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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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是宋馳,永遠不會。他手裏有刀,可那不是能傷人的刀,是他用來保護自己的刀。
他不是獵物,宋馳也不是獵人。
沒有狩獵,沒有捕殺。
他不怕宋馳,不怕任何人。
唐瑜從枕頭下摸出那把刀,緊緊握在手裏。快天亮的時候他糊糊地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唐天華坐在牀頭,給了他一把沒開刃的摺疊刀。
唐瑜寫的那些往事成為了很有力的證詞。蘇老師為他找了一個律師,對方很善於處理未成年人傷害事件。
宋馳和他的父親宋智和上門來道歉,唐天華沒有讓他們進門。
班主任找唐瑜談話,問他能不能原諒宋馳。唐瑜搖頭,無論問多少次,他都搖頭。
【我有不原諒的權利】。他在紙上寫。
班主任和教導主任皺着眉頭,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幼稚!”唐瑜終於在這裏表現出了難得的執拗。他沒有本事,他的父母也沒有本事,但只有這個底線,誰都不願意放棄。他可以承擔割傷宋馳的代價,宋馳也必須承擔欺辱他的代價。這很公平。他在這一刻學會了這個世界上最最基礎的準則,一個萬千年都紮人世的規律。
“太好了。你非常。”跟諮詢師自己最近的想法時,諮詢師熱烈地鼓勵了他。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對嗎?”唐瑜點了點頭。
他一直很乖地完成諮詢師佈置的家庭作業,嘗試着毫無保留地坦白自己。説不出話這件事情變得越來越無足輕重了,他雖然長久地沉默着,但仍舊可以跟別人進行。無法開聲的時候,他慢慢地寫字,反而更能理清自己的思路。
這是中考的前一天,他要跟他的諮詢師告別了。
蘇珏和張萌他們在等他,幾個人約好了去山上走一圈放放鬆。
這座城市的山都不高,沒什麼野心似的,只長出了幾百米的海拔,很不爭氣。
回程時他們在山腳等公車,張萌和蔣興巧要去買零食,魯國軒猶豫片刻,把減肥的念頭放一邊,跟兩個女孩子一起出發了。
村民自己架起來的烤紅薯攤在半山,蘇珏和唐瑜目送着他們往山上走。
“聽説宋馳要跟你道歉。”蘇珏説。
道就道吧,我反正不接受。唐瑜點點頭,很無所謂地説。
蘇珏衝他伸出手:“刀子給我看看。”唐瑜把刀掏出來給他。
刀子是唐天華的工友做的,手工很好,沒有實用,因而更像是一個工藝品。
“好看的,多少錢?我也想要一個。”唐瑜搖搖頭,意思是不要錢。他握着蘇珏的手,讓他把刀子圈在掌心。
我把它給你。唐瑜説。
蘇珏沒有接受,他將刀子還給了唐瑜,轉身去看回程公車的路線。
唐瑜有些失落。這刀子他是真的想給蘇珏的,蘇珏不接受,這令他很難受:蘇珏幫了他那麼多,本無法用具體的價值回報。
“蘇珏……”他斟酌着話語,小聲地説。
蘇珏猛地回頭。
唐瑜也呆住了。他立刻摸上自己的喉嚨,嘗試再次發聲。
喉頭的振動是真的,他聽到的從自己口中發出的聲音,也是真的。
那聲音含糊不清,猶猶豫豫,但確實傳了出來。
唐瑜頓了頓,嚥下唾沫潤喉。
“蘇珏。”他慢慢地,小心地又説了一次。
蘇珏衝了過來。他大笑着,一把抱住了唐瑜。
“我的天!你能説話了!你可以説話了!!!”他的聲音似乎不是從喉嚨裏發出來的,而是從膛,從他手臂的振動上,直接鑽進了唐瑜的身體裏。
唐瑜甚至還沒有蘇珏更動。他只是很快意識到,這是自己第一次真正地喊蘇珏的名字,他喜歡的人的名字。
“太好了……太好了!”蘇珏哽咽着,緊緊地抱着他,“太了……我要跟他們説,你能説話了!你……”他放開了唐瑜,轉身跑到山路上。
“萌萌!!”蘇珏一邊跳一邊大喊,“張萌!唐瑜能説話了!他喊了我名字!他能説話了!”半山上傳來了女孩子們尖叫的聲音。
“別跑……你們別跑,這是坡!”唐瑜大着氣,看着蘇珏的背影。他知道自己心裏的一部分徹底死了,是永遠沒有復燃可能的灰,是沉寂的荒原。
但他又清清楚楚地受到,另一部分,更龐大的部分,正熊熊地燃燒起來。
在這混雜着痛苦的喜悦裏,他控制不住自己,哭了出來。
張萌跑到他面前,手裏提着一袋子烤紅薯。她看到唐瑜的眼淚,不知道為什麼眉頭一皺,眼淚沒能控制住。
就像蘇珏擁抱他一樣,唐瑜也張開手擁抱着張萌。
“謝謝你……謝謝……”他小聲地在張萌耳邊説。
又有人撲了上來,所有人抱成一團,唐瑜不過氣,又哭又笑。
人世間可能並沒有什麼通用的鐵則,他們還會遇到許多困窘時刻。但在未來可期的幸福裏,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一切都是會發生的:所有的幸福、所有能發生的好事,它們都是一定能發生的。
都會降臨在善意的人身上,降臨在他愛的人身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