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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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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用事實證明那野蠻習俗確實有其存在必要。胡太后自從當權,除了大肆營建佛寺和佛像外,幾乎全部力都用在傷害帝國上。二十年代如火如荼的遍地抗暴,大多數由她起,或由她觸發。洛陽孤立在黃河南岸,已經進退失據,可是像蛆蟲一樣的政客們仍擁擠在權力魔杖的四周,鬥爭不休。五二十年,宰相元囗發動政變,把胡太后囚,但元囗比胡太后更為貪暴。五年後(五二五)胡太后反擊,把元囗殺掉,重新掌握政權。她唯一的反省是再不能信靠外人,只能信靠她的兩位情夫孫儼和徐紇。對各地民變,採取贏胡亥、王莽一樣的政策,即用雙手掩住自己的耳朵。凡入朝官員,胡太后向他們詢問消息時,大家知道她想聽什麼,所以異口同聲回答:“小股盜賊,不過一些社會敗類,地方政府自會肅清,用不着聖慮。”胡太后在印證了她的觀察正確後,就更肆無忌憚。五二八年,元詡的妃子生了一個女兒,胡太后宣稱生了一個男孩,大赦天下,以示慶祝。元詡這一年已十九歲,覺得老孃勢將把帝國帶上毀滅,計劃把她那兩位炙手可熱的情夫逐走。環顧左右,他選中了鎮守晉陽(山西太原)的大將爾朱榮。這跟二世紀一八九年,東漢王朝宰相何進選中鎮守河東(山西夏縣)的大將董卓一樣,歷史開始重演。元詡命爾朱榮向洛陽進兵,用以脅迫他母親胡太后。爾朱榮率軍南下,到了上黨(山西長治北)不知道什麼緣故,元詡又命他停止。但消息仍然,胡太后跟兩位情夫遂把元詡毒死。——無限權力能把人變的禽獸不如。在權力鬥爭中,父親殺兒子,兒了殺父親,已不足為奇;而今竟出現母親殺死親生之子。而且是獨生之子。

胡太后毒死親生之子,不僅兇惡殘忍,而且愚不可及,她挖掉自己生命的。中國不像歐洲,在中國,子和女兒在法理上不能繼承帝位。元詡死後,既然已經宣佈過生了個男孩,男孩當然要繼任為下屆皇帝,可是胡太后知道無法隱瞞,只好馬上再宣佈,所謂皇子,本是皇女,而另立元詡的族侄,剛生下來才三個月的元釗當皇帝。這種重大的事件竟如此兒戲,胡大後把政治看的太簡單了。爾朱榮首先發難,一面宣言要追查皇帝元詡的死因,一面不承認胡太后政府,另行擁立元詡的族叔元子攸當皇帝,向洛陽進攻。胡大後派出去擊的軍隊反而投降爾朱榮,於是情夫逃走,洛陽陷落,胡太后和嬰兒皇帝,被爾朱榮裝入竹籠,投進黃河溺死。距她毒死親生兒子,只兩個月。

接着爾朱榮請政府全體官員到郊外接新皇帝元子攸,把文武百官誘到河陰淘渚(黃河洛陽間地名)之後,用騎兵團團圍住,宣佈罪狀説:“國家所以衰亂,你們應負責任。”下令屠殺,在騎兵蹂踐下,包括北魏帝國第一奇富的宰相元雍在內,兩千餘高門第世家的高級貴族和高級官員,全被殺死和踏死,政府為之一空。這是人民對腐敗的當權官員的一種報復,也是庶姓對門第士大夫的一種報復,自然使人心大快,但也為社會帶來恐怖,元子攸和殘餘的貴族士大夫,更如芒刺在背,認為必須把它拔除。這個火藥庫局面,維持兩年,到了五三o年,元子攸把爾朱榮誘進皇宮殺掉。

元子攸殺爾朱榮之前,曾慎重考慮到爾朱榮強大的私人部隊叛變的可能。他研究二世紀九十年代的往事,當時東漢王朝宰相王允殺了董卓後,因拒絕大赦董卓的部將李囗、郭汜,才起叛變。元子攸認為大赦和鐵券(用鐵鑄成保證永享富貴並遇罪赦免的詔書)可使他不重蹈這個覆轍。

問題是,社會科學與自然科學不同,歷史發展與化學方程式不同。同一刺,因人、因時代和因環境的不同,反應也異。所以人們在覓取歷史啓示或教訓時,必須特別小心。

爾朱榮噩耗傳出後,爾朱榮的子斬關逃出洛陽,在城外集結爾朱家族散佈各地的武裝部隊,開始攻城。他們對無子攸的大赦令嗤之以鼻,對送出來的鐵券更是輕蔑,告訴使節説:“爾朱將軍擁戴皇帝,有天大的功勳,都被謀害。兩行鐵字,又有什麼用處?”洛陽不久陷落,元子攸被叛軍絞死,距他殺爾朱榮僅三個月。

爾朱榮家族的一些將領,只不過一羣暴徒,比河陰慘案被殺的那些官員,更為腐敗貪。一個曾經追隨杜洛周叛變,又投葛榮,後來投降爾朱榮,被爾朱家族任命當冀州(信都·河北冀州)州長(刺史)的高歡,看出爾朱家族的沒落,就於元子攸被殺的明年(五三一)在信都起兵,聲言討伐叛逆。

明年(五三二)爾朱家族戰敗。高歡進入洛陽,立元子攸的族侄元修當皇帝。

高歡是漢人,但世居六鎮之一的懷朔鎮(內蒙古固陽)是一個典型的窮苦邊民。六鎮以鮮卑民族為主,元宏的漢化政策還不能影響到那麼遠,所以高歡在文化上徹頭徹尾是一個鮮卑人,能説利的鮮卑語。他沒有受過教育、事實上他本不識字,但他在艱苦中訓練自己,使自己成為一個英雄人物。對他一手扶植起來的皇帝元修,他盡到最大的禮敬。不過元修當皇帝時才二十三歲,格輕狂浮躁,沒有清楚自己的處境,極端不滿意自己的權力受到限制。跟元子攸一樣,他也想恢復皇帝應有的無限權力。於是他和鎮守長安(陝西西安)的大將宇文泰秘密相結。五三四年,乘高歡遠在晉陽(山西太原)元修從洛陽出發,西奔長安,投靠守文泰。

高歡另立一位親王之子十一歲的元善見當皇帝,因洛陽距長安和梁朝邊境都太近,容易受到軍事威脅,再加洛陽一馬平川,無險可守,於是就把首都遷到鄴城(河北臨漳)北魏帝國遂有兩個政府,而各以正統自居。史學家稱鄴城政府為東魏帝國,稱長安政府為西魏帝國。——元修的結局大出意外,他奔馳到長安,宇文泰以最隆重的場面接他,他以為他現在可以享受無限權力的樂趣了。但對一個帝王而言,無限權力一旦喪失——尤其是經過兩代以上長久的喪失,就永不可能收回,猶如一條毒蛇,毒牙損失之後,就永不可能復生。高歡比較寬厚,至少不干涉元修的私生活。宇文泰不然,他把醜名在外、跟元修一直同居的元修的幾位姐妹,全部驅逐出宮,並把其中之一的明月公主殺掉。元修暴跳如雷,要對宇文泰下手,宇文泰毫不猶豫的就把元修毒死。距他滿懷希望從洛陽逃出,只五個月。(有人認為是元寶炬想當皇帝,與宇文泰合謀毒死元修,因此是一個奪位事件。——編者)四蕭衍父子引起的南中國混戰五四七年,高歡逝世,這個英雄人物最大的缺點是縱容他的兒子們驕傲橫暴,無法無天。他的長子高澄繼任父親宰相的職位。遠在黃河以南鎮守穎川(河南長葛)的大將侯景,是高歡幼年時代的貧賤夥伴,他平素一向厭惡高歡那些不成材的兒子,那些兒子們自然也瞧不起父親手下的部將。高澄剛剛繼位,侯景就宣佈離東魏政府,連同他管轄下的黃河以南十三個州,一併歸降南梁。

南梁帝國開國皇帝蕭衍,自從北進政策屢次失敗之後,不敢再談統一,把注意力轉向國內,在國內演出一連串鬧劇——先後四次捨身同泰寺。同泰寺是當時首都建康(江蘇南京)最大的廟院,僧侶有數千人。五二七年,蕭衍到同泰寺進香,忽然下皇帝的龍袍,穿上僧侶的袈裟,當起和尚來。當了三天,才行回宮。這是他第一次捨身,還算平靜。可是兩年後的五二九年,蕭衍第二次到同泰寺舍身時,就蓄意詐欺,他不但當和尚,而且堅決拒絕回宮。僵持了七十三天之久,大臣們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捐錢一億萬,把“皇帝菩薩”從同泰寺“贖”了出來。蕭衍食髓知味之餘,接着是五四六年第三次捨身,五四七年第四次捨身,每次的價格都是錢一億萬。

蕭衍在政治上的成功,全靠僥倖,是一種被推湧到頭上的人物。但他一旦掌握大權,就開始自我肥大,形勢上的因素全被抹殺,對自己的智慧能力和道德水準,作過高的估價。事實上他自私而又庸劣,對於境界稍高的見解,便不能領略。他不殫其煩的一再捨身,而不覺得別人在一旁渾身麻,就是例證。他極醉心“仁慈”

“寬厚”的美名,所以皇親國戚士大夫無論有多大的罪惡,都不予追究。但對於普通平民,他卻有猙獰的一面,一個人被認定犯罪時,父母子都受到連累。一個人逃亡,全家都逮捕下獄,無一點寬假。

侯景歸降,正是蕭衍第四次捨身的那一年(五四七)如果不是侯景,他恐怕明年還要捨身,舍個沒有完。侯景的歸降,跟紀元前三世紀韓王國上黨(山西長子)守將馮亭歸降趙王國一樣。凡沒有的福都是危險的,趙王國的後果可作前車之鑑。但黃河以南十三州十一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有三個台灣島那麼大,以蕭衍的智力商數,他不但無力拒絕,而且早已被誘惑得神魂飄蕩。於是,跟趙蘭國一樣,他接受了這個燙手的山芋,宣佈把十三州併入版圖。

東魏帝國立即對侯景發動攻擊,侯景退到懸瓢(河南汝南)蕭衍不能不派軍支援,他命侄兒蕭淵明當總司令,會同侯景的部隊,進攻彭城(江蘇徐州)然而蕭淵明跟蕭宏一樣,也是認為權力即能力的人物,在距彭城九公里的寒山地方,被東魏擊敗,不但全軍覆沒,蕭淵明也被捉去。侯景退到渦陽(安徽蒙城)抵抗不住東魏的追兵,也全軍覆沒。領着數百名親軍,眼看着十三個州化為雲煙,而且連棲身之處都沒有,不知道投奔何處才好。最後,他進襲壽陽(壽陽於三十年代,南梁乘北魏帝國內顧不暇時奪取,改為南豫州)把代理州長(監州事)韋黯驅逐。蕭衍對侯景驅逐地方政府首長,不但沒有責備,沒有懲罰,反而即行任命侯景當州長(州牧)侯景大喜過望。不過他對蕭衍的昏庸,也留下深刻印象。

蕭淵明被俘後,高澄請他寫信給蕭衍,建議兩國和解,蕭衍覆信應允。農林部長(司農卿)傅岐警告説:“高澄既沒有戰敗,為什麼求和?明明是反間之計,希望刺侯景。侯景如果起疑,定生變化,我們不可跳進這個圈套。”蕭衍當然不會採納,兩國使節,遂開始往來。侯景果然恐懼,他上奏章説:“兩國如果和解,恐怕我不能免高澄毒手。”蕭衍保證説:“我是天下之主,豈會對人失信,你要深知我心。”侯景假冒高澄名義寫了一封信給蕭衍,提議用蕭淵明換侯景。蕭衍這時出真面目,覆信説:“你早上送還蕭淵明,我晚上就送還侯景。”侯景的悲憤是可以想像的,他集結兵力,從壽陽南下,直指首都建康(江蘇南京)蕭衍聽到侯景叛變,大笑説:“我折樹枝就打死他。”侯景於五四八年八月起兵,如入無人之境的渡過長江,於十一月抵達建康,百道攻城。南梁帝國各路勤王軍隊,在親王和親信統率下,雲集城外,每天跟美女飲酒歡宴,不敢作戰。蕭衍把皇帝詔書系到風箏上,命他們進攻解圍,可是沒有人聽他的命令。明年(五四九)三月,建康陷落。五月,八十六歲的蕭衍,被活活餓死。死時只剩下他一個人孤獨的躺在牀上,想討一杯水,很艱難的喚了兩聲“荷荷”而後斷氣。這是他最後的聲音,跟劉子業最後的聲音“寂寂”一樣,沒有人知道它的含意。蕭衍的死距他接受侯景歸降只有兩年,距他説折樹枝只有九個月。

蕭衍的兒子之一蕭繹親王,於五五二年在江陵(湖北江陵)繼位,他是本世紀(六)暴君之一,知識水準很高,但知識水準不等於智慧水準,更不等於靈水準。他在登位之前,第一件要做的是消滅那些可能跟他爭奪帝位的兄弟叔侄。鎮守長沙(湖南長沙)的侄兒蕭譽親王,是蕭衍的嫡長孫,在宗法制度上,比小宗蕭繹更接近寶座。蕭繹派遣大軍攻陷長沙,殺掉蕭譽。蕭譽的弟弟蕭警,鎮守襄陽(湖北襄樊)派軍救他的兄長,被蕭繹擊敗。襄陽是一個手掌大的地方,不能抗拒蕭繹的壓力,蕭譽便連同土地,歸降北方的西魏帝國。蕭繹在終於殺光了他所能殺的假想敵之後,才命他的大將王僧辯,東下進攻盤據建康(江蘇南京)已四年之久的侯景。侯景兵敗,在逃竄途中被他的親信部將用矛刺死。大亂總算平息,蕭繹稱帝。可是南中國已殘破不堪,人民連年來為了躲避兵災旱災和蝗災,紛紛逃人山谷湖澤,挖掘草樹葉充飢。饑饉和疾病,使人隨時隨地都會倒斃。遍山遍野,屍體相接。百萬富豪人家,穿着綢緞,帶着稀世珠寶,卧在錦繡帳內,輾轉餓死。東西千餘公里,白骨莽莽,不見炊煙。——有一件事是關於士大夫門第的故事。侯景在壽陽(安徽壽縣)時,曾向南朝最尊貴的王、謝二姓求婚,蕭衍説:“王謝門第太高,不能匹配,不妨向朱姓張姓以下試試看。”侯景回答説:“什麼門第?我教他們作我的家奴。”他果然做到了。侯景進入建康後,王謝二家被屠殺和所受的羞辱最慘,幾乎滅絕。二姓的門第和世家,從此消失。

蕭繹不斷戰勝,使他目眩神搖,忘了他自已的脆弱。五五四年,他寫了一封十分傲慢的信給西魏帝國宰相宇文泰,要求重劃邊界。宇文泰失聲説:“天老爺要毀滅一個人,誰都救不了他。”即命於謹當總司令,蕭囗當前導,大舉南下。當西魏遠征軍已經入境時,蕭繹還故意表現他雍容的氣度,將領們一面戒備,一面全副武裝到金鑾殿上聽他講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