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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七折·常恐悔吝,霧雨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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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到冷爐谷,耿照才知自己整整失蹤了三天,嬋兒竟將他擄出冷爐谷,沒有向任何人説,差點急壞了七玄眾人。

化納第三股純陰之力後,醒來便發現自己盤坐於草廬中,嬋兒和向金烏帳自是不見蹤影,身上衣衫靴鞋全是新的,無不穿戴妥適,連發髻都梳得整整齊齊。他不知道嬋兒整不整這些,説不定連她自己都給手下婢婦打理慣了,豈能為他動手?

但在那個嬋兒大腹便便的夢裏,至少在變成惡夢之前,他們不過是山村裏一對平凡的小夫,耿照有個小小的打鐵鋪子,衣食起居都是嬋兒巧手應付,女郎應該是稍有天分的。

那温泉寒潭所在的溪谷,意外地離阿蘭山不遠,耿照走到山下,見一頂馬車早已等在路旁,趕車的中年漢子口稱“耿公子”,説是受了委託在此,將少年載回冷爐谷外。

當夜所歷,幽如幻夢,憶之頗覺悵然。谷中眾人見盟主平安歸來,雙元心的要命陽亢似已痊癒,俱都歡喜不置;問起所以然,耿照只説是蠶娘前輩醫治,未提細節,這幫老江湖料他必有神奇遇合,不便多説,也就識趣地不多探問。

耿照起個大早,功行數匝,還練了會兒刀,才在半琴天宮公開會見眾人。

身為東道的天羅香以蚳狩雲、雪豔青為首,盈幼玉隨侍在旁,內四部教使以上全都到了,其餘弟子則立於廳外,次序井然。鬱小娥已破門出教,服侍過耿照洗浴更衣、用完早膳,本應待在院裏,耿照卻讓她以朱雀大宅側近之姿與會,相當於盟主駐地的管事了,反而要靠大位更近些。

鬱小娥的喜只現於聽聞的一霎間,幾與怔愕同時,此後一路垂首斂眸無比乖巧,非但毫不張揚,反而比平更收斂。姥姥見了僅一挑眉,並未多言,算是給足盟主面子。

漱玉節、薛百螣代表五帝窟,於谷中待命的潛行都眾姝則立於身後;弦子尚且爬不起身來,並未隨行。漱玉節妝發俱美,仍是一派雍容,已無昨在少年身下婉轉哀啼的狼狽,應對合宜守分,眉眼垂斂,不見絲毫異狀。

媚兒以“鬼王”陰宿冥的模樣出席,青袍鬼面,難分雌雄。寶寶錦兒與三位師父也同列上座。

胡彥之被安排與紫靈眼相鄰,知其身世的,多半當是狐異門代表,況且胡大爺在幽邸一戰中策馬闖陣,及時帶來關鍵的珂雪,厥功甚偉,不算外人。只老胡自己渾無所覺,暗自謝小耿安排的好位子,不理另一邊白額煞面不善,大貓似的白顎不住掀噘、頻頻齒,兀自找話與小師父攀聊,作得一手好死。

道黑蜘蛛都派荊陌來,獨未見蘇合薰的蹤影。耿照不無失落,面上自不能表出來。

武登庸在谷中直待到昨夜,都來瞧他傷勢,與湯傳俎研擬金方換心得,經常徹夜未眠;聽聞耿照已醒,料已無礙,便即離去,十幾天來跟着蹭吃蹭喝蹭珂雪療傷的見三秋也離開冷爐谷,不知蹭往何處。沒能與老人見上一面,親口道謝,耿照甚為遺憾,料想刀皇前輩不在意繁文縟節,此恩後定要尋機會報答的,略釋然。

至於蠶娘前輩,據説只在冷爐谷待了三天,把診療的意見付湯、武等,便匆匆離開。想起她變得蒼老的聲音、不肯見人的堅持,以及“天時將至”之語,耿照明白時間對她的急迫,不以為意,只可惜沒能與蠶娘好生道別,謝謝她一路以來的關懷照拂。

幽邸戰終,現場到此刻都還沒清理完,蚳狩雲讓人選了一批口風嚴實、格質樸的金環谷豪士,與四極明府的匠師合作,儘量將幽邸恢復原狀,好還原主。

殷橫野大概到死也想不到,幽邸非但不是慕容所有,他甚至不知有這一處,是沈素雲借給耿照的。沈素雲的爺爺沈太公臨終之前,特別代把此宅留給孫女,當作後的嫁妝。

沈素雲出嫁後,丈夫廉潔自律,名下無產,其兄沈世亮特別動用了商場上的關係,將宅子轉了幾手回到自己名下,連他那明善妒的子亦不知曉,房契則殷囑沈素雲妥善收藏,還有一封他親筆畫押用印的讓渡文書,證明妹妹才是正主兒。

決戰中不幸捐軀的蕭諫紙,耿照昏期間,已由武登庸代為作主,與談劍笏一同歸葬白城山。至於南冥惡佛與褚星烈,仍停靈谷中,貯以棺槨,設堂奠祭。

褚星烈生前已破門出教,名義上已非風雲峽之人,無論龍庭山或四姓領內,皆無容葬之地。況且韓雪等逃亡在外,朝不保夕,沒敢越俎代庖,祀畢臨去前,表示一切待耿盟主愈可後自行定奪,風雲峽客隨主便,聽之任之。

半琴天宮之前,七玄同盟於決戰後首度集會,耿照先嘉勉了備戰的辛勞,表彰與戰者的功勞,繼而對自己不慎負傷、連累眾人一事下了罪己詔,兼謝眾人相救之情,言詞懇切,以布達而言算是頗有長進。少女們見盟主英姿發,毫無病容,辛苦也有了價值,無不額慶。

集會已畢,耿照攜眾首腦往靈堂捻香,並於褚星烈靈前行三跪九叩的大禮,大悲無言,低迴不已。

隨後裁示:兩具遺體火化之後,惡佛的骨灰並《山嶽潛形圖》,玉匠刁研空回稟八葉,蓮宗諸位上師如若允可,七玄同盟耿盟主願親赴本山,代南冥壯烈犧牲之始末。褚星烈的骨灰罈則暫祀靈堂,方便耿照晨昏祭掃,至於要安葬於何處,他還要再想想,長生園以及沉沙谷半山的那間傾圮佛堂前,都在考慮之列。

捻完香,七玄盟的要人們簇擁着耿照,重返半琴天宮的內室,閉門密議。推蚳狩云為代表,將近二十天裏發生之事,擇要向盟主報告。

幽邸戰後,李蔓狂和風篁將戰果帶回了鎮東將軍處,要不多時,朝廷便給姑一案定了調,從刑部出的名單,指首謀是人稱“隱聖”、一向德高望重的江湖名宿殷橫野,此獠不但已認罪伏誅,對誣攀蕭老台丞、害死台丞副貳談劍笏一事,亦供認不諱。

今上震怒不已,下令匣首平望,算算時間,這兩天差不多剛到京城,正傳示百官,以儆效尤。按照往例,之後或將懸於西市,讓百姓也瞧瞧謀逆造反的下場。

消息一出,央土東海各地陸續有黨羽落網,有的鋃鐺入獄,也有拒捕遭斃,就地正法的,當中層級最高甚至到達侯爵,據傳南陵的代巡公主段慧奴也牽涉在內,眼下人正在央土境內,緹騎正四處搜捕,朝廷也公佈了懸紅賞金。

至於姑、刀屍一類滿是江湖匪氣的物事,很快被好事之徒拋諸腦後。神神叨叨虛無飄渺的,哪有朝廷政爭好看!隨便抄掉一座侯府都不知要死多少人,是你們成天打殺能比?簡直不是玩意兒。

至於夾在令人眼花繚亂的各種拘提、抄沒、砍頭的飭令之間,有一封緝捕觀海天門副掌教“劍府登臨”鹿別駕的義子鹿彥清的海捕文書,被忽略掉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以致鎮東將軍派大兵直薄真鵠山,得天門掌教鶴着衣擔保他師徒倆都不在山上,並下令逐出教門、百觀皆不許包庇時,大夥兒都還搞不清楚是怎幺回事。據聞談大人死前寫了狀子,告鹿彥清欺男霸女、目無法紀,聖上一看忠臣遺筆,龍顏大怒,着令東海道速速查辦,務必還青苧村民一個公道,算是當中的小曲,沒幾天工夫輿論又轉向何人涉反被抄、牽連幾何云云,誰理個雜道士和他的私生兒子歸案了沒?

“這——”耿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