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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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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錯針繡。但針腳並不細密穩妥,就像是初學刺繡之人的作品。

靳岄意識到,這應該是賀蘭碸那盲眼的母親給他做的羊皮帽子。

心中忽然湧起一陣悔意,他不得不咬了咬牙。

他在北戎呆的時間並不長,除卻賀蘭碸和卓卓之外,他不敢説自己識得這裏的什麼人。

“識得”是一種瞭解,靳岄不會輕易讓自己陷入瞭解的錯覺——但賀蘭碸與卓卓不一樣。

卓卓年幼,凡事只憑喜樂嗔怒,連跟渾答兒也能玩到一塊兒。賀蘭碸卻是一個如白霓所説的,“彆扭”至極的孩子。

靳岄不討厭和賀蘭碸相處,但他不習慣賀蘭碸看自己的眼神。那雙藏着一絲幽綠的狼瞳似是窺視獵物一般,想要從靳岄身上分辨出更深的信息。北戎人常常這樣看大瑀人,新奇,困惑,與幾分畏怯;但這些種種一旦從賀蘭碸眼中,便全帶上了其他意味。

靳岄不太敢與賀蘭碸對視。他怕自己心底的念頭會被這雙眼睛鑿啄清楚。

手又被阮不奇緊緊抓住。靳岄發覺阮不奇不似外表看去那樣柔弱,她手勁並不小,捏得靳岄手掌隱隱作疼。

“別擔心。”靳岄低聲道,“我給他的是假地圖。”話音剛落,面一口烈風,吹得人與馬全都搖搖墜。靳岄忙抱緊阮不奇,拉緊繮繩,馬兒前蹄騰空,嘶聲長嘯。

只見前方雪滾滾,遮天蔽,竟是完全看不清任何東西。靳岄心道不好,暴風雪來得太快了。他忙鬆了繮繩,左右眺望,尋找遮蔽之處。

阮不奇卻側頭望向一旁的雪山。這是一道平緩的雪坡,但烈風接連不斷地將山頂積雪吹下,滾落時帶起一串轟隆巨響。

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靳岄什麼都沒瞧見。

“那裏有什麼……”一句話未問完,兩人身下忽然一空——前方一處峽谷,馬兒竟直接栽了下去。

靳岄一把將阮不奇護在懷中,兩人翻滾入谷中,跌入厚厚積雪。不知怎的,落地時竟是阮不奇在靳岄下方,承受了所有衝擊。靳岄頭暈目眩,勉強爬起,手腳並用地將阮不奇從雪中挖出。

阮不奇手臂臼,雙目赤紅,卻扭頭看向同樣摔下來的那匹馬,眼神裏全是惱恨。

馬兒掙扎站起,似是終於醒悟揹負之人並非飼主,立刻撒開四蹄,沿着峽谷一溜煙地跑了。

靳岄:“不不!回來!別跑!!!”他喊出這幾句話,已暈眩得站不起身,才掙扎立起,立刻又仰倒在雪中。

大雪茫茫,天地紛亂。沒有馬,他們無法離開北戎,更難以回到燁台。

手腳漸漸冰冷了,靳岄知道自己應該是摔傷了哪兒,卻因為痛覺麻木,完全辨認不出。

“對不住……”他低聲對阮不奇道歉,“我不該把你帶出來……”阮不奇俯身抱着他,拍了拍肩膀,似是安撫。

靳岄在昏過去的最後一刻,終於看見阮不奇方才注視的雪坡確實有異樣。

頭生枝杈的鉅鹿正站在坡頂,遠遠俯視。

它身上坐了一位紅袍仙人,漫天風雪裏,像一捧灼灼火焰。

第8章俠靳岄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鹿皮墊子裏,頭頂是一彎山壁,恰好作飛檐模樣,遮擋了風雪。

這是峽谷中一處天然凹陷,阮不奇躺在另一側,而在兩人中間,正燃着一團温暖的篝火。

有人背對靳岄坐在火旁,一頭烏墨長髮用樹枝綰在腦後,身着與北戎服飾並不相似的一身火紅裙裝,出纖細漂亮的頸脖和半片肩膀。

靳岄眯起眼睛,以為自己正在夢中。幾步之外雪光大盛,寒風呼嘯,此處卻十分温暖暖,他還隱隱聽見身前之人在低聲唱。那曲子音調柔婉纖媚,唱腔婉轉曲折,説的是前朝一段宮闈舊事:皓腕黃金釧,憑欄把花枝,疏冷冷一段如晝月,照見簪花郎。

聽着這唱詞,靳岄恍惚間便似回了梁京,這是以前潘樓李二嬌父女唱得最好的《玉殿秋》。

宮裏的皇子們常帶上他一同去潘樓聽戲,他因聽不懂這咿咿呀呀的嘌唱詞,吃了吃喝便在席上飽睡,唱詞裏的故事全化成了他的夢境。戲裏的瑁溪公主與年輕的衞軍首領在深冬月夜一見鍾情,兩人歷無數艱難阻礙,終於攜手逃出皇城,在江湖中做一對逍遙夫

靳岄閉上眼,希望這場夢能做得長一些。李二嬌唱完該蘇滾兒上台,蘇滾兒之後是魯園夫婦,等“潘樓七巧”全部表演完畢,他便能隨皇子們的車輦回到清蘇里。他會驚動守夜的兩隻狗兒,孃親一邊嗔怪他玩樂無度,一邊催促他喝下暖身的羊湯……

唱忽然停了。靳岄長嘆一聲,睜開了眼,忽然撞見兩隻温潤的黑眼睛。

一頭鹿屈曲四蹄趴在他身邊,鹿角支稜繁茂,如蒼虯老樹。

靳岄大喊一聲,幾乎跳起來。那坐在火堆旁的人順手一撈,把他攬了過去。

那人容貌極昳麗,一雙笑眼似是永遠盛滿情意,眼尾飛出三四道細細金線,延伸至鬢髮之中。柔軟手指拂過靳岄下巴,他不由得微微仰頭,離那張豔麗的臉龐愈發靠近。

靳岄羞得臉燒,眼睛不敢直視,垂眸時看見那人頸上一圈金環,中有圓扣,銜了顆指甲大小的紅玉,柔瑩豐潤。

“可憐孩子……”靳岄被強行抱在懷裏,亂了頭髮,“要不是我恰好找到了你,你不得在這雪裏給白白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