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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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亮,楊公公繼續看信,隨口問道:“你又睡不着了?”
“是啊。”
“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用,我不餓,就是想找人説説話。”楊公公摸摸他的頭髮:“小可憐,明天再找老梁頭過來看看。”韓憫應了一聲,不再打擾他,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盯着燭焰出神。
這樣他會安心一些。
看着燭光也好,捱到天亮的時候也好,有一點兒光就很好了。
過了一會兒,楊公公將字書“啪”地合上。
“老韓頭盡説廢話,害得我費了一晚上看。”韓憫笑了笑:“你老同我爺爺認識了許多年了吧?”
“是啊。”楊公公回想道,“他那時抱着本破書就敢攔御駕,要不是我喊了一聲‘住手’,他就被德宗皇帝的侍衞剁成泥了。他那本《治安疏》,最後還是我遞上去的。”
“那我爺爺肯定有教你老識字,連字書都編好了,你老怎麼不學?”
“嗐,那時候德宗皇帝的起居住行,都經由我手,哪裏來的工夫學這個?再説了——”楊公公壓低聲音,“我要是學了這個,我就伺候不了三代皇帝了。”韓憫恍然大悟:“你老可比識字的人聰明多了。”楊公公輕笑,隨後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韓憫掩嘴,點點頭,輕聲道:“我懂得。”過了一會兒,他思忖道:“我下午聽温言説,兩年前我們家被抄家的時候,聖上把恭王府給燒了。我問傅詢,他不告訴我。”
“你不記得了?”
“我一直以為是做夢來着。”
“我也以為是做夢。”
“啊?”楊公公看了他一眼:“實在是太離奇了,我在宮裏伺候這麼些年,就沒見過誰能把王爺的王府給燒了的。”他回想了一下:“我記得,那天夜裏,是恭王進宮向先帝告狀,説今上把他的王府給燒了。然後先帝就帶着侍衞過去,我也跟着去了。”
“路上先帝就問他,今上為什麼要燒他的府邸。恭王説,為了你。那時候恭王把你從先皇那裏討過去,聖上還在西北邊帶兵,夜裏回的永安,還沒進宮就去找你,先放了把火,把恭王府門口給燒了,他説——”那時傅詢一箭落恭王府門前的燈籠:“本王找不到韓憫,這府裏的人全都不用出去。”而傅筌也刻意沒讓人救火。
所以那場大火,幾乎燒遍半個恭王府,將王府正門燒成了灰。
楊公公繼續説:“我跟着先帝到的時候,聖上已經找到你了。原本恭王把你討去,只説做侍從使,我還以為,他與你從前有些情,應該不會太難為你,誰知道他對你用私刑。你那時候都被折磨得沒人形了,輕得一縷煙似的。我看着都心疼死了。”韓憫道:“可是我分明記得,那火光是離得遠遠的,看也看不清楚……”楊公公仔細想了想:“你那時候問他,那火光是怎麼回事,是不是?”
“是,那火光明明離我很遠。”
“你問完那話,聖上就把你的眼睛擋住了。他不讓你看,你自然看不清楚。”原來如此,韓憫恍然。
他的夢沒有錯,旁人説的也都沒有錯。
如同今在馬車裏,他將帕子覆在眼前,那燭光忽遠忽近。
原來是傅詢遮住了他的眼睛,不讓他看。
他小聲道:“可是傅詢從來沒跟我提過。”楊公公笑着道:“聖上一直不怎麼會提起這些事情。”韓憫轉念一想,好像也是。
“他既然不想跟我説,就不要告訴他我知道了。”
“好。”韓憫抱住楊公公的手臂,挨在他身邊,沒有説話。
楊公公摸摸他的腦袋:“所以你回來的時候,我才跟你説,聖上愛惜你的才華,你不會走的。”韓憫抬頭問道:“那他後來被先皇罰了嗎?”
“自然是罰了的。先皇怪他忤逆,讓他在紫宸殿外跪了一天,正巧那天上朝,文武百官都從他身邊經過,不敢抬頭也不敢低頭,更不敢看他。他倒是跪得穩,一動也沒動。我看着又心疼死了。”韓憫記得,那時候被帶回去之後,他昏昏沉沉地在牀上躺了很久。
徹底清醒過來時,傅詢已經回來了,還説他昏了好幾天,大約就是在這幾天裏,傅詢被罰跪了。
只聽楊公公繼續道:“後來先皇拗不過今上,就還是把你給他了。”這個韓憫倒是記得,他醒來時,看見傅詢就坐在榻邊。
還沒説話,他一睜眼先淚,傅詢用手指幫他眼淚抹去:“沒事了。”韓憫啞着嗓子,哭也哭不出聲來,只是一個勁兒地眼淚。傅詢就把他抱起來,哄小孩子似的拍拍他的背。
悲愴至極,韓憫嘔了一口鮮血。傅詢看着衣上一抹猩紅,頓時也紅了眼睛,只把他抱得更緊。
韓憫這才終於哭着説了話:“傅詢!”傅詢拍着他的背,從喉嚨裏擠出來一聲低沉的“嗯”。
韓憫看見自己吐的血,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於是哭得更兇了,喊道:“你幫我照顧爺爺他們,我下輩子再也不和你打架了,我存的錢,全都給你……”他抹着眼淚囑咐自己的遺言,傅詢也沒答應,只説了兩句話:“沒事的,你別哭。”後來先皇將韓家貶回祖籍桐州,韓憫跟着家裏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