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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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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自己去了。

那樣子也變得古怪起來,論理,這樣天天嫖院,人生觀該是金黃的,但是他卻反而愈加灰了,面好生蒼白,蒼白中深深地刻着憂愁,顯然是非常之悲傷憂鬱。憑我的經驗,我知道有些神經質的人在戀愛的時期中是很憂愁的,那麼他顯然是戀愛着銀寶了。但是從一般的理論來説,大凡在戀愛的經過中雖則是憂愁或者是傷,而這也不過在沒有達到頂點以前的事,要是一達到頂點,那一定是所謂“渾身通泰”了,還有許多是經過了頂點便淡薄起來的呢,那麼和女來戀愛,不消説是隨隨便便就可以達到頂點的,何況易庭波早已達到了頂點,那麼何所用其憂愁呢?然而易庭波分明是憂愁得很,憂愁得幾乎好像無處可訴其冤了,於是我一面想到他的歷史覺得同情他,一面卻暗中很有了些反,我以為他這真成了“無聊相思病”了,即使説和女在戀愛,而這戀愛,也未免太苦而且太不值得了。但又有什麼辦法呢?世界上本有許多事不可解而且也看不透的。

我一面是這樣想,另一面,因為曾經存過替他們兩個撮合的念頭,卻也很願意他這樣做,同時希望銀寶姑娘也和他一樣。我以為,如果他們兩面真的能夠這樣,真的是這樣戀愛時,那照易庭波這樣的人去和一個女戀愛,倒是一種美麗的羅曼斯,正好像那些引人入勝的書上寫着似的,成了一種傳奇式的戀愛了,我這種素來不佩服漫派作品的人,也要五體投地十分相信而且拼命讚揚起來了。

因而,我來了一種好奇的慾望,我很想私下去看看他們兩個人的情形。我忽然想起銀寶姑娘的一個窗子的外面正是一條夾,從那夾裏一定可以看見她房中的一切。於是在一天的薄暮,我特地叫了一輛車子,趕到南市場,偷偷地溜到那夾裏,踮起腳尖,向裏面直望進去,然而卻不料我這條妙計正被華媽識破——真倒黴!她那山羊的頭正擱在窗檻上!——她一看見我便叫起來道:“咦!葉老爺!你幹嗎?快點進來坐吧,銀寶姑娘正要找你,易老爺有幾天不來了,快點進來坐坐吧,我去泡茶,泡頂好的龍井茶給你喝……”易庭波有幾天不去?找我嗎?這於我有什麼相干?然而我也只繞過去了,一徑走到銀寶的房裏。從來我都是陪易庭波去的,那天一個人走去倒有點生疏起來。我想華媽這匹牝山羊真冤了我,要我去看一會銀寶的冰冷的面孔了,我便像走親眷似的,正正經經蹺起了一隻腳坐了下來,而且拍馬似的先開口説道:“銀寶姑娘,你好啊?很有些子沒有看見你了。”但是銀寶姑娘忽然已經不是先前的銀寶姑娘了,並不是我神經過,她對於我確乎也親熱起來了。開頭便到牀後面去拿出梯己的東西來給我吃,那是一封稻香村酥糖,還有一些冠生園的五香牛

然而於她最要緊的是易庭波,她告訴我説老易(她早已不叫他易老爺,似乎爾汝相呼由來已久了)有三天沒有去了。

“你(可憐啊!我聽到她這樣稱我做‘你’時也十分愉快起來,惟天可表,我誰要她們叫我老爺呢!用‘你’才來得滋味無窮呢!)為什麼不陪老易來?他有三天不來了!”她説,意思之間這三天之於她似乎是個很長的時間。

“啊?三天嗎?我還以為他今天在這裏呢,所以特地來看看你們的。(何必在窗外看呢?我慚愧了!)”我説。

“這是上海帶來的茶食,請吃點。”她用眼睛指着麻酥糖説(這卻有點像正式人家太太似的,令我暗笑而又苦惱了!)“啊?你也不知道嗎?你這兩天沒有到他(這簡直用起‘他’來了,何等親密而細膩呀——我想)哪裏去嗎?”

“沒有去過,不知道,也許他這兩天有點事情吧?”

“不會的。”她猶疑起來説,“也許——怕不要鬧了病。”簡直就關心起來。

“決不會生病,前天不還是好好兒的嗎?就是生病,他和你這樣要好,生病也要生到這裏來的。”我拍馬似的説。

“這倒未見得。”她被拍了一拍馬卻有點害羞地説,“老爺們能有幾顆良心呢?把一顆放在我這兒了,就不能到別的地方去了,何況我們是女……”倒也有點傷的神氣了。

“沒有的話,老易和別人不同,那麼,照你説大概一定是生了病。”我説。

“我也是這樣想,怕是他害了病,要不然,我倒相信他一定會來的。”

“那麼我去看看他。”在她這幾句簡短的談話裏面,我理會出她對於易庭波的情愛來了,雖則也不能不疑心這或者是出於她的做作,但從她的神氣上,態度上,言語的意味上看來卻是真誠的,而且她那歷來冷冰冰的樣子也不讓我疑心到假情假義上去。我這樣在暗中承認了她,同時卻又好笑她過於相信易庭波了,他何以一定要因為生病才不到瀟湘館來呢?但我也不能斷定易庭波不生病,他那種人——尤其在那種情形中確乎有生病的可能的。然而不管他生病不生病,我卻忽然歡喜起來。因為我想如果易庭波真是因了她而至於生病,而她也竟因了他生病而這樣關心他,這就顯示出他們彼此的真意來了,而這便是我所希望他們的。

我立刻做出受人之託的誠懇態度,答應銀寶説去“看看他”,便從瀟湘館出來,步行到易庭波那裏去。原來不愛讀書徒逞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