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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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頭青痕。他不敢哭,不敢問,但心中盤旋的全是困惑與懷疑。
“不可能,爹爹和莽雲騎,不可能出這樣的事……”他茫然中還想安白霓,但抬頭看見白霓面,諸般情緒頓時崩潰。他撲進白霓懷中,緊緊攬着她,終於嗚咽出聲。
靳明照和莽雲騎的噩耗猶如巨錘,靳岄狂哭一場後,只覺得心肺劇痛、神志恍惚,連呼都變得困難。
念及身在異鄉,白霓強打神,叮囑大瑀軍隊和隨行文臣提高警惕,馬匹和車輛更要嚴加看守。
靳岄無法入眠,幾就瘦了一圈。他這一路餐風宿,如今更是神頹靡。偶爾陷入夢中,他總見到沙場上斷壁殘垣,被滾滾黑煙纏絞,滿目血腥。
他雖看起來一切如常,最終還是病倒了,燒得渾身火熱,昏昏沉沉。
***這一夜醒來,帳中十分安靜。靳岄聽見外頭有風的聲音,起身喊了聲白霓。
無人應答。靳岄口乾舌燥,喉中烈烈生疼。他喝了點兒水,回頭看見枕邊放着疊好的狐裘。
正是當他給賀蘭碸的。
狐裘內襯有沒法洗乾淨的稀薄血跡,靳岄把狐裘披在身上,想不起賀蘭碸何時來探望過自己。他走出氈帳,心中忽然生出劇烈恐懼。
“……白霓?!”仍舊沒有回應。
他心驚膽戰:往守在氈帳周圍的大瑀士兵不見蹤影。住帳周圍靜得可怕,見不到一個常巡邏的燁台人。
靳岄忙奔向車隊所在位置,恐懼越來越強烈。
白霓不見了,所有的大瑀士兵不見了,就連大瑀的車隊也原地消失,無影無蹤!
靳岄忽然冷靜下來。事情太異常了,必定有什麼不對。他狠狠地掐自己的臉,疼痛提醒他,這並非做夢。
風很大,穹頂懸滿天外星辰,馳望原上雪光錚錚。靳岄被吹得打晃,在車隊停留的地方怔怔站了許久。
走回氈帳時,賀蘭金英已經在裏面等着。與之前不同,這回他坐着,靳岄站着,且他完全沒有起身的意思。
“白霓已帶走大瑀車隊。”賀蘭金英説,“小將軍,她不要你了。”靳岄不發一言,走向放置文書的木箱。一把劍壓在他手背,賀蘭金英輕聲道:“別找了,她真的走了,連帶你們的財物和一應文書。”
“不可能。”靳岄聲音微微顫抖,但毫不怯懦,“白霓縱然死,也不會離我而去。”賀蘭金英:“為何如此篤定?”
“她是莽雲騎的人,是大瑀第一位女將軍。”靳岄看向賀蘭金英,眼前青年與賀蘭碸一樣,有一雙濃黑中摻着碧綠的狼瞳,“保護我,送我到北都,這是白霓接到的軍令。她不會違抗軍令。”他深一口氣,愈發大聲:“而且,白霓姐姐如同我的家人!若賀蘭碸遭難,你會棄他遠走麼?”賀蘭金英:“若她收到的軍令並不是一路保護你呢?”靳岄不一愣。
“若大瑀皇帝只讓她送你到燁台,只讓她確保你可以順利落入我北戎軍將手中呢?”賀蘭金英低笑,“質子,你是質子。為何大瑀這麼多皇子,北戎天君誰都不要,偏偏要你?你只是靳明照的兒子,有什麼資格代表大瑀到北戎作質?”靳岄心中震動,久久不語。賀蘭金英所問的,正是他心裏困惑不解之處。
大瑀選他為質的消息傳來時,父親不在梁京,母親驚恐困惑,衞軍一行人風風火火將靳岄帶往宮中,之後他再沒回過家。
在宮中居住的時間裏,往待他親切的那些人,他一個都沒見過。
而入宮到離境,前後不過十。太快了,他幾乎是被人強行扔進這冰天雪地的北戎,甚至沒能與母親好好道別,所有禦寒衣物與他愛吃慣用的東西,全是白霓捎帶的。
想到母親,靳岄心中又是一陣窒息般的劇痛。父親知道他被選作質子送往北戎麼?他真的戰亡了?莽雲騎真的全軍覆沒?母親呢?母親怎麼辦?她雖是先朝帝姬,但與大瑀皇帝毫不親近。聽白霓説,當為求官家放過他,母親曾在皇太后的慈宣殿外長跪兩兩夜,但他還是被推上了前往北戎的車隊。
“你父親的屍身,是我收殮的。”賀蘭金英忽然説。
靳岄狠狠瞪他,那雙黑珠一般明亮的眼睛裏漸漸泛起水汽,眼眶紅得像沁了血。
他在此時此刻,在眼前一片混沌中,死死抓住了一線頭。
“你是北戎的軍將!”他厲聲問,“北戎軍將,為何會出現在金羌與大瑀戰的地方!”賀蘭金英肅然起身,垂首時目犀利,又帶幾分嘲諷之意:“你説呢?”靳岄頭暈目眩,他仍發着高燒,白霓不在身邊,那僅剩的神智令他強撐自己,不敢倒下。
忠昭將軍靳明照是大瑀最鋒利的槍,北戎忌憚他,金羌忌憚他……大瑀皇室,同樣忌憚他。
一場合圍靳明照和莽雲騎的陰謀!
“天君慈悲,他不殺你。”賀蘭金英掀開氈簾,沒有回頭,“若是大瑀人知道忠昭將軍的兒子要給北戎人當奴隸,會有什麼想法?”話音剛落,身後咚地一響,靳岄已昏倒在地。
***高燒令靳岄混混沌沌,他似是遁入一場漫長無垠的大夢,一會兒是梁京的街巷,一會兒又是無邊無際的暗夜。他一聲聲喊白霓,只有蒼鷹睜大了血紅的眼睛在頭頂盤旋,無人回應。
有一雙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