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頭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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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4月28第一次遇見鄭晚月，是在八月的晚上。

莫晴斜挎着書包，口中嚼着甜甜草，抬起兩條大長腿，幾步跳上了田壟。

蟲兒輕低唱，一輪彎月掛在藍莓的夜空上，星星像被人仔細擦拭過，在天頂放着珠寶的光。

側耳，他聽見嘩啦嘩啦的水聲，低頭，藉着月光仔細一看，清澈的水已經漫過乾渴的土地，一縷一縷進了他家玉米地裏。

莫晴滿心歡喜，蹲下捧一把清涼的水，洗了洗臉，瞬間覺得夏的酷熱跑了不少。

“小莫！小莫——”顫顫巍巍的聲音從土道上傳來，他哎了一聲，跑過去。

“臭崽子，你又跑到哪去啦？瞧蹭的這一身土。”

“去玉米地裏放水啦，這不輪到咱家澆地了嘛。，今年咱家玉米長勢可好了，肯定又是大豐收，到時候我請假回來幫你掰子！”

“又説這話了，好好上你的學！”揚起枴，朝他腿上敲了一下，“咱這小村裏，幾年才出一個大學生……小莫，你從小就腦瓜子靈光，是讀書的材料，可不能荒廢嘍……”

“一會兒見了鄭校長，你該叫人叫人，別傻乎乎的戳着。”

“嗨，你放心吧，我跟老鄭可呢，”莫晴哈哈笑，少年朗的笑聲迴盪在田埂上，“每次打籃球都蓋他帽。”縣裏的高中加上老師，統共就幾百來人。土地上澆上水泥，拿油漆畫幾條線，權當場。教室後門出來，翻過石頭牆頭，就能到高粱地。

院子裏一棵大泡桐樹，據説長了快百年，樹下是女孩兒們跳皮筋的地界兒。

“場”盡東頭的牆上掛着老鄭拿破筐改造成的籃球網，勉強能完成投籃的功能，可莫晴和同學們還是玩的不亦樂乎，一下課就來搶地方，雞吵鵝鬥好不熱鬧。

校長鄭興名義上是校長，但因為人手不夠，他其實也是老師，在畢業班教物理。偏遠郊區的學校，很少有年輕老師願意回來教學。而且村裏的男孩子，能讀到初中畢業的就很少，總是上着上着學就被父母叫回去了，更別説讀到高三，參加高考……莫晴就是在這裏讀了兩年的高中，今年就要升高三了。按他的意思，能不能考上大學沒什麼關係，爸媽都是高中畢業，現在出去打工不也過的好好的？而不這樣想，她執着的要莫晴念下去，並且要好好念下去，最好是讀個省外的本科，從這片窮鄉僻壤走出去看看。

“哎提起老鄭……老鄭和村長他們遇到麻煩啦。”

“啥事呀？”莫晴問。

“有人偷咱村的水嘞……”

“什麼？偷，偷水？”莫晴正想細問，而已經岔開話題，説別的了。

一路聽着的唸叨，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鄭校長家門前，抬手，輕輕敲敲那銅門，發出的聲音在黑夜裏像鳴鐘一樣悠遠。

“來嘍——”聽見鄭校長急促的腳步聲，輕輕捋了捋衣角的皺褶。

莫晴注意到了的小動作，他撲哧一笑，對的緊張嗤之以鼻。

他依舊是滿不在乎的樣子，隨口吐掉甜甜草，斜挎着書包抖腿，好像來找的不是校長，而是同學。

“鄭校長，打擾了。”

“哎喲這不老鄭嘛，吃了沒。”

“莫晴！——沒大沒小的。”而鄭興朗的笑笑，就把他們往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