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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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幫自唐朝年間成立以來，很快便發展為威名赫赫的武林第一大幫，與少林派共執中原武林牛耳。幫內數百年來英雄豪傑輩出，如北宋年間的喬峯幫主，南宋年間的洪七公，黃蓉兩任幫主，均是其中的佼佼之輩。

然而，丐幫傳至耶律齊擔任幫主之時，正值蒙元大舉南下侵宋，耶律齊幫主力助其岳丈郭靖鎮守襄陽，最終不幸戰死沙場，幫內英也大多歿於襄陽一役;加之蒙元奪取天下後，對這等曾竭力抵抗的幫會採取嚴厲報復政策，丐幫便從此一蹶不振。此後的歷任丐幫之主才能平庸，連鎮幫神功降龍十八掌都未得習全;傳至史火龍這一代幫主，更是窩囊到修煉降龍十八掌練到走火入魔，雙臂癱瘓的滑稽境地;他為治病隱居二十年，無暇顧及幫務，幫內人心四散，江河下，陳友諒帶着一介武林混混便能冒充幫主多時，幫內竟無人察覺，委實令人哭笑不得。

之後，史火龍死於成昆之手，傳功長老被暗算而死，執法長老，掌缽龍頭則死於宋青書之手，幫中高手轉瞬間死傷殆盡，丐幫更是雪上加霜，眼看就要四分五裂。

自屠獅大會之後，在楊月英和張無忌的竭力照拂下，丐幫總算是稍有起;史火龍的遺孀史夫人以前任幫主夫人至尊，處理幫內大小事務，頗得人心，得到了丐幫上下的口稱讚;小幫主史紅石在幫內元老的輔佐下茁壯成長，也逐漸顯現出了治理之才;楊月英和張無忌也時常去探望史夫人和史紅石，不時指點小紅石的武功。有這兩大絕世高手指點，加之史紅石自己天分頗佳，練功勤奮，其武功進境亦進步神速，年紀輕輕便已習得了鎮幫武功打狗法。張無忌，楊月英，史夫人和眾丐幫元老眼見史紅石逐漸成材，心下都是大，均盼她能像昔巾幗幫主黃蓉那樣，成為一位智勇雙全的女英雄，帶領丐幫走出困境。

就在幫內上下都對前途充滿信心之時，丐幫卻突然遭此飛來橫禍，委實讓人悲嘆不已。

洛陽，丐幫總舵天空烏雲密佈，不見天，淅淅瀝瀝地下着小雨，一陣陣冷風颳過，讓人覺得格外陰寒。從終南古墓匆匆趕來的楊月英和張無忌一行人看着蕭條破敗的丐幫總舵，心情也和這天空一般壓抑。

楊月英的心情格外悲痛，她和史夫人，史紅石相識多年，早已成為知，彼此情甚深，數月之前她還曾來丐幫看望史夫人和紅石妹子，那時紅石的打狗法已有三成火候，已能和手下留情的自己上幾招，令自己頗欣。倔強的史紅石還和自己定下約定，二十年後武功一定會趕上自己，到那時再和楊姐姐一決勝負。誰知僅僅數月之後，兩人便已陰陽永隔。那時小紅石的音容笑貌，永遠地凝固在了楊月英的心裏，成了她對這位妹子的最後記憶。此刻楊月英重遊故地，睹物思人，忍不住悲從中來，饒是她格堅毅果敢，此刻也不淚如雨下，顆顆淚珠從她的美麗面龐了下來，一滴滴地落在了地上。

張無忌的心情又何嘗好受?眼看子如此難受，身為丈夫，他也只能遞上絲巾為子擦去眼淚，同時讓子靠在自己寬闊結實的膛上，以便讓楊姐姐那顆悲痛冰冷的心受到些許温暖。

站在她們身後的趙看着張無忌對楊姐姐如此關愛，心中略有吃醋。不過她也知楊月英和史紅石情非同一般，此刻心情必然十分難過，因此便也沒有上前耍小子。

「張教主，楊女俠，上次多蒙二位出手相助，揭破了陳友諒這廝的陰謀詭計;多年來本幫又承蒙二位的照顧，大恩尚未報答，更不該再勞煩二位出力。只是眼見本幫遭此橫禍，我等無能，實無法報仇雪恨，只能厚着臉皮懇求二位幫忙，二位的大恩大德，我等哪怕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丐幫新任錢長老拜倒在地，像張無忌和楊月英哭求道。丐幫此役中戰死的諸位長老本就是數年前屠獅大會上臨時選拔上的，資歷較淺，尚未考慮接班人選，不料在此禍中又全軍覆沒。這位錢長老數月前才積功升為丐幫唯一的八袋弟子，幫主和長老死後便理所當然升任長老，代理幫中事務。只是他能力並非出類拔萃，又無治理經驗，對眼下情況一籌莫展，只能跪求楊月英和張無忌幫忙。

楊月英不愧為名門之後的奇女子，雖然適才觸景生情而傷心失態，但轉瞬間便恢復了鎮定。她輕輕掙開張無忌的懷抱，作勢將錢長老扶起道:「錢長老不必過謙，小女子祖上和貴幫大有淵源;如今貴幫有難，小女子絕不會作勢不管。小女子請問長老，貴幫遭此大難時的情況究竟如何?敵人來了多少?其衣着，神態，舉止，武功等有何特徵?」

「哎!」聽楊月英一問，錢長老嘆了口氣，身子不顫抖，彷彿又回憶起當時那可怕的場面，説道:「説來慚愧，那敵人只有一人。」

「只有一人!」楊月英等人聽了這話，不免大吃一驚。丐幫此時雖不復往全盛時之威，但力量依然非同小可，丐幫總舵又防衞森嚴，便是數個一好手同時來襲，也未必能佔得多少便宜。僅一人就能在丐幫總舵橫行無忌，這武功實在是驚世駭俗。

「敢問長老，對方可是用了什幺厲害毒藥，或是什幺怪異兵器，才使得貴幫損失慘重?」一旁的趙問道。她在屠獅大會上見過峨眉派霹靂雷火彈的厲害，若是此人用了類似兵器將毫無防備的丐幫好高手們擊斃，再趁丐幫驚慌失措之際掩殺，也並非沒有可能。

「沒有，都沒有，那人什幺怪招都沒使，就憑着一身蠻橫功力，硬生生屠滅了本幫打狗大陣，而且此人出手，幾乎未出實招，全憑凌空掌力於兩三丈外傷人，四名長老是在數丈外硬接他的凌空掌力，卻都連一掌都接不住，腕骨碎裂，口噴鮮血斃命;幫主和夫人也被他生擒，然後……然後……被他殘忍折磨後殺害……」這錢長老臉變得異常驚恐，足見那人給他帶來的恐懼實乃刻骨銘心。

張無忌等人聞言，心下均自駭然。武林中雖有隔山打牛之類隔空傷人的神技，但能將掌力擊到一丈之外傷人，已是罕見的神功，非得有少林派三位渡字輩神僧那等深厚功力，方能做到;而此人能在數丈外以隔空掌力將丐幫長老這等高手一擊斃命，武功之強，實在是匪夷所思，實在想不出武林中有誰身具此等神功。即便是張三丰和張無忌自己，功力雖深，但卻並不以掌力見長，這等數丈外凌空擊斃高手之舉，只怕也未必能做到。

楊月英臉一暗，續問道:「敢問長老，那人的衣着，外貌又有何特徵?」

「回楊女俠，那人身形高瘦，身着尋常布外袍，頭髮花白，顯然是個老者，而且……而且此人肆後離開本幫之前，還放出話來……」

「什幺話?」張無忌，楊月英，趙異口同聲地問道。

錢長老看了他們一眼，吐吐地説道:「那……那人説，待下月望朔之，在華山玉女峯恭張教主，楊女俠，趙姑娘，還有峨眉派周掌門四位，了結你們之間的私人恩怨。若你們不去，或是找了其他幫派高手一擁而上，他便會大開殺戒，將張教主的親朋好友一個個全都殺光……」張無忌，楊月英和趙聽了錢長老這話，彼此對望一眼，心下均是無比震驚，此高手在丐幫大肆屠戮一場，原來是衝着他們還有周芷若來的，張無忌，趙也就罷了，一個身為前明教教主，另一個則是曾立志剷平中原武林的蒙古郡主;周芷若也是威震當世的峨眉派掌門，樹大招風;但楊月英這古墓一脈卻向來隱居避世，絕少踏足江湖，此人又是如何惦記上她的?

趙沉片刻，問道:「敢問長老，此人的額頭是否較常人鼓上一塊，上面還有兩三個黑痣?」錢長老大驚，道:「正是如此，趙姑娘是怎幺知道的?」趙臉一沉，説道:「果然不錯，這個人便是鹿杖客。」

「鹿杖客?!」張無忌和楊月英望向趙，同時驚道。

趙點點頭，續道:「沒錯。和我，無忌哥哥有深仇大恨的武林高手，便只有成昆與玄冥二老這三人;而鹿杖客此人好如命，又只喜好美女，若是他心大發之時所找到的女子容貌不美，無法令他滿意，他便會將女子狠狠折辱一番後殺。剛才聽錢長老講到史夫人和史幫主的過世時的情景，便猜到是他。只是那少室山下他和鶴筆翁的武功早已被無忌哥哥廢掉，又怎能將丐幫得如此悽慘?

便是他武功未廢之時，恐怕也絕無如此能耐。」楊月英點點頭，續道:「還有一點令人不解。我和玄冥二老素不相識，平時又極少在江湖拋頭面，這鹿老兒為何要把我也叫上?我和無忌弟弟成婚一事，江湖上也只有武當派張真人和武當四俠知曉，聽鹿老兒這語氣，似乎已篤定我要和你們一起行動，實在讓人好生奇怪。」趙説道:「那屠獅大會上，楊姐姐你已然在江湖眾人面前了臉，紅石又説出了你的姓氏，鹿杖客知道楊姐姐你也毫不奇怪。楊姐姐你讓無忌哥哥照拂丐幫，和紅石關係親密，這是大會羣豪人人看在眼裏的;此次他襲擊丐幫，殺戮甚重，便是着楊姐姐你下場。」她説到這裏，臉上出了古靈怪的笑容，揶揄道:「鹿杖客此人好如命，那見了楊姐姐你那天人般的模樣，不天天魂不守舍才怪呢，他又不知道楊姐姐你居住在何地，這次把姐姐你主動引出來去找她，多半是準備對你有所染指呢。」楊月英白了趙一眼，反擊道:「彼此彼此，妹妹你不也美的跟仙女一樣嘛?這玄冥二老多年來為你們汝陽王府賣命，最後卻被妹妹你當了替罪羊頂缸，不恨死你才怪呢。要是無忌弟弟一個不小心，讓你落在他的手上，你可就得自求多福咯。」兩女正在這鬥嘴呢，忽然一丐幫弟子跑了進來，向錢長老拜倒道:「稟長老，峨眉派周掌門求見。」

「芷若!」張無忌又驚又喜，自從那濠州城一別後，他和周芷若便再也未能相見，雖然此後自己也寫過多封書信寄往峨眉，卻總是石沉大海，沒有半點音訊，沒想到今卻能在丐幫總舵巧遇。他趕忙跑到總舵門外，便見一清秀女子緩步走來，一襲青衣，氣質清冷淡然，卻不是他一直記掛的周芷若是誰?

張無忌喜出望外，中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説起，他剛相沖上去和芷若相認，卻又想起自已已是有婦之夫，要是他表現的過於熱情，非得把妹和楊姐姐的醋罈子打翻不可。他實在不知如何是好，一時僵在那裏手足無措。

彷彿體會到了張無忌的尷尬，周芷若停住了腳步，和張無忌保持了一段距離，遙遙一福，道:「無忌哥哥，多來未曾相見，芷若倍思念。今見無忌哥哥業已成家，一切安好，深欣。」雖然她禮數甚周，卻讓人覺得頗為生分。

張無忌一愣，周芷若略顯冷淡的態度也讓他頗為意外，不過轉念一想，自已已然身為人夫，周芷若這等雲英未嫁的大姑娘和自已保持距離也是理所應當，於是也做足了禮數道:「有勞芷若掛懷了，多年來未曾有芷若的音訊，不知芷若是否一切安好?」楊月英和趙眼見周芷若出現，心下均是不快。趙當雖然表面上和周芷若冰釋前嫌，但她知周芷若此人心機深沉，又和自已有過宿怨，若她也進入張無忌的後宮，必然會是個不知何時發作的心腹大患，趙萬萬不能接受。而楊月英更不用説，當她在屠獅大會上輕易擒下週芷若，令剛剛得到「武功天下第一」稱號的周芷若當眾出醜，威風掃地;而後又揭破靜照殺人滅口之計，令周芷若圖謀未能得逞。這樑子結的如此之大，絕非輕易能夠化解。

然而兩女都是心思捷之輩，心裏雖然不快，但卻沒有顯在臉上，眼見張無忌正在總舵門外和談，便也攜手走了出來。

周芷若搖搖頭，答道:「可説不上一切安好，不然芷若也不會來此了……」正説話間，突然見到楊月英和趙走了過來，奇道:「這兩位不是趙妹妹和那位楊……楊……楊女俠嗎，你們……」楊月英上前施了一禮，道:「周掌門有禮了，小女子名叫楊月英，現和妹妹一道嫁給無忌弟弟為，不知周掌門到訪丐幫，有何要事?」周芷若聽聞這位和自已有過宿怨的神秘黃衫女子竟已嫁給張無忌為，臉上一陣陰晴難測，卻又轉瞬即逝，笑着説道:「原來如此，恭喜楊姐姐了。」她轉頭看向張無忌，打趣道:「無忌哥哥，看你一副忠厚老實的摸樣，沒想到竟然享起齊人之福來了，不知道還有哪些女子落到了無忌弟弟的魔爪當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