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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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小爺爺和華僑辦的領導坐在堂前的八仙桌上喝茶，其他的好幾個嬸嬸還有我媽則開始忙活着準備晚上的這一頓豐盛的飯菜了，洗菜的洗菜，切菜的菜切，殺雞的殺雞，燒鍋的燒鍋，拔雞的拔雞，連我們這幫孫子輩的小孩也上去拔雞，熱火朝天的勁頭真讓我們小孩子既興奮又喜歡，我從型喜歡這樣的熱鬧，想着晚上的這一頓好吃好喝的飯菜，我走路都是跳着走的，熱鬧的太讓人喜歡了！

我大叔曾經學過廚師，那天晚上的這一頓豐盛的飯菜是我大叔做的，基本上都是過年或酒席上才能吃上的好東西——“玥玥”、生薑炒雞、“窩”、皮燒粉絲、紅燒鯉魚、糖醋排骨、丸子、紅燒黃鱔、清湯燉豬肚、木耳炒，還有幾樣蔬菜，芹菜炒豆腐乾、炒青菜……

我們小孩那晚是和嬸嬸們坐一桌，吃菜的勁頭真好看，前面的菜上來一盆吃光一盤，速度特別快，大家都是自家人，也不在乎好不好看，個個手裏都張着筷子，一盆好吃的菜上來，大家一窩蜂筷子都上去了，好傢伙，一幫人，嘻嘻哈哈的吃得既開心又開胃，那天晚上因為畢竟不是真正的酒席，我們小孩那一桌的菜竟然不夠吃，最後，大叔又燒了兩三樣菜，總算是吃飽了，我爺爺生了六個兒子，一個女兒，其中五個兒子都已經成家並有了孩子，好傢伙，光我爺爺這個家族就有20來口人，再加上我姑婆家的兒女和我爺爺一些兒時要好的夥伴，差不多有30來人，在兩張桌子上吃飯，太他媽的熱鬧了，我那晚下筷子特別的快而狠，吃了個肚皮滾圓，最後喝了兩口雪碧都吐出來了，吃得實在是太飽了！

1987年的浙江農村，吃飽飯是沒有問題的，有些勤儉持家的農户一年下來還能存上幾百塊錢，但要説條件好，那是不可能的，一般的人家，家裏除了一樣家用電器——手電筒之外，其餘的家用電器還真沒有，誰家要有個電風扇或電視機那就已經很牛了，要聽説誰家買了電冰箱或洗衣機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你要説誰家買了空調了，那幾乎就是在説夢話！

那時，家家户户都是磚瓦房，家裏也沒有太陽能熱水器，更沒有電熱水器，夏天，洗澡還好，男男女女都去河裏撲騰，撲騰的還乾淨，但一到了冬天，天氣一冷，洗澡就很不方便了，那個時候農村的大人小孩，冬天幾個月沒洗澡的，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般講究一點的，也就過年之前那一天，去市裏的澡堂洗一次澡，好傢伙，那身上都能下來厚厚一層，就像電視裏演得濟公和尚一樣，在身上一，就一顆黑丸子，實在是太那個猛烈了！

我大叔家的條件算好一點，那時建了一間水泥結構的平房，因為水泥結構的平房看起來比較乾淨，台灣來的小爺爺就住在他家！

我姑婆和我爺爺的幾個兒子每天都來大叔家看小爺爺，大家都在心裏盤算着小爺爺這一次回鄉探親，一定會或多或少接濟他們一點，台灣條件這麼好，小爺爺又是一個讀過大學堂、當過軍官的人，隨便給一點，就夠他們在田地裏忙活好幾年的了！

終於，幾天之後，我爺爺召集了所有的六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一幫人都在老房子裏，關上了門，台灣來的小爺爺開始分錢和分東西了！

五個已經成家的兒子每家給一千塊美金和一個金戒指、一個金耳環，六叔和姑姑因為還沒成家一千塊美金先保存在我爺爺這裏，金戒指和金耳環照給，同時，給每家還買一台電風扇和一輛自行車，好傢伙，一幫人高興的眼睛都大了，不知道該説什麼好，那時，我老爸和幾個叔叔還不知道美金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具體的匯率是多少，只是聽説比人民幣還值錢，好傢伙，一千塊人民幣就已經不少錢了，還有金戒指、金耳環，還給買家用電器，太好了！

82.第八十二章:家鄉菜和高檔的海飛絲當然，台灣的小爺爺到底給我爺爺和我姑婆多少錢，誰也不知道，大家都認為一定比1000美金更多，後來，這個未公開的秘密竟然導致了一場家庭矛盾，甚至還引發了兄弟間的一場搏戰！當然這是後話，在之後的故事裏會提到！

那時候，好幾撥專門兑換美金的黃牛黨，不知道從哪裏打聽來的消息，竟然主動找上門來了，這幫黃牛黨給的匯率比銀行裏還高，幾個叔叔一聽，一塊美金可以換8.8塊人民幣，1000美金那不就是8800塊人民幣嗎！好傢伙，那差不多可是萬元户啊！我老爸老媽也忍不住咧開嘴笑，幾個叔叔嬸嬸也嘻嘻哈哈的不知道有多開心，這真是一件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情啊！

我爺爺家人口多，五個兒子都成了家，台灣來的小爺爺在五家按順序輪吃飯，先從我家吃起，再到我的幾個叔叔家，每家吃兩天，幾個叔叔家吃完後，再到我姑婆家，我姑婆家也在村上，離得很近，這幾户人家的嬸嬸們包括我媽，都想着法子做各種各樣農村的招牌菜來給小爺爺吃，像“玥玥”、“窩”、青菜豆腐羹、板栗燒雞、鹹菜蒸豬等等都有，有些會想花樣的，還去田裏挖野菜，像馬蘭頭、薺菜等等的，總之，這些家鄉菜很合台灣小爺爺的胃口，因為這些大部分都是家鄉菜，別的地方還真的吃不到，台灣的小爺爺曾經在家鄉逢年過節的時候，也一定品嚐過這些悉的味道，現在再次回味起來，更多了一份對往事的回憶，有一次，小爺爺在四叔家吃飯，四嬸手藝不錯，燒了一道葱花，做法是把豬切碎了，拌一點葱花，外面包一層豆腐皮類似的東西，然後放在油鍋裏一炸，好傢伙，這道菜是酒席上的祖傳招牌菜，台灣小爺爺吃這道菜的時候，據説眼淚都下來了，這道菜讓他想起了小時候在家鄉的點點滴滴，想起了我的太公和太婆，台灣小爺爺不知不覺地就提到了他小時候有一次跟着太公去一户結婚的人家吃酒席，酒席上也有這道葱花，那個味道真香啊，現在再次吃到這個悉的味道，真是慨萬千啊！一別大陸快40年了，太公、太婆都已經過世了，小爺爺想起父母對他的養育之恩，眼淚止不住地下來，拿手帕擦了一遍又一遍，這份想要報答父母，但父母已經不再了的遺憾對於一個久別的遊子來説，那真可以説是刻骨銘心的痛！

台灣小爺爺接下來的一件大事是去我太公太婆的墳上進行祭拜，我爺爺和我姑婆還有幾乎所有的兒子和孫子輩的人都去了，台灣小爺爺跪在太公太婆的墳前，眼淚嘩嘩地，三叩九拜的把他心裏對父母的愧疚都表達了出來，所有的人那天都跪在地上進行了很莊重的祭拜儀式，完了之後，放了好幾十筒大小鞭炮，那真是好一場熱鬧隆重的祭拜儀式！

沒過幾天，台灣的小爺爺就宣佈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要把太公太婆，還有其他祖宗的墳墓的外牆及地面進行翻新和加固，專門請了風水先生選了一個合適的子動工，請了好幾個泥水匠，我爸爸和幾個叔叔也都去出力幫忙，工程前後花去了一萬多塊錢，耗時將近兩個月，翻新後的墳頭在我們整個村，甚至整個鄉，那也是數一數二的！

台灣小爺爺畢竟是讀過大學堂的人，在我當時小孩的眼裏，看起來就是和周圍的人不太一樣，穿着一件西裝還打領帶，頭上的頭髮不太多，帶着一幅眼睛，整個人乾乾淨淨的，看起來很舒服，這樣的裝扮，比我見過的城裏人還要更加的城裏人，我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好，在我心目中，這是一個讀過大學的、有學問的人應該有的理想形象，我那時還不知道——“儒雅”這個詞，我只覺得這個樣子看起來很高檔，我很想長大後也能成為像台灣小爺爺一樣的人，可以穿西裝、打領帶，還帶一幅斯文的眼睛，看起來多酷啊！

1987年之前，我還真沒見過“海飛絲”到底長啥樣，1987年那個夏天，我終於見到了，台灣小爺爺回鄉探親的時候是從台灣轉飛機到香港然後再飛到杭州，那瓶“海飛絲”就是從香港機場買來的！

説實話，那個年代農村裏洗頭髮都是用長得跟磚頭似的肥皂，誰要用那種帶香味的香皂洗頭那就已經很洋氣了，用洗髮水洗頭那基本上沒見過，用“海飛絲”洗髮水洗頭那簡直聽都沒聽過，實在是太那個超前和時尚了，1987年我知道了“海飛絲”這個品牌，我隱隱約約地覺到這是一些我們農村裏所沒有的東西，這些東西很高級，只有很大、很發達的地方才會有，那一刻，在我幼小的心靈裏竟然萌生了一種小小的失落，而那一瓶高級的“海飛絲”就是引發這種失落的罪魁禍首！

83.第八十三章:吃“糞”的故事台灣小爺爺也煙，長壽牌和555牌的香煙，我之前都沒見過，後來我才知道這長壽牌香煙是台灣最大的香煙牌子，那時我就等小爺爺完煙後，伸手向他要香煙殼，然後在一幫小孩面前炫耀，因為這種香煙殼他們都沒見過，玩香煙殼的時候比大小，也往往比其它的香煙殼大，當然最大的還是中華牌香煙殼和黃人叁牌的香煙殼，那陣子，我收集了不少長壽牌和555牌的香煙殼，章鐵軍同學還一個勁地向我要，後來，我給了他兩個，這哥們高興的臉都紅了！

那個時候，農村裏的大人小孩都説家鄉的土話，連學校裏的老師都用家鄉的土話教書，普通話只在電視裏聽説過，平時要聽到有人説普通話，那説不定還會有一幫人來看熱鬧，覺得好奇的，都想來瞧一瞧這説普通話的人到底長啥樣！

當然，一些自認為有點本事的所謂村子裏的能人，或者一些臉皮比較厚，又愛追求時髦的小媳婦或騷娘們有時也會冷不丁地冒出來幾句普通話，這些個普通話從他們的嘴裏冒出來帶有濃重的土音，聽不習慣的人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浙江的方言很多，各個地方的土話差別很大，即使是同一個鄉鎮上都存在好幾種方言，初來乍到的人聽這些個方言就跟聽天書差不多，本就摸不着頭腦！

我們那裏，“吃飯”的土話發音叫“乏”拉大糞的“糞”的土話發音倒是和普通話差不多，有一次，正好是節正月裏，王老笨因為自己的大女兒王小仙嫁了一個城裏人，心情比較好，所以，鬼使神差地冒出來一句很洋氣的普通話，讓一幫人都笑翻了，那天，王老笨在茶館點裏看打牌，看了一會，打算要走了，旁邊的人就問——王老笨，這麼早就回去幹什麼啊！不再多看一會了？

王老笨來了一句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回家吃“糞”嘮！

其中一個愛開玩笑的大叔就笑了——大過年的，好酒好菜你不吃，吃什麼“糞”啊！

一幫人都嘻嘻哈哈地笑了，王老笨也不知道説什麼好，大過年的説句普通話，竟然還鬧笑話了，但也不好發脾氣，大過年的，好酒好菜不吃，吃什麼“糞”啊！好好的土話不説，説什麼普通話啊！王老笨拍了拍股，回家吃飯了！

台灣的小爺爺離開家鄉差不多四十年了，已經忘了怎麼開口説家鄉話了，説得全都是普通話，不過，我們説得土話，他也能聽得懂，我見到他，會用普通話叫他——小爺爺，這三個字還真不太容易叫出口，尤其是用普通話來叫，那真的很不習慣，爸爸媽媽總囑咐我——在小爺爺面前一定要懂禮貌，嘴巴要甜，見到了一定要多叫幾聲小爺爺，因為小爺爺一高興，説不定會給你一個大紅包！

這確實是一件讓我很頭痛的事情，小爺爺在我眼裏看起來是不同於周圍人的，穿西裝、打領帶、戴眼鏡、説普通話，還這麼有錢，是從台灣來的，台灣這個地方真富有啊！小爺爺這麼有錢，又這麼有文化，斯斯文文的看起來真高檔，我心裏既想去接近他，但又不太好意思，在我當時八九歲的心靈裏竟然也產生了這樣一個念頭——老土，農村人太老土，自已也太老土！

農民天天和泥土打道，自然而然就土，土一點其實也沒什麼不好，但就怕意識到自已土，正因為心裏覺得自已土，所以，我總有意識地躲着小爺爺，實在躲不過去了，只好禮貌地叫一聲小爺爺，説實話，我最不喜歡巴結人，除非是自已內心裏真正地想去和他親近，我和小爺爺的這種禮貌的關係，維持了大概2個月，直到有一次我不小心摔了一個大跟頭！

小孩子的生命裏充滿了情，即使是走個路也是蹦蹦跳跳的，不太知道腳踏實地是什麼意思，也很少關注腳下有沒有絆腳石，所以，摔跤是難免的，那天，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從外面玩了一身汗，天快黑的時候，一邊唱歌，一邊蹦蹦跳跳跑着就回家了，小孩子的步子邁得太大了，即使扯不着蛋，卻也容易摔個大跟頭，我這前腳剛跨過我家的那塊青石門檻，後腳沒跟上，啪唧一下，摔了一個大跟頭，左腳上摔青了一塊，當時，台灣小爺爺正好在我家，那天輪到在我家吃飯，他看到了，當時趕緊把我扶了起來，一邊用手我的左腳，一邊親切地對我説——沒事，沒事，小孩子摔跤，一就好了！

我當時這心裏暖洋洋的，小爺爺的普通話説得真好呀，那一句“沒事，沒事，小孩子摔跤，一就好了！”的普通話一直留在我童年的美好記憶裏，想忘都忘不掉！

84.第八十四章:那一段定格的影像記憶台灣小爺爺1987年的首次回鄉探親差不多有半年多的時間，在這半年多時間裏，台灣小爺爺吃遍了家鄉菜的味道，讓這些大陸的親戚當上了萬元户，重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