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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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世，沈奉雪的字跡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樣，彷彿是刻意將字跡改變，而沈顧容偽裝成沈奉雪後，似乎也在故意學着他的筆跡，避免被人發現是“奪舍”，所以牧謫一時間本沒注意到這字跡的變化。

但現在……

牧謫輕輕了一口氣，勉強一笑，輕聲道:“師尊在抄什麼？”沈顧容置若罔聞，一隻手胡亂繞着垂在肩上的一綹白髮，大概是抄得太煩，他將那綹發叼在口中，憤似的輕輕咬了咬，嘴中含糊道:“我不想抄書。”牧謫一呆。

沈顧容一邊苦惱地抄書一邊含糊地抱怨着:“我想出去玩，不想抄書。”牧謫終於察覺到哪裏不對了，他一把握住沈顧容的手，艱難道:“師尊？”沈顧容冰綃下的眼神空茫無神地看了他一眼，但卻本沒落到實處就收了回去，他苦惱地繼續埋頭抄着那煩人的書。

牧謫膽戰心驚地坐在一旁看着他。

沈顧容在抄的是弟子規和學記，他字跡鐵畫銀鈎，剛開始抄還十分工整，但越抄他就越煩躁，玩心越重，最後在抄到“於未發之謂豫，當其可之謂時”，他咬着筆想了想，小聲嘀咕道:“讓我出去玩，才是最適當的教書法子吧。”他偷偷在紙張的右下角，一筆一劃地寫了個“玩”。

想去玩。

牧謫的心險些都提到嗓子眼了，他艱難上前，抬起手扶住沈顧容的側臉，喃喃道:“師尊，您……你認得我是誰嗎？”沈顧容被他強行掰着臉朝他看去，兩人的視線終於相匯在一起。

牧謫嘴發抖，幾乎是乞求地看着他。

沈顧容呆呆看了他許久，突然“啊”了一聲，湊上前疑惑地説:“你是來替我抄書的嗎？”牧謫一呆。

沈顧容狡黠地看了看外面，似乎在擔心先生會突然過來，他催促牧謫:“是不是呀？”牧謫不知要如何回答，對上沈顧容陌生的視線，半晌才艱難點頭。

“是。”沈顧容一喜，連忙把他拉到桌案前，將筆遞給他，指着學記上的一行，道:“喏，從這裏開始抄，字跡要學得像一些呀。”牧謫渾渾噩噩地被他了一支筆，茫然抬頭看去，沈顧容正撐着下頜衝他笑。

“不要被先生髮現啦。”沈顧容説着，笑地從窗欞出翻了出去，貓着偷溜出去玩了。

牧謫呆愣了半天，才猛地把筆一扔，滿臉驚恐地追了上去。

芥子中若是沒有牧謫的准許，沈顧容是不能出去的。

泛絳居極大，沈顧容在裏面逛了好幾圈，都沒能找到好玩的，便到了偏院的梧桐樹旁，乾淨利落地爬了上去，坐在枝幹上晃悠着修長的雙腿，從懷裏掏出了一把小刀，開始雕手中的木偶。

牧謫現在已經回過神來，約摸着他小師尊必然是受了刺，否則行為舉止不會這般奇怪，就好像……在刻意逃避些什麼似的。

他輕飄飄地上了樹，坐在沈顧容身邊，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沈顧容又開始無視他，一邊用小刀刻着手中木偶的五官，一邊小聲地哼着小曲。

牧謫仔細聽了聽，發現他在哼一首凡世傳甚廣的戲曲，唱得倒是有模有樣，就是那戲文的詞完全就是文縐縐的罵人話，雖然一個髒字都沒有，但仔細聽那戲文的詞，完全就是在罵娘。

沈顧容手中的木偶就是林束和贈與他的那隻。

林束和只是隨意刻了個模糊的五官，沈顧容拿着小刀隨意雕刻了一會，那五官便徹底成了型。

牧謫湊過去看了看，瞳孔突然一縮。

那五官正是牧謫的模樣。

不，只是和牧謫很像。

木偶只有巴掌大小，五官刻的極其生動，還有一碧綠的小簪子將黑的發挽起一半，剩下的悉數披散在背後。

温潤似水，温其如玉。

那木偶像牧謫，卻又不是牧謫。

果不其然。

雕刻完五官後，沈顧容又在木偶背後一筆一劃刻了兩個字——奉雪。

和竹篪上的筆跡一模一樣。

刻完字，沈顧容滿意地左看右看，因為十分愉悦，他的腳尖繃着，雙腿晃悠着替踢來踢去，層層衣襬彷彿靈蝶般要飛起來，眉目間全是歡喜之。

他抬手將衣服上的木屑掃掉，開開心心地捏着木偶:“先生，我做好先生啦。”牧謫臉猛地一白。

第113章食我大糖沈顧容拿着做好的先生木偶，歡天喜地地往樹下蹦。

但他此時本沒動靈力，梧桐樹又高，這樣不管不顧往下跳，牧謫直接被嚇到了，連忙先一步落到地面上，張開雙手一把接住沈顧容。

沈顧容衣襬翻飛，直接被接了滿懷，卻看也不看牧謫，捧着木偶就跑。

“先生？”沈顧容在泛絳居胡亂跑着，好像是在找人，“先生先生！”牧謫臉慘白地追上去，卻不敢再叫他了。

他怕自己被錯亂的沈顧容當成……那面容一模一樣的先生。

沈顧容跑了一圈也沒找到他的先生，只好回到了泛絳居，捏着那木偶擺，眼尾低垂着，那長長的羽睫彷彿棲息的蝴蝶，微微顫抖着。

他的指腹輕輕點着木偶的臉，有些垂頭喪氣，小聲説:“先生，先生肯定會喜歡這個木偶的。”牧謫小心翼翼地坐在他對面，目不轉睛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