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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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不打仗的好,刀劍無眼,怕是要折損兄弟了。」,有個衙役説的也是實話,縣城雖然有兵丁,但數量極少,巡城值夜之數而已,每有戰時,衙役都得上城牆,不然也不會出現知縣般的人物了。
「你懂個,大丈夫建功立業,建什麼功?當然是軍功,雖説我等入不了邊軍的編制,進不去那鋭的戰師,但為了保家衞國戰死,也不枉這匹夫之身。」,朝廷對邊軍的挑選極為嚴苛,所以班頭有此一説。
眾人議論紛紛,蒔田心裏七上八下,他當然希望能立一番功業,但又害怕,畢竟現在家中還有老孃雙嬌,萬一自己有個好歹,三人該如何是好。
晚上回到家裏將此時一説,老孃驚嚇不已,拉着蒔田的手不停的囑咐莫忘了他爹的下場,而且現在家裏還有兩個賢惠的媳婦,蓮兒和姍姍也在耳邊不停的勸,説要是他萬一有個好歹,餘下三人只能跟着他去了,在蒔田的再三保證下,三人這才不疑有他。
今夜無月,星空如墨,一枚帶着嘯聲的巨石轟然砸進城內,全城沸騰了,蒔田也從牀上躍起,火速穿上外衣,對兩位驚異的嬌娘説:「你們莫怕,我出去之後你們鎖緊院門,帶着老孃躲到水井之中,那裏不怕火燒石砸,切記不要出門,等我回來。」
「夫君,你要記得回來,我和蓮兒盼着你。」,姍姍第一次換蒔田夫君,眼中以滿是眼淚。
「娘子放心,為夫記得你們的囑託,自保為先。」,蒔田也捨不得,但攻城開始了,身為公差不上城牆那是斬立決。心中也是納悶不已,這那裏是小股散勇,連攻城車都有,看來消息有誤。
蒔田又去孃親房中安撫住了老孃,這才往衙門口趕去,到了才發現班頭等人早就到了,正在往身上披掛,説是披掛其實就是一件皮甲一頂皮,班頭見他就遞過一把朴刀,蒔田掂了掂,放去朴刀在架子上拿過一杆鑌鐵槍。
「蒔田兄弟會用槍?」,班頭納悶了。
「學過一段時。」,蒔田邊説邊往身上套皮甲,這時就看到知縣從後面出來,一身鎖子甲,平時的烏紗帽也換成了一頂鋼盔,看到眾人,知縣説道:「看這情況,胡人定是預謀已久,不然攻城車這等兵器可不是隨意能開進關內,今晚定是一番苦戰,戰場上都是兄弟,守望相助爭取保住命,守住此城大功一件,聖上一定人人有賞。」知縣説罷往外走去,眾人隨即也跟在身後,上了城牆往外觀瞧,野地一片墨黑,敵方人員武器一概不清,看來對方是準備砸夠了再行攻城了。一枚枚的巨石彷彿用之不竭,城裏已經千瘡百孔,幸好今夜打更有話,防點火燭,看來是對的,不然這會要是燒起來那可夠瞧。
足足半個時辰,巨石終於止住了,胡人終於亮起了火把,隨着火龍蔓延,城牆上所有人都愣住了,起碼有好幾千人,這算是散勇?知縣大喊一聲:「眾兄弟莫怕,我們城高牆後,區區這些鬍匪還不足為懼。」,説罷拿過弓箭,搭箭拉弓對準對方上前準備叫陣的一員大將,隨着一聲輕嘯,那人應聲落下馬來,城牆上眾將士齊聲叫好。
「這蠢廝要打便打,還指望我城中有人與他單挑不成。」,知縣『哈哈』一笑,扔了弓箭往外繼續喊道:「爾等異族匪類,妄圖王土,殺戮百姓,使邊關十户九空,實乃人人有罪,個個當誅!」對方這時也傳來聲響,是攻城的號角,山呼海嘯一般的喊殺聲,讓蒔田的腿有些發軟,真正的戰場,原來是這樣的。
落石檑木弓箭輪番上陣,胡人也是悍不畏死,上一個死了,馬上就有下一個接着上去扶着雲梯,隨着城牆上的器具逐漸用完,一個個的胡人衝殺了上來,近身砍殺最是殘酷,沒有憐憫剋制,只有瘋狂,踩着朋友的腸子,踩着敵人的斷臂,互相不停的靠近、搏殺、死亡。
蒔田這時站在知縣旁邊,兩人揮舞着長槍在亂陣中游走,沒有一合之敵,蒔田這時才看清知縣的另一面,他越殺越興奮,嘴裏居然開始唱起了詞句,每一句詞畢就會有一個胡人倒下。
蒔田對於問水槍的使用,也漸漸得心應手,實在才是最好的錘鍊一點都不假,從第一槍不知該如何出,到現在的氣勢如龍,只是短短一炷香功夫而已,問水槍術極其霸道,每一招式都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與力道,無論擋在面前的是皮盾、木盾、還是包鐵盾,長槍過後餘下的只有屍體。
也不知道殺了多久,蒔田已經麻木了,他與知縣身邊已經堆滿了屍體,兩人身上像是從血裏撈出來的一樣,蒔田的長槍因為力道太猛,早就折斷了,這會已經不知道是換了幾敵人的槍了,可兩人不能再退了,身後就是城門的拉索,他兩要是倒下,城就真的完了。
但胡人實在太多了,至少五千人的部隊,攻打只有三百守城兵丁的縣城,哪怕再加上所有公差都不到五百,結局幾乎都能預見了,城裏其實還有些兵丁,但因為胡人從未在此時節犯過邊,所以那些兵丁就趁着此時節回鄉農忙去了,知縣也是睜隻眼閉隻眼,不過就算那些兵丁在此,也只是增加些傷亡而已。
隨着力氣漸失,知縣反應只是慢了半拍,一隻冷箭中了他,蒔田一把推過知縣到自已身後,一杆長槍舞的更快了,可是面對這像是殺不盡的胡人,蒔田知道,自已力竭只是遲早問題,但能多活一時,蒔田不願放棄,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但願老孃和兩個媳婦能好好活下去。
蒔田的長槍漸漸變得遲緩了些,那些猶豫不決不敢上前的胡人,像是看到了勝利的曙光,這時一聲響亮的號角吹響了,隨即就聽到夜空中傳來無數擂鼓般的馬蹄聲,一直追在後面吃土的遊擊將軍何永終於趕到了,胡人大將所在遭襲,緊急吹響了收兵號角,城牆上的胡人好不容易撐到這時,雖然不甘心,但軍令如山只能退去。城樓裏歇息的那些僥倖未死的傷員,聽到這馬蹄之聲,彷彿聽到天籟,終於不用死了,朋友兄弟死了雖然難過,但只要自已還活着,就該慶幸不是麼。
何永領的邊軍與胡人兩軍在城下相遇了,兩條橫着的火龍相撞了,一個是疲憊的攻城之師,一方是勞累的跋涉之陣,兩方對撞引發的殺戮是殘忍的,遠比攻城殘忍。胡人善騎,攻城仿若折翼,此時節終於可以騎上馬匹砍殺,氣勢一時非凡。邊軍悍勇,百戰之身也非吹噓得來,一時間破裂金之聲四起,馬蹄踩踏之聲混亂,這時掉下馬的人是悲慘的,無論他是被人推搡或是受傷,只要掉下馬匹,幾乎是瞬間就會被無數的馬蹄踏成漿泥。此時的人是不值錢的,無論是我族還是異類,命都只是眨眼之間就沒了。
馬陣的對沖是沒有退路的,只能往前再往前,砍殺掉敵人自己才能活下來,每個人都是麻木的,因為只有忘記同僚死去的悲傷,自己才能清醒的面對敵人。
在這樣的對沖裏,死亡無法給予人刺了,因為那是必然的,只有死亡才能贏得勝利。每個人都是勇猛的,因為害怕下一個死的是自己,所以盡全力的在施展自己的攻與防。
隨着火把的越來越少,何永方明顯佔優勢了,乘勝殺敵何永深知其中道理,不但未曾停下衝擊的頻率,反而將對沖的距離越拉越長,因為越長的距離代表着馬匹的速度越快,衝擊的力度更強更難以抵擋,只有這樣才能最快的結束戰鬥。
蒔田在城牆上看着遊擊將軍何永的勝利,這就是戰爭啊,比想象中讓人難受,但並不是無法接受,因為自己還活着,而且毫髮無損,家中的老孃與嬌可以放心了。蒔田轉頭看了看口中箭,已經斃命的知縣,嘆了口氣,人的英勇和力氣是有限的,再高強的術法,都有力竭之時,當那時,就是斃命之時。
蒔田轉起城門,何永大軍入了城,看着已經破爛不堪的城內景象,高喊到:「本縣主事何在?」
「啓稟將軍,本縣知縣大人奮勇殺敵,但不幸身中敵方冷箭,以報國捐軀了。」,蒔田扶着一受傷的衙役剛下城樓,聽到何永喊人,連忙上前答話。
「你是何人?」
「小人乃本縣衙役。」
「那你們班頭呢?」
「也已陣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