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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17一·所謂命運如何惑了雙眼「説什麼傻話,以後的子還長呢。」他抱着衫衣被染盡的曾靜,緩緩的向着寺廟外走去。

一路向城東,等他騎着馬來到湖邊,靠在他口的,是氣息已經有些遊離的曾靜。本是已經在強撐的他,卻是在硬把船劃到湖中央,一靠上李鬼手的船坊,他還來不及呼叫,便是強弩之末般,哐鏜一聲重重的砸在了甲板上。

這下可好,這一厚實的震盪把船倉內的爺孫倆給嚇得不輕,還以為有賊人登船了,趕忙抄起把匕首踱步而出,一開眼,卻只見倒在船上的江阿生和躺在小船裏的曾靜。只聽李鬼手放下手中的傢伙,無奈的搖了搖頭,跟旁邊的孫女説到,「孽緣啊,是你我兩人的罪過。」哪知旁邊的小女孩卻不緊不慢的側着頭,跟李鬼手説到,「爺爺,是你説的,易容之後,這輩子他們兩個都不會在遇上了,看來,這與我們無關,不管面容幾何,該遇上的,終將會遇上…」説着話,爺孫倆便接連着把兩人給抬進了屋內,李鬼手還連連碎碎唸到,「我這老骨頭,可要被你們兩個給折磨死了!」不知過了幾個晝夜,月升之時,江阿生先是甦醒了過來,些許是昏了太久,伴隨着耳鳴的,是有些刺骨的疼痛,李鬼手聽見倉內的動靜,變開了鏈子走了進來,從案台上端了一碗還冒着熱氣的湯藥,遞給了口的男人。「喏,你剛醒,得虧你還年輕,好的還快些,趕緊把藥喝了,只是你身體內的隱疾……你還是多上心些吧。」江阿生艱難的坐起身,彷彿每一筋骨都在和自己作對,接過碗,開口問道,卻發現聲音很是沙啞,無法出聲。

李鬼手皺着眉,一看就知道他想問什麼,手中還搗着藥膏,便又轉過身對他沒好氣的説了一句,「曾靜還躺着,她本就舊傷未好,這次又失血過多,一時半會兒還醒不了。為了救你們倆,我是花了好些力氣,這次,藥費得加倍。」説這,李鬼手走近催促着江阿生把藥趕緊喝下,他也是憂心忡忡的,一飲而盡,然後放下碗,便準備拿手撐着,腳試探下走下牀,也是之過急,一個趔趄,人就跪了下去,幸好右手還迅速的抓住了牀邊,李鬼手也是瞪大了眼,「這病人怎麼不聽話,我救你們這麼多次了,能不能就別亂添麻煩了。」小孫女也是聽着室內的吵鬧聲,趕緊小跑了進來,看着還跪在地上的江阿生和旁邊呵斥着的爺爺,她也是無奈的搖搖頭,上前扶起來江阿生,「曾姑娘今已經好許多了,氣息也平和了很多,不就會甦醒。你若想去看她,便隨我來。」説着江阿生是稍微收拾好了自己,一瘸一拐的跟着小姑娘走出艙外,從外面繞到了船另一側的房間。

小姑娘示意他推門進去,又叮囑了幾句,便又退下了。他看着船倉內隱約的燈火,夜半的湖面冷的有些凜冽,湖面卻平靜的掀不起一絲波瀾,猶豫了一下,放在門上的手,終是輕輕的推開了艙門。

他輕輕闔上門,屋內有安神的檀香,暖爐散發着適度的温熱,還有跳動嘶嘶發聲的火星兒,他順勢望去,看見那人躺在一張窄窄的牀上,一時間有些恍惚,回過神來,又一步一步,慢慢的挪到她面前,生怕驚醒那個睡的人。他靠着牀沿,捂着口的傷,蜷縮着,坐在了地上,就算是麻藥的作用,那血的撕扯,還是讓額頭滲出了豆大的汗粒,是稍微大聲了一口氣,又立馬收聲,調節着內息,平復着脈動。

他把頭靠在牀邊,一隻手緩緩的伸出來,輕輕的抬起牀上人向下的手掌心,藉着縫隙,將手墊在她的手心下,也沒有扣住她的手指,只是若有若無的接觸着,然後又微微抬起頭,看了看牀上的人,下巴立在牀板上,默默的看着她起伏的口,擔心那氣息會飄走。也不知過了多久,眼皮快是支持不住,疏忽的,耷拉了下來,頭也不得勁的倒了下去。

可能過了幾個時辰,再是有些知覺,是被那悉的觸喚醒,有人在輕撫着自己的髮際,似乎不再受到疼痛,被那温柔的指尖平撫着,略微冰涼的指腹,安撫着在夢中呼急促的他。他聳了聳肩膀,活動了下手臂,恢復了意識,稍稍用力抬起了眼皮,深呼了一下,支起身子,那明晃晃的,是晨曦透進了船倉內,他皺了皺眉,又迅速定睛看到了還有些虛弱卻映着光影,睫撲哧撲哧扇着,那雙目的主人。他又挪了挪身子,好讓手能夠夠到她的臉龐。

「你醒了。」説着他將她的手輕柔的挽過來,將她的手背貼在自己的臉上,他用臉頰左右磨蹭着,眼神始終落在她的眉目之間。她想説什麼,卻是有些費力。

他便把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回了被子裏,又用手指貼在她的齒上,噓了一聲,示意她不要動氣。

「我知道你要説什麼…你想説的,我都知道。」沉穩的聲調,是那份無法掩藏的關切和深情,絲毫不見那的戾氣。

「你,還在啊。」她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吐出了這幾個字,他寬厚的手掌貼着她被刀鋒劃過的側臉,那傷痕,在短短几內已見癒合。

「我説過,我喜歡有你的陪伴,那是真心的,娘子。」一聲娘子,是像刺中了她的心底,曾靜不一股氣血湧了上來,牀邊的人也是眼疾手快,看見她有些跳動的太陽,便立馬利索的坐了起來,將咳嗽的她抱了起來,讓她把頭靠在自己肩膀上,在她背上的膈俞一處發力舒緩經脈。

「暫時別説話了,李鬼手給你下了狠藥,體內的氣血還在亂竄,你有這麼多話要説,等你好一些了,再慢慢説吧,我會在這,不會走的。」他説着,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她也不再接話,只是手慢慢的爬上了他的身上,然後停在了他的左,她用手指在他傷口附近畫圈,又微微抬頭看了看他,「不疼了,用了藥,已經快癒合了。」他會意的説道,她在擔心在他口的那一刀,她雖然知人的周身筋脈,也確信那個位置不會傷害到他的要害,也還是有些後怕,怕那龜息閉氣丹麻痹他氣息血脈太久,怕那刺偏他心臟的那刀又傷及了他幾年前的舊傷,怕一不小心,又殺死了這個他虧欠太多的人。

「我的命這麼大,豈是你們能取得走的。別忘了,你相公可是走過一遭地府的人。」他説着,沒有一點心酸之詞,反而温柔的笑着,用自己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她不開口,卻也難掩苦澀之情,是和他氣息相接了幾分,又側過頭,背過了他的臉,靠着他的肩膀,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此刻無地自容的窘迫。「當年,我就是在這牀榻上,從張人鳳,變成了江阿生。你我一前一後,在這船上,你告別了前生,我卻決定假扮成他人。你曾是空心的殺手,而我卻變成了被仇恨包裹的木偶。你不虧欠張人鳳了,你虧欠他的,已經幫還給他了。現在,是江阿生,虧欠你了。阿靜,從今往後,我們便是相依為命了…」他低聲緩緩説道,悠悠的,彷彿那過往的血腥,如輕描淡寫般,被歲月吹散,現在剩下的,只有面前的人兒,那真實的,可以受的,是她的呼

地~址~發~布~頁~:www、2·u·2·u·2·u、c-0-m一聲啜泣,她有些暈紅的眼眶,轉回頭,看着那個如賭咒般傾訴着的男子,如今的她,彷彿置身於,那可以緩解身割裂疼痛的幻境,人心隔着人羣在亡,直至你愛上一個人,他所在的方向,和你所在的地獄,只隔了一個寥落的前半生。

沒有千言萬語,從她眼角滑落的熱淚已經告訴了他答案,「好。」短促卻珍重的一個字,她哽咽着説道。他用手輕拭那淚痕,一個吻落在了她的額頭上,兩人都有些釋懷的不再出聲,他伸出雙臂,將她整個人都擁入懷中。

在李鬼手處又修養了一些時,兩人都恢復的差不多了。江阿生期間更是回了市集的家一趟,家裏是有些狼藉,還剩下未完全清洗完的血跡,和那沉眠地下的八十萬兩黃金,他花了些時間收拾好殘局,又向聞訊趕來的大娘草草解釋,畢竟相處了快一年,也是有些情,辭別之際,還贈予了大娘一些銀兩,為了她的安危,阿生囑咐大娘勿再向他人道起有關他倆的傳聞,「大娘,後若有人問起我和娘子,你就説,那一家子一聲不吭連夜搬走了。」説着他看着這個對他們好過的長輩,有些心酸的微笑道,「你離我們越遠,越安全。」説罷,又抱了抱大娘,便帶着一些幫工馱着行李離開了這悉的方寸之地。大娘看着遠遠離去的人影,心裏暗自嘆息,「苦命的孩子啊,你和阿靜,希望你們能好好的。」搖搖頭,看了看變回空蕩蕩隔間的屋子,和一年前阿靜來時,彷彿絲毫不差。

江阿生把這些身外之物都讓人放在了離皇城不遠的一個幽靜小築裏,這本就張家的別院。原來自從黑石踏破張家府邸後,他一直借用外戚的名聲在打理這些事。這些年間,他學會了從光明磊落的朝上君子,變成了那黑暗中的影子。

從江中救起他的船伕,本就是受過他父親的恩惠,從河中看到張家少爺命懸一線,便將其送往李鬼手之處。李鬼手是知道黑石的作為,也知道張家的赤子之心,月可鑑,變幫他改頭換面。

張海瑞一生忠孝仁義,也算是洪武年間的一個有擔當作為的人物,張人鳳早年體弱多病,張父便苦心將他寄養於崑崙山上,歲月十幾載匆匆掠過,張人鳳不僅習得上乘武功,更是浸染於正統道教中,文韜武略,儒,法兩家河,張人鳳就是崑崙山上的陸竹,道法武學集大成者。他手中那參差劍,更是高人用玄鐵打治的,雙劍一長一短,一玄一素一攻上三路、一取下三路,左右呼應,彼此迴護,幾近完美。一玄是短劍,一素是長劍,倒是相輔相成,相得益彰。也只有像他這種五臟六腑異位,而能左右開弓的不遇之才才能駕馭這雙劍,參差不齊,亦真亦假,彷彿就是他這一生的寫照。

二十多歲出頭的他,為了輔佐式微的父親而毅然下山,在朝堂上,他是心懷百姓的官員,在家裏,他是寬厚仁慈的張家子孫,只是沒想到,父親意外得到那半具遺體。福兮,禍之所伏,掀開了後兵刃相見的滅門篇章。

被黑石四大高手夾擊,若不是為了保護他父親,張人鳳也未必會落得如此下場。或許,他命不該死,也或許,他的人生,是在他死後,才會開始。

洪武十五年那晚之後,他如掙扎在淤泥中的喪家犬,換上了另一幅面容,卻撥不開面前的重重障。就算是月當空,那天的千刀萬剮之痛也可以在眼前不斷翻過,夜晚四下無人之時,那血濺四壁的錐心之痛,洶湧而來,滴水可穿石,仇恨,不也像藤蔓一般纏繞不依,遮蔽住頭上的星空嗎。

就算他仍幕後牽線運作着張家的殘留的勢力,他終究,是無法再以繼承者的身份出現在朝廷或者江湖中。那如果用一已之力摧毀整個黑石組織呢,他將計就計,索接受了這個一貧如洗的身份。可以想象一個書香門第,權傾內閣的首輔家大少爺,現在淪落到連吃一個豆皮都要眼巴巴的看幾天才能買一個的下場嗎。

身體髮膚受的苦,哪比得上夜被煎熬的內心啊,鳥獸蟲蛾,為了求生,又何嘗介意這些啊。

重生後的他,過着入不敷出的子,他是為了偽裝,也是為了懲罰自已。從江阿生的眼裏,他看到了,大明最殘酷無情的一面,有錢有勢的,可以輕而易舉洗自已的罪名,低聲下賤的,貧窮卻像疾病一般祖祖輩輩傳給後代。從那樣的天之驕子,墮落至街頭小巷,他看清了聖上所謂壽與天齊腳下的白骨累累,那朗朗乾坤陰影下的人間悲喜,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那崑崙山上習得的聖賢之道,已經無法拯救深淵中的他了,為了復仇,他何時是魔,何時又是佛。

南京城內,張人鳳搖身一變,化身為一個跑腿的信差,他能夠接近千家萬户,你有多瞭解你的對手,你的勝算就多了幾分。那些人們想藏匿的齷齪之事,各家的辛秘,也被他所窺探掌握。利用這職務,他摸清了那夜仇人們的底細,只是,當他再次看見細雨,不,是曾靜,那曾經無比堅定的念頭,卻開始掙扎,搖晃。

在這期間,張人鳳李鬼手一直保持聯絡,畢竟江湖中有什麼微絲動靜,作為大夫的李鬼手也是聞風而動,張人鳳本不是江湖中人,他是朝中的第一聖手,那把參差劍,本該就在太陽之下揮舞,可經歷這劫難後,這江湖,便成了他,不可不入的修羅場。

細雨是於張人鳳之後來到李鬼手處易容的,當所有人都以為細雨消失時,張人鳳還在蒐羅黑石一行人的行蹤,是啊,誰又能想到一個已經死去的人,誰又會顧慮一個死去的人,他變得更加縝密,謹慎,懂得忍耐,學會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道理。

消息靈通的李鬼手經不住他的多次懇求,也是鬼使神差的,將細雨的下落透給了他,沒想到,他卻成了這孽緣的推手之一。

石橋一別,便是生死,此番再見,莫名的,就像當雷彬能三兩下鎖定細雨一般,那明厲的氣度與淡淡的血腥味,竟讓他有些失神。那種複雜而悉的覺,或許,就是一種因果,世界正在傾倒,曾經的受害者,拿起了刀,走向那宿敵。

他順着曾靜的意,成了親,走了這下坡路。他看着自已註定下的苦果,便是預見了將來的錯,他們誰也無法躲過揭開謎底的那天。可是誰都沒有預料到,人如飛蛾,溯光而聚,那一點星火般的幸福與温暖,是包裹噬了兩人,也是驅趕了身居心底的亡靈,曾靜拯救了一念地獄的張人鳳,而江阿生給了細雨那如甘一般的解藥。

「你知道我什麼化名江阿生嗎?」

「因為在江中死去,又在江中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