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78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事。
胡嬸提着一籃子雞蛋,風風火火地走近些,問道:“谷先生,我家那兩孩兒的電影票是不是你給的?”谷藴真點頭,胡嬸啐道:“我就知道!説什麼撿來的?天上還能掉餡餅,這兩個小子,説謊也不打打草稿!回去我得揍他們。”谷藴真連忙勸道:“不要體罰孩子,孩子是祖國的花骨朵。”他又想起淺顯的幾句,補充道:“還是**點鐘的太陽,尤其是您家,有倆小太陽。”
“您説啥呢!我怎麼聽不懂?”胡嬸發出一道親切的擬聲詞,把籃子往他手上,説:“別管那個了!這些土雞蛋是我給您補償的,貼那電影票啊,您千萬收着。”谷藴真堅決不接,胡嬸便急了,她很笨拙地着籃子,忍不住拔高聲音,彷彿這樣可以讓谷藴真不那麼執拗,她説:“我本來也想帶他們去看電影,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買票,在衚衕裏問了一天都沒問到有誰去過……”聞言,谷藴真便停了停。胡嬸趁機把籃子了過來,然後手,她説:“每次買菜經過影院,我就在那裏停一會,但一直沒敢進去,因為我怕工作人員趕我。山山和海海不説,但是我知道他們很想去的……所以,我得謝謝您啊。”這個將近四十歲的婦女在夜下對他招了招手,很糙地説了“再見”。那臃腫的身材很快消失在谷藴真視野裏,她回了家,谷藴真聽到空氣裏傳來的隱約的胡嬸大喊孩子名字的聲音。
這是一個素來行事糙的母親因為她的孩子所能展示出來的最細膩的温柔。
谷藴真提着一籃子雞蛋,在冷落的門口站了一會,轉身回家,關上了門,木製的門閂在月夜裏發出很落寞的聲音。
他又想起,自己還很小的時候,那時他的母親還沒有去世,也曾經在這裏,她單手抱着他,另一隻手艱難地合上同一道門閂。
而谷藴真總是很乖巧,他被母親抱着,便不會亂動,他記得母親温柔的長髮、柔和的聲音、以及落在額頭上,很暖很軟的指尖。
只是在他記事與不記事的模糊歲數中的某一天,母親便變成了相框裏的一張黑白照片,只能冰冷而美麗地對他投以微笑。
谷藴真唯一記得的,便只剩下雨夜裏父親的號哭與自己那時茫然無措的心緒。
他回到家中,把雞蛋放到廚房,又去尋找很薄的老相冊,裏面大多數是谷班主登台的相片,很少的幾張是谷班主的素顏照和生活照,而谷班主和他的子,只有一張合照。
夏夜應喜月華如白練,但谷藴真卻覺得這月光似寒霜,照得人分外心涼意冷。他坐在唯映月的裏屋之中,指尖抵着一本老舊的相冊,低頭與照片裏的已亡人對視。
陰陽相隔,黃泉人間,當是世上最遙遠的距離。
他只看了片刻,便起身進了房間。
有時候他會覺得,自己或許也身患絕症,因為他的父親與母親都是罹患重病,忽然離世。他按着心口,卻覺得心跳得並不真實。
每當神上出現了難以忍受的苦痛,藝術一定是一味相當合適的解藥劑。
這也是谷藴真追崇藝術的最本真目的。
他在院落裏放好那把從小伴隨他長大到大的古琴,稍作沉,便屈指撥出了一段曲調。古琴的音質一如從前,清泠如潺潺水,只是那調子未免太過愁思百轉,惹人垂淚。
這琴聲絲絲如訴,它穿越了數十年的光陰,從遙隔萬里的七八歲淌到如今,而弦上凝結不下的那滴苦淚,終於緩緩融化而落。
谷藴真彈完一曲,按了按眼角,正望月出神,袖間忽地掉出了一竹籤。他撿起褪去顏的竹籤,對着月看到其上的文字,發現這是上回去漉山時,他在那位以卜姻緣而聞名遐邇的卿卿舍人那裏求的中平籤。
“滿目河山空念遠,落花風雨又傷……”他輕聲念道,下句是亂湊的秦觀的一首詞。這種東西,無非是給沉在愛慕之中的人一縷玄學上的希望,其實其中的真實又有幾分呢。
但谷藴真還是把上句的暗喻唸了出來:“……不如憐取眼前人。”憐取眼前人。
大醉一場醒浮生,浮生又得一涼。
他無端想起上回和池逾去散的那回心、醉的那場酒。池逾那時問了他很多東西,似乎還因為自己的故意挑釁很咬牙切齒。後來他在池府的客房醒來,沒有看到池逾的人影,還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氣。
但現在那些好像都不重要。
池逾捂他的眼睛和嘴巴,池逾因為他嘴裏胡謅八扯的初戀磨牙皺眉,池逾隱晦地向他求和賣軟試圖讓他喝醉,池逾因為畏懼一個答案而魯地掐他的下巴灌他酒,池逾未經允許地吻他右手上的胎記,池逾到現在都不知所蹤。
池逾自欺欺人也好,掩耳盜鈴也好。
那都不重要。
現在重要的是,他想池逾了。
不管這個混蛋做過什麼事,在這一刻,在萬籟俱寂、華燈俱滅的這一刻,谷藴真突然很想見他。
想到連谷藴真這麼內斂而保守的人,都從心底生出了一種不由自主的瘋狂衝動。
他想毫無藉口、不顧緣由地奔出去,推開深鎖的門,去到池府的思故淵軒裏,只為了見池逾一面。
見他的笑臉。
見他風人間、卻唯獨對自己深情款款的那雙笑眼。
第43章時載酒第二天高雲淡,夏陽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