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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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二人的穿着打扮,心裏有些唏噓。
等人走了,陳啓文挨近醫續斷的櫃枱,彎着眼睛問他:“這是個還債的還是討債的?”他説的好笑,醫續斷倒有心情給他解釋兩句,“他們家中已然要揭不開鍋,做兒子的還肯帶老母看診,也算孝心可憫……”
“那便是還債來的好兒子了。”陳啓文道。
“非也。”趙霽反駁道:“做兒子的四肢健全,卻不能奉養母親,又怎麼算得上孝子?”陳啓文一愣,“可那老婆婆身上衣服很是整潔,可見他也用了心的。生來貧賤,並不是他可以逆轉的。”趙霽生來富貴,陳啓文便只當他不識人間疾苦。
兩個人的爭論越來越烈,醫續斷懶洋洋坐在一旁曬太陽,接收着那母子兩人傳來的與功德。
孝不孝又有什麼要緊,能賺到功德便都是好的。
“啓文,你這是偏見!”陳啓文沒有從前的記憶,但他知道自己是底層出身,和京裏這些達官貴人天然的立場不同。他也確實對政令的弊病有一些看法,辯論起來往往一針見血、正中要害,趙霽爭論不過他,氣得漲紅了臉。
陳啓文還要乘勝追擊,忽然便覺小腹一陣墜痛,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啓文!”趙霽一見他白了臉,心裏的氣惱立刻就散了,搶上前去把人攙起來,“醫先生,啓文身體不適,你快來看看!”醫續斷沒有動,只在陳啓文蒼白的上一瞟,見他額頭沁着汗珠,隨手丟塊帕子到趙霽懷裏。
“擦擦,抱到廂房裏去。”醫續斷這淡漠的反應勾起趙霽心中火,他顧慮着陳啓文的身體,只能先按捺住,把人攔抱起,匆匆往西廂房裏跑。
“啓文,是哪裏不舒服,厲不厲害?”他將人小心放在榻上躺平,一展被褥緊緊裹住,“莫要怕,我在這裏。”陳啓文小腹鈍痛,實在沒有力氣説話,只能低低應一聲,側身蜷縮起來。他疼得有些糊,覺得腦仁也開始一一的脹痛起來,朦朧間只覺得一雙手温柔地拍在背上。
這樣並不能減輕痛楚,卻給了他極大的心理寬。
“別怕,啓文,別怕。”趙霽擦去他鬢邊的冷汗,一下一下順着他的背。
醫續斷倚在門框邊看了一會,這才邁步進去,在趙霽的瞪視下為陳啓文紮了兩針。
“醫先生,”趙霽放低了聲音,“啓文這是怎麼了?”
“唔……”醫續斷收起金針,“葵水來了。”葵水是什麼?趙霽糊了一瞬,不期然想起一團血模糊的東西,彷彿有誰切了一塊給他,非要着他吃下去。
——“初生嬰孩的內臟、胞衣與少女初葵血……”趙霽按按額頭,不明白自己的腦子裏為什麼會冒出這樣一句話。
他勉力壓下心底的躁意,摸摸陳啓文冰涼的臉頰,見他睡夢中都顰着眉,陡然升起了無限的憐意。
“醫先生,這葵水之症能否治?啓文如此難受,可要如何是好……”醫續斷道:“十七歲已夠晚了,只因她早些年顛沛離,飽暖無着,這才耽擱了。若要徹底杜絕……倒不是不能,只是還要問她自己的意思。”不來葵水,便做不得母親。
巫族數千年沒有小巫降生,一代代的族人壽終而亡,族人因此越來越少,滅族的危機就在眼前,沒有人比他們對繁殖的慾望更迫切。
在這件事情上,醫續斷的態度格外嚴謹。他不能為秦素問做決定,也不會由着趙霽輕率的代她做主。
趙霽頭一次見他這樣鄭重,也不敢再多説什麼,轉而問:“可要開些藥來吃?”醫續斷見他張皇坐在榻邊,隨手給他一把綠的益母草,“搗汁給她服下。要是嫌麻煩,放進陶罐裏,兩碗水煮至一盞,也是一樣的。”趙霽權衡了一下,心裏覺得麻煩繁複的效果更好,便默默取了石臼和陶杵來,坐在窗邊悄聲搗汁。
陳啓文原本已睡了過去,睡夢中恍惚覺得身下一熱,黏黏膩膩的,立刻便驚醒了。
“啓文?”趙霽已搗好了草藥汁,抱着碗正發愁怎麼給他喂下去,見人醒了忙上前察看。
“我……”陳啓文抓着被褥,想揭又有些遲疑,受着身下濕潤的褻褲,茫然地望着趙霽。
她的臉很白,長髮凌亂的披在兩側肩膀,本就不大的臉頰越發小巧,睜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望來,讓趙霽的心驀然疼了一下。
“可是哪裏難受?”他的嗓音低低的,有些喑啞,身後的窗子透過漫天的星光,他是星光裏瑩潤的月華。
陳啓文低下頭,不再和他對視,“我想單獨見見醫先生。”趙霽眸子一灰,強笑道:“我去給你叫人。”入了夜,醫館便關了門。堂裏空蕩蕩的,繚繞着滿室的藥香。
這厚重帶澀的藥香裏,從容雍雅的少年人默然獨坐,昏黃的燈火下映照在新雪般的白衣上,清冷疏離的氣質彷彿也被燈光暖化,不再如白那般拒人於千里之外。
趙霽頓一頓腳,在少年人抬眸之前,沉聲道:“啓文醒了,想見你。”他不想承認,其實他很嫉妒這個少年人。不光是為了陳啓文,還有這個人身上的無羈和從容。
這間小小的醫館困不住他,這方天地也裝不下他。即使他人就坐在這裏,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