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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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在他的常識類醫學印象裏,癌症想要痊癒只有兩種辦法,一種就是化療,另一種就是手術。他原本以為憑紀筠表現出的在意來看,她應該拼盡全力去救過“紀念”,但為什麼什麼都沒有。
嚴岑已經看完了手中的照片,他將那摞照片攏起來,在膝蓋上磕整齊,回頭看着許暮洲。
“‘紀念’的歲數太小了,腫瘤位置也很刁鑽,開刀或許就等於要她的命。化療也是一樣,她大概接受不了。”嚴岑説:“至於他們家裏選擇保守治療的原因,或許除了因為確實是沒得治了,還有家庭條件太差的原因。”
“不可能。”許暮洲一口否定,他把房產證遞給嚴岑,説道:“這棟房子原價六十八萬,紀筠是全款買的。購房期在2016年1月份,幾乎是‘紀念’剛剛去世不久就買了,加上她屋裏這些軟裝硬裝,少説還要個二十來萬……你是想説她在一個月內賺了百來萬?”嚴岑沒有接那本房產證,只是目光平靜地看着許暮洲。
許暮洲被他看得後背發涼,不可置信地問:“……真的?”嚴岑站起身,讓開他原本坐着的那一小塊地方。
紀筠的卧室中,牀和衣櫃佔了絕大多數面積,只留了兩個一人餘寬的過道用來走路,窗邊鋪了厚厚的毯,剛才嚴岑就是坐在牀和衣櫃中間翻閲資料的。
他這麼一起來,出了原本被他擋在身後的一些雞零狗碎。
許暮洲彎下,從雪白的絨地毯上撿起了幾張信用卡。這些信用卡無一例外都剪了一角,是已經廢棄不用了的。
除了這幾張信用卡之外,靠近牀頭的地方放着一隻老舊手機,已經連上了電源線,正顯示充電中。
許暮洲回頭看了看嚴岑,伸手按亮了手機屏幕。
“這個是紀筠的曾用機。”嚴岑説:“短信箱裏都是還款信息,來自銀行和尾號跟你手裏的這幾張都對得上,全都是透支了最大額度。”嚴岑説着,許暮洲已經打開她的手機看了,嚴岑説得沒錯,這些還款信息一直持續了好幾個月,幾乎每個月都是最低還款,而且還了之後沒多久,就會再一次花出去。
這幾張信用卡的額度加起來一共也才不到兩萬塊,紀筠左填右補,幾乎一直在往外掏。
這種情況持續到2016年初,紀筠才突然還上了所有的欠款,催債信息到此為止。
除此之外,短信箱最頂端還有一條最新的短信。
“你知道嗎,彩票中獎了。”
“昨晚開獎的,一千萬。”許暮洲愣愣地看着這條短信,有點緩不過神。這條短信是單向發送出去的,對方是一個陌生號碼,沒有迴音。冰冷的方塊字無法展現主人的情緒,許暮洲不太能想象紀筠是懷抱着什麼心情打下這行字的。
她的妹妹或許因為沒有足夠的經濟支撐而離世,但轉過頭,她就獲得了這些東西。
如果這張彩票再早那麼一些,來得及時一點,哪怕明知病症不可能治癒,紀筠大概都會拼盡全力地再試一試。
短信上的時間是2015年12月30號,離“紀念”死去只過了十天。
命運不但殘忍的拿走了紀筠的希望,還給了她一個天大的笑話。
“看完了嗎?”嚴岑説着把手裏的那沓照片遞給許暮洲,説道:“那再看看這個。”嚴岑手裏那沓照片也很新。
2017年跟八十年代不一樣,信息技術的普及程度很高,很少有人會在家裏放這麼一大沓洗出來的照片。這一摞也是一樣,大概主人把他們打印出來之後就沒有再翻動過,照片上面還存留着微黏的印刷品手。
這些照片都是紀筠和一個孩子之間的合照,背景各異,季節也不同,從醫院小小襁褓中裹着的幼小孩童開始,紀筠身邊的孩子在一張張長大,逐漸能看出漂亮清秀的眉眼。
大多數照片中,紀筠和“紀念”都穿着類似的親子服,她們之間的關係看起來很好,照片裏的紀筠總是笑得很開心。
許暮洲看着照片上的紀筠,腦子裏總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半夜時候,那個滿臉血漬,如枯骨一般了無生息的紀筠。
“共情”説到底是一種變相的同身受,許暮洲從記事起就在孤兒院,對親人沒有任何印象。他如浮萍般一個人在世上漂泊二十來年,並不能十分理解這種親人離世的痛苦。
不過光從照片上來看,紀筠大概從前也是個很活潑的姑娘——她對“紀念”的到來保有希望,並且也很愛她。
只可惜世事無常,上天只給了她極為短暫的快樂,就將其殘忍地收回了。
直到這摞照片過半,許暮洲終於從照片中的孩子臉上看到了一點悉的痕跡。
長大一點的“紀念”逐漸有了些容貌輪廓,她的眼睛長得跟紀筠很像,大概都遺傳自紀曉莉,是那種很温柔的杏眼,笑起來的時候右眼的眉峯那裏會有一個小小的渦。
這種特徵許暮洲見過——就在他們第一晚進入任務時的那個遊樂場中。
“……那真是‘紀念’?”許暮洲放下手中的照片,腦子有點發蒙。
“大差不差。”嚴岑説。
“可是……”許暮洲張了張嘴:“她不是——”
“死了。”嚴岑替他接了下去:“沒錯。”
“這不對勁兒。”許暮洲拔高了聲音,不知道是在反駁嚴岑還是在試圖説服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