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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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泥地板上撞出悶響,才引了池夫人渙散的注意力。她其實已經病入膏肓,集中注意力對一個六十多歲的重症病人來説是一件難於上青天的事。池夫人唯二還反應靈的兩件事,第一是拜神求佛盼君歸,第二則是池逾。
不是疼愛池逾。
池夫人斜着一雙昏花的眼睛,於朦朧光影中看清楚了跪在牀頭的池逾,那深邃的眉眼,英的鼻樑,微彎的眼角,風瀟灑的五官……無不像極了她記憶中年輕時的那個人。
她的聲音沙啞又難聽,似乎是從破爛的喉嚨裏生生磨出來的嗓音,她用刺耳的聲音冷冷地問道:“池毀約,你今天又去哪裏苟且偷安了?”池逾待她説完,停了一會,才回答:“風鎮昌夏街。”池夫人驀地尖聲一笑,刻毒的目光自池逾的額頭滑到他修長的手上,她説:“帶着你親妹妹和外甥,去那種地方混?你連畜生都不如!”池逾動了動嘴,但並未説話,池夫人的語氣忽地温和下來,但嗓音依舊扎人地尖鋭,她毫無知覺地倚靠在枕頭上,低頭看着池逾的臉與手,心中燃起無邊無際的大火,錯亂地喚道:“池逾期?池逾期?你過來。”她眼中有狂亂的光,池逾看得分明,但依舊跪着挪動靠近,讓池夫人得以近距離地注視自己。
她的手指乾枯又鬆軟,那都是衰老與病痛造就的結果,指尖擦在臉上十分鈍痛,池逾的臉被她反覆地查看。她眼中溢出茫然的淚光,顫|着聲道:“池淵?是你回來了罷?池淵……”池逾閉了閉眼睛,掀起眼皮,説:“媽,我不是父親,我是池逾。”然而不消他説什麼,他只需要隨便做一個表情或是動作,池夫人就能猛地反應過來,因為即使眉眼再相似,他都不會是池淵。池逾一早就從池夫人的嘴裏知道,他的父親是一個氣質温雅如詩的人,而絕不像自己這樣放|蕩不羈。
如同被擊中要害,池夫人抓起一旁的燃着香的爐鼎,高高舉起,眼裏盡是癲狂的光,她崩潰道:“池毀約――!!為何是你?!你也配得上姓池?!你這個災星!!”你這個災星――這句話的尾音伴着太陽的一道鈍痛,一併深深地扎入池逾的神經。他眨了眨眼睛,在他的視野裏,爐鼎裏燃到一半的香火在空中飛揚的畫面似乎無限地放慢了,香灰的塵埃隨着池夫人眼中的亂光一起撲進眼裏,扎得眼珠尤為酸澀。
池逾跪在那裏,一言不發地被手無縛雞之力的池夫人拽住衣領,用燃着煙的爐鼎發狂地、毫無章法地砸在身上。他不反抗也不出聲,只是盯着某個地方,遲鈍地思索着。
既然那麼討厭自己的話,為什麼還要把他生下來。
這種思考隨着折磨持續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門口九下招魂似的敲門聲響過,雪月端着夜宵進來,看清楚面前發生什麼之後,她大驚失。
“――天哪!太太!!你在做什麼!”雪月手上的銀耳蓮子湯驟然打翻在地,她飛撲過來,驚慌失措地攔住掙動的池夫人,轉身失聲道:“池逾!你快出去啊!你還在這裏幹什麼?!”池逾扶着額頭站起來,只覺得有些眩暈,他搖搖晃晃地後退了幾步,看到雪月把陷入瘋狂狀態的池夫人按住手腳,奪過她手裏的爐鼎,池夫人一雙眼睛狠毒地盯着自己,幹蔫的嘴巴罵道:“你給我滾!!滾!!你這毀約逾期的混賬東西!!”他踉踉蹌蹌地退出房門,聽到裏頭池夫人的罵聲不絕於耳,諸如“狼心狗肺”、“離經叛道”、“卑鄙無恥”
…
…這類的詞一句句飄出來。一個個字像一把把鋒利的銼刀,血濺飛地扎進去,又拔出來,再更用|力地戳進去。
這樣的折磨永遠沒有盡頭。
而素來心高氣傲、囂張放肆的池逾只能立在原地心甘情願地受着傷。
因為那把尖刀利刃的另一端,是他着血淚、幾十年來苦苦掙扎的生身母親。
池淵讓她痛苦不堪地等待,她便要把這份痛苦轉嫁到池淵的兒子池逾身上,拉着兩人一同陷入窒息的絕境,讓誰也不要好過。
何其可憐。
何其可恨。
廊檐裏懸着一盞昏暗的寫着鳳字的風燈,手裏微熱粘膩,他藉着光一看,手上覆滿血紅。
池逾看了一會兒,腦海裏飄蕩的卻只有輕微的眩暈與冰涼,並沒有別的什麼。這顆心裏好像早已被掏空,以至於如今荒涼到再不會痛了。
可伸手稍稍一碰,又疼得緊。
他恍惚地想,那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啊。
※※※※※※※※※※※※※※※※※※※※謝謝大家的安嗚嗚(┯_┯)抱緊這章被媽打的池大少爺第24章俗世醒袖香鳳凰寺的禪房大都被過夜的香客居住佔用。谷藴真來得晚,捐過香火錢後,被小沙彌帶到一間十分偏僻冷清的禪房。周圍花木極深,有竹製的水漏與一口井在邊上,夜間睡時能聽到一些清脆的水聲。
他勉強睡過一夜,於大霧清晨中醒來,按了按痠痛的背。不由心中反思自己,在池府睡慣了鋪張的軟牀,只睡一次硬木頭牀就難受成這樣。果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清晨的鳳凰寺意境美得猶如仙境,谷藴真在窗口望過一會,不由心癢,於是披衣出去呼新鮮空氣。他從屋前慢慢繞到屋後,意外地發現這間禪房之後還放置着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