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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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
只是白歲寒不能接受林聞起的愛意,但卻分明忍不住要回應他。他縱容自己委身在林聞起房內時,心中只怕也攙着不知道有幾分的真心誠意。
否則他素來淡漠待人,為何要因為一個可能丟失的印章,大半夜也撐着殘體,披風地來斜陽衚衕尋尋覓覓?
世間情動,不過盛夏白瓷梅子湯,碎冰碰壁噹啷響。
那麼多相守相伴的夏秋冬,他們縱使未曾攜手,卻也是一同切切實實地邁了過去。而白歲寒是在哪一個瞬間動心的?他自己或許都不知道。
他藏起林聞起印章的那一瞬間?
或是黑暗裏林聞起掩仰頭的那一瞬間?
亦或者是更早一些,那時林聞起第一次忐忑又強作鎮定地,在雨夜裏推開了鞋兒衚衕的那扇門,然後對他笑着請求留宿的那一瞬間?
無可追憶,無從念起。
但所謂世間情劫,不過三九黑瓦黃連鮮,糖心落底苦作言。
※※※※※※※※※※※※※※※※※※※※世間情動……世間情劫……兩句,出自《穆桂英掛帥》第33章反爾“谷先生,太太太謝您了!”頌梨園的後台化妝間裏,谷藴真半睜眼睛,望着鑲着排燈的明亮的半身鏡,裏面的人妝面初成,那伶人獨有的吊梢眼妝顯得五官極為豔麗。
劇院的負責人在一邊不住地雙手合十,並付以的微笑,又説:“辛夷這場病也是來得毫無徵兆,一晚上就燒到了四十度,今天一早醒來差點沒有撅過去,被她院裏的小丫鬟送去了醫院。她又是台柱子,多少人指着看她才來捧場的。要是隨便找個人臨時頂上,還不知道要怎麼被罵!咱們的名譽都不要了!所以只能麻煩您了。”谷藴真趁化妝師描完妝,張口説:“無妨,幾年前我也替師姐唱過一回。”負責人倒不擔心他忘詞,畢竟谷藴真的業務能力相當強,他年輕時也曾慕名聽過一兩場谷藴真的戲,比起柔和婉轉的花辛夷當真別有一番滋味,喜歡的人自然十分痴。
他稍稍放心,説道:“待演出順利結束,我給您發一個大大的紅包,再把夜宵也包了,點新陽飯店的豪華外送!”谷藴真垂眸看向化妝台上的戲詞本子,有些東西在心中搖擺不定,他心想,也不必如此,有這樣再次登台的機會,該要恩戴德的人應當是自己。
但想是那樣想,説出口的話卻總是言不由衷,他含笑道:“嗯。”負責人便轉出去了,過了一會,谷藴真聽到他隱約的聲音,正在與不知道什麼人説話,叮囑道:“讓他們今天可千萬別給我出什麼閃失,説是陵陽商圈的老闆們參加完新飯店的拍賣會就來咱們頌梨園續場,全都打起神來!要是還躁躁的,又怠慢了哪一個,説不準就是埋下了一樣倒閉凋敝的隱患!”聽到這話音,一同化妝的其它伶人都好奇地談起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説:“哎,商圈的老闆們都來看戲?那豈不是陵陽很出名的那個,叫什麼名字來的……也來?”有人接道:“你説的是那個神神秘秘的範餘遲範老闆吧?”
“對對對!”女孩笑道,“聽説他雖然總戴面具,但實際上是個英俊瀟灑的男子呢,我要是得他青眼相待,説不準就不用唱戲了,去范家做吃穿不愁的富太太去。”
“你做你的秋大夢去吧!”立即有人給她潑冷水,説,“這滿陵陽哪有一個姓範的商賈世家?誰不知道範餘遲的名字是假的,人家八成早就成婚了!還范家呢,別痴心妄想了你!”女孩不服氣地反駁幾句,接下來幾個人開始鬥嘴,化妝間一時吵鬧不休。化妝師給谷藴真化完最後一筆,起身不鹹不淡地勸了兩句,便出門去取衣服。
“藴真哥哥!他們欺負我。”那個女孩被冷嘲熱諷了一陣,苦着臉哭唧唧地來找一向最温柔的谷藴真求安。
谷藴真微微一怔,笑道:“他們的玩笑你也信?我就覺得你長得很明豔,要籠絡一顆未婚男子的心,還是很輕易的。”他説軟話的能力天生就無人能敵,一張嘴甜的很,否則也不會被從小寵到大。女孩連忙捧心作動狀,這時化妝師送來了戲服,他們便紛紛收起打鬧的心,專心地候場。
將繁瑣的戲服一件件穿上,最外面的是一件鮮紅的帔,指尖擦過衣袖時,谷藴真不免微微失神,被這一件顏類似的衣裳勾起了在漉山鎮子裏黎君故家的回憶。
那時池逾猝不及防地推開門扉,把手鐲放肆地抵在他耳尖,下巴很險地擦過他的額頭。
方才那姑娘又叫自己“藴真哥哥”。
而記憶中,這個稱呼似乎是池逾第一次叫出來的。
“快要開場了――”有人的聲音很遠又很近地傳來,驚破了心中那抹搖搖墜的情緒。
谷藴真抬起頭,款步提衣,最後隨着眾人一同在漆黑的幕布後站定,他閉上眼睛,能覺到在這靜默的時刻,眼前十米之外的觀眾與身旁的演員都無比緊張,無一例外地都在屏息凝神。
而他那點淺顯的情緒在此刻也終於衝破自欺欺人的外殼,在腔裏叫囂起來,甚至振聾發聵,叫人再也無法忽視、無從掩飾。
幕布一寸寸地升起,有光緩緩地溢入視野,一道穿雲裂石的鑼鼓聲乍然響起,谷藴真漸漸看見了所有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