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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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耐着,這一頓像一條不容易死的昆蟲似的大筵席也終於慢慢地吃完了。接着親戚散開來,他可以和小姑母回去了。
回到學校裏的時候已經很晚,那門房很不高興地來開了門。他並且用手擦着眼睛説有一個女學生來望過小姑母的。
“誰呀?”君達趕緊問。
“有誰呀,那個音樂先生的侄女,叫做靈珊的吧,我也不記得這些名字。”君達聽到這個話,懊悔到家裏去吃了飯,那頓飯又這樣地無趣味,他很懊惱地跟小姑母上了樓。
在那將要睡覺的時候,小姑母笑着説道:“君達,我來替你做一個媒吧,女學生裏面有沒有中意的人?”
“怎麼你又提到這種話來呢。”君達説。
“那靈珊怎樣呀,剛才怕是來望你的吧?”她笑着説。
“她是來找你的,不是你答應替她畫一張東西的嗎?”他説。
“這靈珊漂亮倒真漂亮,就是太輕佻了些,怕早有了人呢!”她説。然後他們各自去睡了。君達一心只想着靈珊,小姑母的話勾起了他全盤的愛慕,他當時很願意依了小姑母的話,但那羞怯心終於閉住了他的嘴,他睡在被窩裏動情動得了不得,假使小姑母的牀上不是睡的小姑母,他怕要爬了過去,這一種模糊的幻想慢慢地把他送到夢境裏去。
第39章未亡人(7)七兩天之後就是新年,新年中君達陪小姑母到各處去逛了幾天,子就很快樂地過了去。
不久之後開了學,學校裏的空氣轟然一響地鬧熱起來了。一切回覆了原狀。君達搬到本來那間屋子裏去。小姑母的房裏有多數的人來陪伴她,她自己呢,不消説仍然是個舍監,被一般人稱為章先生,章太太。
計算起來她這舍監已經當了一年。只要她的心地平靜,子就不難過去,初來的幾個禮拜還覺得過得慢,往後的子就像看電影看到中似的變得快起來了。在她自己的意識中也覺得是這樣子,她回想起來時,不知怎麼的轉瞬之間夏天像一條火蛇蜿蜒地走了過去,涼的秋風尚沒有享受滿足的時候就颳了北風,北風記不清楚颳了幾次就變成了冬天,冬天也沒有確實寒冷過幾天,天就像新娘子一般裝扮得簇簇新新嫁到人間來了。
那些樹木在一天的早上透了些綠出來,再隔幾天就了芽,漸漸地由芽變成葉子,葉子又繁茂起來,一棵一棵地,全是這樣返老還童,園裏到處有了綠。在這綠底下,花在那裏結着蓓蕾,蓓蕾裏生出新鮮的花瓣,一朵一朵爭先恐後地開放,放到不能再放為止。這些花底下,青草便趁勢高高興興地一霎時全體鑽出頭來鋪滿在路的兩邊,於是碧油油的,黃澄澄的,紅豔豔的,這園子就被風來洗刷,來燻蒸,這是到了天了。
但是就在這個許多人盼望已久的天,她的生活上忽然起了變化。那子比往長多了,她的身體的某部分像失了康健似的,心裏煩躁得很,許多事情不能稱她的心,就是那勤勤懇懇替她做事的陳媽也不能愜她的意。她這種在陳媽看來幾世也修不到的生活,而她卻過得不如意,彷彿和初到這學校裏的時候一樣了。
她一天到晚懶得很,簡直椅子也不夠她坐要坐在牀上,又常常無事無端地喊着陳媽,但陳媽進來時她又説沒有什麼事情。
“陳媽,你去請君達先生來。”
“陳媽,你去請某某小姐來。”陳媽常常聽到這一種簡單的呼喚。
她又獨自一個人把箱子打開來,翻她所有的衣服看。她聞到那一陣樟腦丸的氣味,總嫌這些東西太陳舊,太不好看。她打算去買些好看的衣料,再去叫好手的裁縫做件衣裳。她又想去做些時髦事情,好比是想去學跳舞,想去聽音樂,想去逛公園。她又想怎麼把自己的頭髮換一個樣子來梳理,她又想怎樣才能使她的姿勢更好看,而且她竟想穿高跟皮鞋。
她又常常問陳媽道:“陳媽,你看我有幾歲了?”
“有三十歲了吧?”陳媽回答。
“唉!你也看我有三十歲了呀!年華是過得怎樣的快,我不知不覺已經老了!陳媽,你也很老了,我們都已經很老了嗎?”她便唉聲嘆氣怯生生地説着。
“太太你哪裏算得老呢,有許多二十歲的人,還沒有你這樣好看吧。”陳媽便這樣安她。
她越變越煩悶,對於一切都忍耐不住的煩悶,她耐不住那清晨時候的温風,怕看見在窗外面抖索着的樹葉,怕聽見雀鳥的啼聲,尤其受不了的是正當男學生、女學生一起在房裏的時候,你不看見他們的眼睛嗎?他們的眼睛裏出來的不是青的火焰,不是互相在燃燒着嗎?
…
…
她忽然又發了些慈悲心,想來替他們撮合撮合,為的是也可以使自己的靈魂附着在他們身上發發的。然而他們一點也不瞭解她的意思,不合她的好意,他們聽見這些話就避開來了。這是什麼理由?難道她和他們這般青少艾的人已經隔了一條深而且闊的河了嗎?怎麼向他們招手也不來睬你呀?
因此她本傷了心,她又深悔自己不該把這般年輕不曉事的人招進房裏來的。她還是關在寂寞的門裏好,還是聽聽那啪啪響着的樹葉聲好,還是聽聽那無知識的雀鳥的鳴聲好,還是在冥想中求些安吧!
這是什麼道理?她有了什麼病嗎?她一點病也沒有,但是她的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