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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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壽急忙接口,「公公説的是,如今都是憑空臆測,事兒還沒影呢。」丘聚冷笑,「總比某些沒頭沒腦的人強。」
「你……」丁壽眉頭一擰,便要回嘴,劉瑾抬手止住,「好啦,又要在咱家面前吵嘴不成?」聽出劉瑾話中不滿,二人不敢再多言,對視之中忿忿不平。
「老丘,這案子找個由頭結了吧……」丘聚登時急了,「劉公公,案子才有個頭緒……」劉瑾擺擺手,「久拖不利,那顧北歸與武定侯那裏情匪淺,別事情還沒查明白,反離間了咱們與勳貴的關係,讓外朝的人看笑話。」丘聚深
口氣,瞪了一眼嬉皮笑臉的丁壽,沉聲道:「聽您老的。」劉瑾又轉頭道:「哥兒……」
「小子在。」
「賭坊的人還是你錦衣衞在看着?」
「錦衣衞和東廠共同看押,無一人離開。」劉瑾輕聲道:「放了吧。」
「是。」丁壽心花怒放,這份人情顧老頭你可承大了,還好意思攔着你閨女和二爺往來麼。
劉瑾又道:「讓他們齊了贖罪的銀子。」
「啊?!」
「按照先帝爺頒定的《問刑條例》,贖罪銀該多少是多少,齊銀子,再把他們賭場給封了,天子腳下,首善之地,這些烏煙瘴氣的東西最好少些。」丁壽嘴
動了兩下,最後只得無
打采地應了一聲。
滿心期望來尋劉瑾評理,怎料老太監誰的意都沒遂,丁壽心中不免悒悒,坐在椅上怏怏不樂,唯一能讓他覺得安的,便是對面丘聚臉
也未強過他去。
二爺正琢磨找個藉口告辭,又有人報都察院僉都御史張彩有事拜訪。
劉瑾冷笑,「他來的正好,咱家還正要尋他呢。」不多時,張彩整襟而入,「學生拜見內相。」劉瑾手扶榻幾,厲聲喝道:「張彩,你可知罪啊?」張彩一怔,茫然看向劉瑾與左右的丁壽、丘聚,教他失望的是丘聚面沉似水,丁壽百無聊賴,看不出絲毫與他相關的神情暗示。
「學生不知。」張彩垂目低眉,老實回道。
「咱家問你,你任官吏部文選司時,雍泰貶謫來歷,你可知曉?」
「學生曉得。」
「既然知曉,如何不備入舉薦奏內?是失職?抑或有意欺瞞?」張彩道:「學生怎敢,奏稿中早已載明,只是後被許尚書塗去。」劉瑾龐眉微揚,「此話當真?」
「原奏稿存檔吏部,內相如是不信,可遣人調閲,一看便知。」張彩坦然自若,有問有答。
邊上丁壽拄着腦袋,暗暗撇嘴,許東崖,你這官兒怕是做到頭咯……果然,劉瑾冷笑三聲,「好,好個許進,果真有膽有識啊,呵呵……」丘聚聽出劉瑾話中寒意,自覺來了買賣,「劉公公,可要我……」劉瑾擺手示意他不要多言,「小同鄉,你此來又為何事啊?」張彩從袖中取出一份手本呈上,「都察院奉內相之名查盤各地倉儲,現又查出建昌、松潘等倉侵盜浥爛者計萬餘石,由此彈劾參政郭緒、副使張翼等十八人,及都御史劉洪、劉纓罪,此是紅本,預請公公定奪。」建昌、松潘二衞地處川藏要衝,西蕃常生事端,竟然上百萬斤的倉糧被浥爛侵盜,若生變故,干係非小,劉瑾急拿過奏本翻看,片刻後將之隨手一丟,怒極而笑,「好哇,看來咱家還是太過心慈手軟,讓人存了僥倖之心,這些官兒,都是一個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兒!」老太監又要興大獄了,丁壽與丘聚幾乎同時起身,異口同聲道:「公公,給我來辦!」劉瑾在二人間巡睃一眼,沒有猶豫,一指丘聚,「
給你了,與我查查這朝堂上下,裏裏外外,究竟還有多少混賬東西!」
「您老放心。」丘聚應了一聲,隨即瞧着丁壽一揚下巴,「丁大人,這事就不勞您錦衣衞大駕費心了。」丁壽嘴上豈肯吃虧,嘿嘿一笑,「提醒丘公公一聲,東廠不能私設監牢,您費神費力逮到的人,最後可還要進我鎮撫司的大獄。」
「咱家只怕你鎮撫司到時裝不下!」丘聚陰沉着臉,回敬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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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您老這回可有點拉偏手兒的意思!」目送走了怒氣衝衝的丘聚,丁壽轉頭就開始賣慘。
「你小子也真是不識好歹,得罪人的差事你也要爭?還是想趁機斂財邀好?」只餘兩人在場,劉瑾怒氣收斂,霽顏一笑。
「您老可別門縫裏瞧人,小子不缺銀子,只是看不慣丘公公那副囂張氣焰而已。」丁壽聳聳肩,神情無謂。
「這等不近人情的事,除了老丘,旁人還真幹不來,都是東廠出來的,你平也少與他做些對頭。」劉瑾不滿地嗔怨了一句。
丁壽登時委屈道:「怎是小子要與他作對,分明是丘公公一直瞧我不順眼,便拿這銀鈎賭坊來説,天知道他是為着案子,還是記恨前因,想要給小子我難看!」劉瑾敲敲眉心,嘆了口氣,「今次的事衝顧家丫頭的面子,就這麼算了,也給顧北歸提個醒兒,讓他收斂着些,對大家彼此都有益處,整心你們這些雞
蒜皮的事兒,咱家還不夠頭疼的……」丁壽
了下鼻子,可憐兮兮道:「小子累您費心了。」劉瑾哼了一聲,「哥兒你要真心疼咱家,便少些憊懶,多用點心思在朝廷政務上。」
「小子不是閲歷淺薄,正邊學邊做麼。」丁壽涎臉一笑,扶着劉瑾在榻上躺下,他就勢坐在腳踏上,「公公這回可是要決心換掉許進了?」
「換是要換,只是許老兒在外人眼中還是咱們的人,需給他留些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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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户部例行在劉瑾跟前奏事,來人除了尚書顧佐,還有才因踏勘革除徐保所進皇莊而升俸一級的户部左侍郎王佐。
王佐年近七旬,相貌魁偉,外貌絲毫看不出文臣痕跡,尤其是一副鬚髯,怒張如戟,丁壽端詳着他直跑神兒,暗琢磨這位少司農倘若換身打扮,在戲台上怕是能演猛張飛那般人物。
部事講完,顧佐與王佐互視一眼,顧佐陪着小心道:「聽聞東廠邏卒四出,敢問內相近來又有何差遣不成?」
「部堂消息靈通得很啊,」劉瑾乜了一眼尷尬陪笑的顧佐,徐徐道:「科道稽核各邊糧芻,屢有浥爛侵盜之事發生,咱家想讓丘聚給百官提個醒兒。」還來?顧佐了一口涼氣,瞧瞧身邊王佐,俱都心頭忐忑,前番核查遼東倉儲,險些把他們倆都給折了進去,二人可未必回回都有那般好運,顧佐壯着膽子,斟酌道:「內相謀國之心,下官敬佩,只是查盤之事,先後多有巡撫憲臣坐累繫獄,恐不利朝局穩定啊!」
「難道由着那些蠹蟲碩鼠貪瀆虛耗,就有利於朝廷大局了!」劉瑾冷笑,「朝廷必有大誅戮,百官乃知大懼耳。」劉瑾殺氣騰騰的話,嚇得顧佐心驚膽戰,不敢再言,王佐卻接口道:「本朝未嘗戮大臣,請內相三思而行。」
「嗯?」劉瑾眼眉微挑。
顧佐見劉瑾似有不豫之,急忙道:「廷輔意氣之言,內相不必與他計較。」劉瑾輕笑一聲,「大司農多慮了,咱家並非聽不得逆耳之言的。」
「公公海量。」顧佐連忙恭維。
「不過二位既然喜歡進言,咱家剛好有一事想要與人商量,」劉瑾在二人緊張神情上掃了一眼,哂笑道:「有人進言,許季升虛妄,難為六部之首,二位以為,誰可代之?」聽着要動許進,顧佐頗有自危之
,哪敢多言,謹慎道:「內相以為呢?」
「咱家以為,眾尚書中,劉宇可為吏部,司農以為如何?」顧佐才要隨聲附和,王佐忽然肅容道:「下官以為不可。」顧佐驚出一身冷汗,喝道:「廷輔!」丁壽眼皮一跳,這貨的脾氣真對得起長相,劉瑾面如常「哦?少司農有何高見?」
「實不相瞞內相,下官與劉尚書相素厚,與許尚書
淺,然許東崖素有人望,恐劉尚書不如也。」王佐侃侃言道。
劉瑾點頭微笑,「原來如此,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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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輔兄,適才你也太過莽撞!」才出了劉瑾府門,顧佐便忍不住訓教屬下。
「顧兄此話怎講?適才內相併未有不滿之意啊!」王佐懵然不解。
顧佐冷哼一聲,「那是他不想與你為難,就憑你方才那番話,有心人按你個與許東崖結黨的罪名,就足夠你削官去職的!」
「可方才明明是劉瑾動問,我等難道明知劉至大才具不孚眾望,還要三緘其口,任其上位麼?」
「煳塗!」顧佐恨鐵不成鋼地跺了下腳,向府門內張望一眼,低聲道:「劉瑾若要遷轉任免,何須徵求我等意思?你也太高看我二人的分量了!」王佐一愣,似乎明白了什麼,轉眼見顧佐拂袖上轎,急忙快步追了過去,「良弼兄,那我該如何是好?」顧佐從轎子中探出頭來,「做好自己該做的事,給許季升通傳一聲,也算盡了為友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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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吏部尚書許進踏月來訪,劉瑾閉門不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