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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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熱熱的東西從眼裏出來,滑過臉頰,燙得他一哆嗦。
猛地一下被擁住了,只聽頭頂有個聲音焦急地問:“怎麼跑回來啦?不是説好晚上去看你麼?有人看見沒?”他抬起兩隻胳膊回抱,再開口鼻音很重:“人家讓我回來的。”
“結束啦,都結束啦。”***七七年夏天知青返鄉。
李書華帶着兒坐上回上海的火車,一行還有當年一起來的時候幾個知青,前來送別的人很多,
的不
的,這時候,都過來意思一下。
火車開前,王寡婦摟着外孫和女兒説些體己話,李書華往人羣裏望了一圈,也沒見着想見的那個人,他手裏摩挲着火車票,腦子裏卻不停閃過十年前那個雨夜,他拼盡最後一絲力氣,也沒能走成,如今卻是不想走也得走了。
可那個人呢?怎麼沒來?
火車發出聲音,王翠雲在後頭叫他:“書華,快點!走啦!”他還是沒忍住,拽着來送別的一個人問:“六兒......徐六呢,怎麼沒來?”
“徐六?!”那人驚訝道,“哎呀,兄弟誒,這是什麼時候啦,那個小傻子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嗎?”李書華兩眼一黑,差點沒站住,不敢相信似的又問了一遍:“他......他怎麼了?”
“死了呀,”那人仔細回憶着什麼,“冬天,大半夜的,是那年頭回下雪,冷啊,不知從哪拖來的,身上都是傷,一晚上都沒挨住人就硬|了,還是俺去叫的徐家人給領回去的呢。”李書華如遭雷擊,大夏天的通體發寒,那人還在唸叨,彷彿被拉開回憶的洪水閘門。
“可憐吶,當時要俺看牛棚呢,俺一看,被往那一撂,再想爬起來,站都站不穩,身上還裹着件特別大的衣裳......”
“俺上去問他傷哪兒了,可他又傻又不會説話......就搖着頭盯着你掉眼淚......”
“等後半夜俺看這天怪冷的,拿了件厚衣裳給他,人已經沒熱氣了......”身後火車馬上就要開了,人都叫他快點,他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肩膀被人拍了好幾下,李書華才慢慢轉過頭來,卻是秦朗。
他聽見自己張口問:“我上回讓你給他帶的糖呢?”秦朗半天才反應過來,道:“給他了,怎麼......”還沒説完臉上就被捱了一拳,李書華額頭上青筋暴起,“你去哪兒給的?嗯?我問你去哪兒給他的糖?”秦朗這才知道他説的是什麼意思,“我不是不告訴你,自從那回你又不願見人,也不説話,我......”秦朗不説話了,他看見李書華臉上滑下兩行淚水,如行屍走一般被幾個人推推搡搡的,到底還是給帶上了車。
窗外風景快速往後飛去,車廂裏又擠又吵,有小孩子止不住的哭鬧聲,有男人女人的談話聲,不同地方的口音混雜在一起,偶爾有兩聲悉的聲音叫他,見他似沒聽着,就沒聲兒了。
過往跟黃粱一夢似的,再抓不着。
第四十七章村裏實行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又過了一段時間,生產隊也解散了。
秋天麥子了的時候,清水村有人家辦喜事。
一對小年輕,自由戀愛。
喬萬山和方卿去吃喜酒。
剛進屋就能看見堂屋牆上貼着的一張結婚證明,明晃晃的,很是顯眼。
吃喜酒的時候,喬萬山盯着那張獎狀似的證明看了好一會兒,又看了看旁邊默默吃菜的方卿,沒説話。
隔天一大早,喬萬山蹬着自行車進城了。
晌午天回來的時候,喬萬山提了一大塊牛,方卿愛吃,還有很多方卿愛吃的菜,另外還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紅布。
方卿詫異:“今天是什麼喜子嗎?這麼隆重。”喬萬山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上面是紅彤彤的三個大字:結婚證。
跟昨天那户人家牆上貼的長得一模一樣。
方卿愣了愣,接過來一看,上面寫着:姓名:喬萬山別:男年齡:三十二歲姓名:方卿
別:男年齡:三十歲自願結婚,經審查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關於結婚的規定,發給此證。
一九七零年十月二期上面還有一個紅紅的印章:中華人民共和國革命委員會。
方卿看了看手裏的證件,又抬頭看了看眼前人,這天地人間,狹小村莊裏,他們就只認準一個對方了。
第四十八章“六兒——”他又從夢中驚醒,渾身冷汗,身邊是子不耐煩的哼哼聲,然後是起身的細細簌簌聲。
再過一會兒,身邊就沒有熱氣兒了。
外頭天已經有些矇矇亮了,南方濕氣重,拉開窗簾,窗户上全是水痕。
那些事情,他以為似水過篩子,全從記憶裏漏了出去,卻一次又一次在夢中愈發清晰。
兩個人還是過不下去了。
王翠雲和他過了十幾年,跟着他從機關單位轉到下海經商,從上海到深圳,已經有點有錢人家太太的模樣,嚷嚷要去改個洋氣的名字,最後改叫“王淑嫺”,像是城裏好人家會叫的名兒,她也不再説“俺”,人家見她稱上一聲李夫人。
那個不是他的孩子已經開始上高中了,正是叛逆的年紀,每天和一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