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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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神和昨天差不多;然而華媽讓我走進去時,便把房門緊緊地關上,於是做出一種小心翼翼的神氣,是在等銀寶姑娘説出重要的話來了。
銀寶也就坐到我的旁邊來,她要説什麼話呢?——我想。只見她忽然在那無表情的面孔上破出一痕慘笑,似乎是一種閃光了出來。
“不是為別的事情,我決計和華媽同到青島去找老易了。”她用十分莊重的聲音低低説。
她這突如其來的主意簡直令我震動了一下,這一句話打在我的耳膜上,我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是真的:“你和華媽一起到青島去?(我望一望華媽只見華媽朝我點一點頭)你怎麼能夠去呢?”我稍帶着幾分急的樣子説,實實在在我當時真以為她有了些神經病了。
“輕點,”她連忙掩住了我口,“正因為你説的我沒有法子到青島去,我才決計要到青島去的。”仍然用那種聲音和神氣説。
“真的嗎?”我再問一遍。
“誰騙你,”她微微惱怒起來,“不過要請你陪我們去,盤費一切我都有。”
“那倒不必……”不過我説——當時我已不能不信以為真了,然而我仍然不能不疑惑起來,因為這種私奔的事情雖然常常聽見,但似乎都沒有實在,況且又是在那個地方,對着她這麼一個女子,事情又來得這樣重要,那實在似乎更來得少了。但是不容我不相信的是她那冷然毅然的面孔,那種陰鬱的神氣,再加上那種慘然的聲音,一切都是明明白白的事實。
然而惟其因為是事實,便又有一個困難而且重大的問題在我的腦中盤旋起來,那便是我為着她這私奔的事情,和她此後的前途打算起來了。
“依我的意思事情很可以這樣辦,而並且我正要來對你説我今天要到青島去看他,你要我同你一路去豈有不答應之理。不過,你這種走法可比不得平常來得那麼容易,第一你怎麼走出這瀟湘館,即使幸而走了出去,萬一被發覺了時,事情豈不更糟糕,並不是我為難,卻是替你擔憂。其次我還有一句不大好説的話,但在這時候我不能不説的,那就是,請你不要傷心的話,我以為照老易的來信所説,那疾病確是有點兇險,當然我們不能不望他好起來,而他的疾病當然更有好起來的希望,然而,我們萬事不能不預先打算一下,假如,或者,設使他有一個不好的時候,你又將怎樣辦法呢?請你不要疑心我的意思,我和老易的情你很知道,你和他的情我更知道,我豈有不希望你們到一處去之理?不過我總覺得你們的事情和平常的事情不同一點,在這情形中要做這種事情更應該謹慎一點,其實我是什麼事情都不怕,可是有許多事情確是因為沒有仔細的打算後來才後悔的。所以我想還是請你忍耐一下,不必這樣急,老易的病我看決無危險,將來的子長得很,難道你們老是這樣離開嗎?”我只得這樣説,我的意思是非常之矛盾。而心裏也是非常之慚愧。但是為着她的前途,我終究不能不這樣説。
銀寶聽着我的話半晌不開口,眼睛一直盯着那爐子,我以為她已經被我搖動了,而我卻又有點凜凜然,但是在半晌沉默之後,她仍然用陰鬱的神氣,慘然的聲音,而且更毅然決然地釘釘似的説:“你説的都是不錯的,可是我不去想着這個了。這完全出於我的自願,你只要把我送到青島,以後,我都有辦法。”她説時全身大理石般的不動,但是説完之後,我卻看見她彷彿打起一個寒噤來。
“固然你可以這樣,但是華媽呢?”我説。
“這也是出於她的自願,她有一個兒子在上海做生意,她早就想回南了,如果她不能在青島,就一直回南。”話説到這裏,似乎已經不容我再説下去了,也不知道由於何種理由和動,我也覺得無須再説下去了。並且忽然漲滿在我心頭的是一種義憤之氣和之情,我的情便水似的漫過了理智的種種算計。我十分慚愧地到銀寶比我偉大得多,勇敢得多,一轉念之間便忽然把那認為異常困難的全盤丟掉。而且近乎信的是覺得既然有了銀寶的這種的決心,那易庭波的病便無論如何也不會到最壞的地步,幾乎已經“一定康健”了。而對於銀寶,這種私奔的事情便好像也會一定成功,決不會遇見什麼阻礙,我恍惚中似乎看見那種事情在這世界上到處都有,而且沒有一個不是成功的。而且又以為凡人要想從這一個境地轉到另外一個境地去也莫不是由於這一種大膽的決心,有了這大膽的決心,其餘的所謂阻礙便渺小得像砂石一般,那許多不幸中之大幸之事正好像一件一件分明地展在我的眼前,那麼人家既然都會那樣僥倖成功,又安見得對於銀寶會獨獨不幸?又安見對於易庭波會不幸呢?
於是我一面用恭敬的態度望一望華媽,在看見她那愚蠢而又毅然的表情之時,便用出於情的大膽的鹵莽態度把頭倔強地擺一擺道:“既然這樣很可以這樣做!”我這樣決定之後事情便已決定了,事情便在明天,我不再耽擱,立即出了瀟湘館。我的腿裏好像有了種奇怪的力量,得步伐如飛的一般,輕快地跳也似的繞過南市場那個圈子的時候,望見寒夜中的明星似乎都竭全力在向青島那方面放出毫光,而且一看到那所有的樓,便彷彿看見許多姑娘們都瘋了似的從那高樓之上跳下來了。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