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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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爬到事先準備好的柴堆上,砍斷手足,剜去眼睛,然後縱火燒死。石宣所有的子姬妾兒女,全都處斬,石宣的幼子才五歲,作祖父的石虎十分疼愛,老淚縱橫的抱在懷中,當行刑官來拖孩子時,孩子拉着祖父的衣服夫哭,小手不肯放鬆,連衣帶都被拉斷,但終被硬拖去殺死。太子宮的宦官和官員,都被車裂。太子宮衞士十餘萬人,全部放逐到一千二百公里外跟前涼王國界處的金城(甘肅蘭州)石虎的瘋狂獸,為他所屬的整個羯民族帶來滅種惡運。他五歲孫兒臨死的一幕,使他一病不起。明年(三四九)即行逝世。兒子石世登極三十三天,被另一個兒子石遵殺掉。石遵登極一百八十三天,又被另一個兒子石鑑殺掉。石鑑登極一百零三天,又被他的大將冉閔殺掉。冉閔是漢族,他下令説:“凡殺一個胡人,官員升三級,士兵升牙門將。”僅只首都鄴城地區,被屠殺的就有二十萬人,包括羯民族所有親王大臣和販夫走卒。人民對石虎暴政所藴藏的憤怒,報復到整個羯民族身上,這報復是可怖的,羯民族從此在中國消失。石鑑的弟弟石祗,在故都襄國(河北邢台)繼位,支持一年。明年(三五一)被部下所殺。後趙帝國建立三十三年,在血腥中滅亡。
冉閔於三五o年殺掉石鑑後,在鄴城建立冉魏帝國。但他只是個項羽型人物,有軍事頭腦而沒有政治頭腦,所以他無法接收後趙帝國遺留下來的空間,只能控制鄴城以南部分地區。被石虎徵調駐防在枋頭(河南淇縣東南淇門渡)的氐民族部落酋長苻健,乘着混亂局勢,率領他的部隊,向西進入關中。明年(三五一)就在長安宣佈獨立,建立前秦帝國。而遠在東北邊唾屬於鮮卑民族的前燕帝國,也乘着中國本土沸騰,大舉南下。再明年(三五二)跟冉魏帝國在廉台村(河北無極)決戰,冉閔馬倒被擒。大概為了替胡人報仇,前燕帝國把冉閔打了三百鞭之後斬首。送進圍鄴城,鄴城饑饉,那些被石虎千方百計蒐羅來的數萬美女,不是餓死,就是被飢餓的士兵烹食。鄴城很快地陷落,短命中更短命的冉魏帝國,只有三年。前燕帝國遂把首都遷到鄴城和前秦帝國東西對峙。——本世紀(四)五十年代,中國境內四國並立:前燕帝國、前秦帝國、前涼王國、晉帝國亅亅亅27.第二十七章:淝水之戰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中國有一段將近二十年的和平。就在這短暫的和平期間,前秦帝國出現一位足可媲美石虎的暴君苻生,這個自幼瞎了一隻眼的二十一歲青年,身旁不離鐵錘鋼鋸刀斧之類的兇器,一言不合,就親自動手。大宴羣臣時,凡是不酩酊大醉的人,苻生就教弓箭手一一死。苻生曾問他的大臣:“你看我是一個怎麼樣的君主?”被問的人惶恐説:“陛下是聖主。”苻生大怒:“你諂媚我呀。”處斬。再問別人,那人謹慎地回答:“陛下是仁君,只刑罰稍為重一點。”苻生同樣大怒:“你誹謗我呀。”也處斬。他命宮女與男人,親自率領羣臣在旁觀看。又命宮女與羊,看她能不能生下小羊。又把牛馬驢羊等活活剝皮,使它們在宮殿上奔跑哀鳴。或者把人的麪皮剝下,再教他表演歌舞。苻生殺的高興時,把政府中所有的高級官員,包括宰相元帥,統統在謀反的罪名下處決。又殺掉他的子梁皇后,他的舅父勸他少殺,他用鐵錘擊碎他舅父的頭頂,腦漿進裂。苻生因只有一隻眼的緣故,所以最忌諱“少”、“無”、“缺”、“傷”、“殘”之類的話。有一次他問宮廷御醫(太醫)人蔘的功用,御醫回答説:“雖然少少一點,力量卻很大。”苻生下令把御醫雙眼挖掉,然後斬首。他常用的刑罰有四種:砍斷雙腿、拉碎骨、鋸頸、剖腹。然而可驚的還是他頒佈的一份著名的詔書,詔書上説:“我當皇帝,乃受上天之命,坐的是祖宗傳下來的寶座。既然身為天下元首,自把人民當作子女一般愛護。可是我自即位以來,不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對,竟有人信口誹謗,歸惡政府。我所殺的都是證據確鑿的叛徒,數目不滿一千,怎麼能説殘忍?街市行人,擁擠如常,怎麼能説紛紛恐懼逃亡?我現在嚴重宣告,只要是合理合法、合正義合真理的事,我仍一本初衷,全力以赴,繼續負起我對國家的責任。”一個人到了這種不可理喻的地步,任何正常方法都會失效。三五七年,苻生的堂弟苻堅率軍闖入皇宮,把苻生殺掉。苻堅也是五胡十九國最英明的君主之一,前秦帝國在他治理下,走上軌道。他任用漢族一位平民出身的王猛當宰相,是他最大的成功。自從盤古開天闢地,到十九世紀為止,中國偉大的政治家,可憐兮兮的只有六位:管仲、公孫鞅、諸葛亮、王猛、王安石、張居正。王猛是其中之一。他們對國家的貢獻是:特權階級受到抑制,貪污腐花減少,行政效率提高,社會由紊亂而有秩序,國家由弱而強。所以前秦帝國迅速地茁壯,雄厚的國力使行堅躍躍試地向外擴張,第一個目標當然是東鄰的前燕帝國。
不過,促使前秦前燕兩國大戰的,卻由於晉帝國的北進。南遷後的晉帝國一直忙於內爭,國力奄奄一息。大將桓温於三四七年滅掉成漢帝國,收復益州(四川)寧州(雲南)廣大領土,使政府受到鼓舞。三四九年,後趙帝國崩潰,晉帝國褚太后的父親褚裒認為天賜良機,率領大軍向中原反攻,這個紈絝的冬烘老朽,本不是建立功業的人物,出兵後不久就被冉閔的大將李農擊潰,幾乎全軍覆沒。三五三年,前燕帝國基礎還沒有穩固,晉帝國那些腐爛士大夫一致崇拜的隱士出身的大臣殷浩,再乘機率領大軍向中原反攻,但剛剛出發,他的前鋒部隊即行叛變,回戈攻擊,他也幾乎全軍覆沒。兩次狼狽的軍事行動,證明晉帝國實在已敗壞到不可救藥的程度。然而,到了三六九年,桓温以二十年前滅國的威望,第三次向中原反攻。
前燕帝國那時候的皇帝慕容昧,只有二十歲,國家大事由他母親可足渾太后和宰相慕容評主持。晉軍節節勝利,前燕不能抵擋,慕容評慌了手腳,打算放棄鄴城(河北臨漳)退回老巢龍城(遼寧朝陽)慕容昧的叔父慕容垂親王自告奮勇戰,慕容評一面命慕容垂出兵,一面向前秦帝國求救,應許擊敗敵人之後,把虎牢關(河南滎陽西北)以西包括洛陽在內地區,割讓酬謝。這時晉軍已渡過黃河,進到鄴城南九十公里的枋頭(河南淇縣東南淇門渡)慕容垂奮勇抵抗,派出奇兵切斷晉軍漫長的糧道。現在輪到桓温慌了手腳,只好撤退,一直安全的退到襄邑(河南睢縣)尾追在背後的前燕兵團合圍,晉軍大潰,死三萬餘人。接着前秦援軍也到,晉軍再度大潰,又死一萬餘人。
前燕帝國轉危為安,可足渾太后和慕容評立刻作了兩項自以為很明智的決定:第一、慕容垂已成為民族英雄,對皇帝的寶座——至少對宰相這個位置,是一個潛在威脅,決定把他剷除。慕容垂得到消息,深夜逃亡,投奔前秦帝國苻堅親自到長安郊外接他,待作上賓。第二、當前秦帝國索取虎牢關以西土地時,慕容評口齒伶俐地回答説:“有國有家的人,守望相助,事屬平常,沒有人説過割地的話。”苻堅不甘心受愚,戰爭即行爆發。
前秦元帥王猛,前燕元帥慕容評,各統本國兵團,在潞川(山西潞城)決戰。前燕兵團三十餘萬人,以鮮卑人為主,本是一支勁旅。可是慕容評卻是天下最奇異的統帥,他對睫前的危機毫不在意,卻在防區之內,派兵把守山隘河渡,向砍柴汲水和渡河來往的鄉民,大收捐税。不久他就狠狠地發了大財,錢堆積如山。王猛聽到後,忍不住失笑(任何人聽了都會失笑,只有當事人覺得乘機改善一下生活,是一件嚴肅的事,沒有什麼可笑的)決戰佈置妥當,七十年代第一年三七o年的冬天,前秦兵團發動總攻,前燕兵團在意料中的一潰而散。鄴城接着陷落,慕容囗被俘。前燕帝國建立三十四年,匆匆而亡。
苻堅遂即轉向西北前涼王國,六年後的三七六年,他派兩位使節去姑臧(甘肅武威)作和平談判。前涼最後一任國王張天錫,把兩位使節綁到姑臧城外,亂箭死,以表示他誓死抵抗侵略的決心。不過,凡是靠別人的血以表示出來的東西——不管是決心或是忠貞,都不可靠。前秦兵團不久抵達,張天錫雖然誓死,卻不願真死,反而向前秦兵團投降。前涼王國建國五十七年,是短命王國中最長命的一國。——本世紀(四)七十年代,中國境內兩國並立,前秦帝國在北,晉帝國在南,隔淮河對峙。
八淝水戰役——歷史的命運前秦帝國宰相王猛於三七五年逝世,這對苻堅的影響,猶如紀元前七世紀管仲逝世,對姜小白的影響一樣。管仲臨死時向姜小白所作的建議,姜小白大大的不以為然。王猛臨死時向苻堅所作的建議,苻堅也大大的不以為然。王猛警告苻堅説:“國家的死敵不是晉帝國,而是雜處在國內的鮮卑人和羌人,他們的首領又都在政府中身居要職,有些更掌握兵權。我們最大的隱憂在此,必須早糾正。”臨終時再強調這個警告:“嚴防鮮卑,嚴防羌。”但苻堅是一個襟開闊,從不猜忌人的人。這種高貴的情必然產生一種觀念,認為只要誠心待人,對方一定誠心待我。所以他對那些投降或被俘的帝王將相,從不殺戮。甚至如鮮卑親王慕容垂,羌部落酋長姚萇,反而引為知己,寵愛有加,授給他們高等官爵和很大權柄。苻堅的錯誤並不在此,而是在王猛逝世之後,他實施的一項重大的決策。即把祖居關中的氐民族,分批隨同出鎮的貴族,前往全國各地駐防。在氏人大量遷出之後,行堅卻把前燕故地的鮮卑人,大量移入關中。前秦帝國是氐民族建立的,苻堅的意思可能是想使數量上居於劣勢的氐民族控制全國每一個重要據點,作為一種安定力量。而把鮮卑人和羌人置於天子闕下,便於鎮壓同化。這構想是正確的,問題是,當中央政府力量強大時,控制據點即等於控制全面,但一旦中央政府力量瓦解,據點便等於虛設,只有被個別噬的命運。至於同化,那需要時間,至少五十年一百年,才能收到效果。
苻堅統一北中國後,下一個目標是統一全中國——這是任何分裂時代,每一位英雄豪傑都具有的願望。三八三年,苻堅南征,命他的弟弟苻融率領步騎聯合部隊二十五萬,擔任先鋒。苻堅親率步兵六十萬、騎兵二十七萬的主力部隊,隨後續進,總共一百一十二萬人。縱在一千六百年後的二十世紀來看,這也是一個雷霆萬鈞的數字。大軍從長安出發,直指晉帝國邊境重鎮壽陽(安徽壽縣)消息傳到建康(江蘇南京)像大地震一樣,晉帝國大小官員一個個面無人,宰相謝安更目瞪口呆,賴以抗敵救亡的大將謝石和先鋒謝玄,總共只有兵力五萬人。派遣緊急赴援壽陽的將領胡彬,也只有水軍五千人。用這一小撮膽顫心驚的部隊去抵禦一百一十二萬能征慣戰的強敵,其結果比雞蛋去碰石頭,還要明顯。人心惶恐,不可終。謝安不是靠才幹而是靠門第取得高位的,謝石是謝安的弟弟,謝玄是謝安的侄兒,政府大權,久在謝姓家族之手,皇帝司馬昌明不過是個木偶。謝玄向謝安請示軍機,謝安連他自已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只茫然説:“另外有命令。”在意料中的當然不會有什麼另外命令。謝玄請人再去請示,謝安索出城遊山玩水,以躲避必須答覆的壓力,一直玩到深夜才回。遠在上明(湖北松滋)的大將桓衝派遣三千兵,入衞建康(江蘇南京)謝安把他們遣回説:“首都已有準備。”其實首都本沒有準備,謝安也從沒有找過任何人商量如何準備。像一隻把頭埋在沙堆裏的鴕鳥,謝安只把頭埋在宰相府裏,不敢向現實張望。然而,他跟其他顢頇人物有一點不同,他有空前的好運氣。
謝石、謝玄既然在最高當局那裏,得不到什麼指示,只好統軍出發。將到淝水(東淝河)不敢再進。這時壽陽(安徽壽縣)陷落的噩耗傳來,軍心沮喪。提前出發救援壽陽的胡彬水軍,失去目標,向後撤退,而糧道又被切斷,胡彬向總司令謝石告急:“敵人強勁,我軍無食,此生恐難相見。”偏偏這個傳令兵又被前秦兵團的巡邏隊擒獲,晉軍虛實,完全暴,可以説一切不幸都落到搖搖墜的晉帝國頭上。前秦兵團先鋒司令苻融看了胡彬的告急文件,向苻堅報告説:“晉軍既弱又少,一擊即破。我們必須迅速行動,才能一舉把它的主力摧毀,免得逃。”苻堅這時才行軍到距壽陽一百七十公里外的項城(河南沈丘)接到報告後,立即命大軍隨後急進,自已率領輕騎兵八千人,晝夜奔馳,趕到壽陽跟苻融相會。遂即派遣部長級官員朱序,向謝石招降。朱序原是晉帝國雍州(湖北襄樊)州長(刺史)被前秦帝國俘虜,他心中始終懷念故國。他秘密告訴謝石:“前秦如果百萬大軍集結完成,恐怕無法抵擋。但現在他們大軍在後,壽陽城內,只二十餘萬人,你最好立即行動,如果能先擊敗先頭部隊,對他們士氣是一個打擊。然後再和大軍決戰,才有勝利希望。”謝石決定照朱序的話孤注一擲,向湧水進。前秦兵團在淝水北岸構築工事,謝石派人告訴苻融:“你們領兵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