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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徹夜喧囂的蛙鳴,更像是催命的鼓點,迫我不得不在黎明前的半睡半醒間把這些聒噪者燉了一遍又一遍。

一天吃晚飯時,毫無徵兆地哭了起來。

在母親的輕聲安下,她像個小孩那樣泣着説他們都老了,不中用了,但莊稼不能荒啊,地裏的水都有半人深了,這可咋整啊?母親愣了愣,説她一早去看看,大姑見狀搶着説還是她去吧。

直搖頭,「你們都搞不來,六畝地哪塊不得剜條溝啊。」我説,「我去嘛。」白了我一眼。

在一片靜默中,大家吃完了飯。

母親起來收拾碗筷時,一直沒吭聲的爺爺口齒不清地説,「西水屯家,要不讓他姨夫找幾個人來,又不費啥事兒。」這都是什麼餿主意,真是越老越眼睛昏花。

我像被針紮了一下,嗖的從凳子上蹦了起來。

大姑頭都沒抬,母親也沒反應。

過了一會,她兩一起端起碗,向廚房走去,説話的聲音中,我聽到大姑説,「你備課忙就別管了,一會兒我打個電話吧。」第二天陸永平果然帶了四、五個人,穿着膠鞋、雨披忙了一上午。

午飯在我家吃,當然還是滷麪。

飯間,紅光滿面的陸永平噴着蒜味和酒氣告訴我,「小林你真該瞧瞧去,田裏盡是鯽魚、泥鰍,捉都捉不完啊。」對於一個孩童習尚未完全褪去的青期少年而言,這的確是個巨大的誘惑。

我不想象那些高蛋白生物們在玉米苗和豆秧間歡暢地遊曳嬉戲。

那一刻,哪怕是對陸永平的厭惡,也無法抵消我的心癢難耐。

然而母親從院子裏款款而入,淡淡地説,「這都要開學了,他作業還沒寫完呢。」我抬頭,立馬撞上了母親的目光,温潤卻又冷淡,我想她一定還在為那本書生我的氣。

雨終於在一個下午停了下來。

西南天空抹了一道巨大的彩虹。

整個世界萬籟俱靜,讓人一時難以適應。

空氣裏揮發着泥土的芬芳,原始而野蠻。

曾經嬌豔如火的鳳仙花光禿禿地匍匐在地,不少更是被連拔起。

大羣大羣的蜻蜓呼嘯着從身前掠過,令人目眩。

我站在院子裏,看着眼前嶄新的一切,竟有一種生疏

就是此時,陸永平走了進來。

他穿着白襯衫、西裝褲,皮鞋擦得鋥亮,讓人陡升一種厭惡。

「你媽呢?」他開門見山。

我用腳扒拉着鳳仙花莖,假裝沒有聽見。

這人自顧自地叫了兩聲「鳳蘭」,見沒人應聲,就朝我走來。

「小林,吃葡萄,你姨給拾掇的。」陸永平遞來一個碩大的食品袋。

這是在賄賂我,我不理他。

「咱倆得嘮嘮,小林,趁你現在不學習。」陸永平笑着,語氣讓人不懂。

我轉身就往房間走,頭也不回,「跟你沒啥好説的。」我躺到牀上,隨手打開錄音機,這癩皮狗也跟了進來。

他把食品袋放到書桌上,在屋裏熘達了一圈,最後背靠門看着我。

柯本殺豬一樣叫着,讓他皺了皺眉。

我枕着雙手,眯縫着眼,強迫自己去追尋音樂的軌跡。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我以為他已離去時,一個人影在眼前一晃,屋子裏安靜下來。

「讓你小點聲,聽不見?」陸永平在牀頭坐下。

我冷哼一聲,翻了個身,柯本就又叫了起來。

這次陸永平起身,一把拽下了頭。

「滾蛋!」我騰地坐起來,捏緊了拳頭,兩眼直冒火。

陸永平卻本不理我,他嘿嘿笑着説,「也就是你,換小宏峯,換你姐試試,老子一把給這雞巴玩意兒砸個稀巴爛。」我咬咬牙,憋了半晌,終究還是緩緩躺了下去。

「什麼脾氣啊一點就炸。」説着他轉身往院子裏走去,不到門口又停下來,「你零花錢不夠用就吭聲,放心,咱倆的秘密,你媽不會知道。」他嘴裏叼上個煙吐了個煙圈,又撓了撓頭,似乎還想扯點什麼,「搞的待姨夫跟敵人一樣,姨夫是你的敵人嗎?」

「是不是你自已心裏清楚。」他又嗒嗒地踱了進來。

背靠窗台站了片刻,陸永平在牀頭的凳子上坐下,卻不説話,連慣有的重呼都隱匿了起來。

這貨像個狗皮膏藥,賊心不改,大姑可能已經被她得手,但是他現在又想把罪惡的手伸向母親,那當然是萬萬不行的。

屋子裏靜悄悄的,也不知過了多久,在我終於不堪忍受,下決心要發飆時,陸永平站了起來,「合着咱們是在打啞謎呢,我還成了你的情敵?得,就你這熊樣,我真怕哪天你會拿刀捅我一下。你説這我跟你媽又沒有啥,你也別瞎想了,我也不瞎想,咱們言説和好吧。」乾脆利落得讓我懷疑自已的耳朵。

走到院子裏,他還不忘回頭來一句,「別的都沒啥,就是你老惹你媽生氣,你姨都看不過去了。」

「還有,」他頓了頓,「那葡萄可透了,要吃趕緊的。」許久我才翻個身,從牀上坐起,對陸永平説的那番話,卻格外的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