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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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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白茫茫裏,布麻衣的文人靠着廊柱坐着,身上披的大氅,兜帽都跑了。

他伸出手,指上染着黑的墨跡。

轉眼時看見傅詢,韓憫便從闌干那邊翻出來,扯了扯衣裳,走進雪裏。

傅詢道:“你在做什麼?”韓憫道:“在等你啊。”傅詢沒來得及再問,便聽韓憫道:“我明天一早就回桐州,來同王爺告個別。”聞言,傅詢眸一暗:“嗯,明本王送你。”韓憫擺手:“不用不用,我就是過來道個別。還有一件事——”他從袖中拿出三張銀票,還有一張地契。

“這個還給王爺。”昨夜裏,韓憫從外邊回來,一進房門,就看見這東西放在案上。

傅詢抿了抿角:“不是我的。”韓憫凝眸:“王爺,扯謊就沒必要了。”傅詢輕咳一聲:“給你你就拿着,還給我做什麼?”事實上,他在給韓憫銀票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了韓憫可能不會拿。

所以忍住給他三十張的衝動,只放了三張。

韓憫認真道:“你又不像恭王有產業,會做生意,會撈油水。手下一羣兵將還要軍餉,朝中撥調肯定不夠,又要自己貼補……”正巧這時,衞環走出來,在後邊喊道:“韓二哥,宵夜好了!”韓憫應了一聲,把銀票與地契捲成一卷,進傅詢手裏:“還給王爺。”他要走,傅詢拉住他的衣袖,把他按住,頗好笑地看着他。

“我沒錢?沒產業?”韓憫疑惑:“不然嘞?”傅詢這才想起,原來自己與他已經兩年沒見了。

現在這世上只有韓憫,會以為他沒錢沒勢力,三張銀票也要還給他。

韓憫又問:“一起吃點東西嗎?”傅詢點頭:“好。”在房裏,韓憫捧着碗,將米粥吹涼。

傅詢問:“你把你們家的祖宅抵出去,就不怕旁人買走了,買不回來?”

“不會的,我和債主説好了,我會慢慢贖回來的。”頓了頓,韓憫又道:“我自己會買回來的,王爺還是不要破費了。要是能抵回去,王爺還是快抵回去吧。”傅詢笑了一聲,沒有説話。

總是這樣傻乎乎的。

*次一早啓程,韓憫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

還是那樣一身布衣裳,用髮帶綁着頭髮,杏眼透亮。

傅詢“禮賢下士”,牽着他的馬送他出城。

出城之後,並轡同行,一路送到十里外。

傅詢騎在馬上,看向他:“你放心。”

“那當然,你可是……”系統欽點的、能做皇帝的定王爺。

可是韓憫卻臨時改了口,道:“王爺萬事小心。要是不成,王爺就趕快來桐州找我,我早就計劃好了逃跑路線,可以順便捎上你……”他一貫愛説玩笑話。

傅詢定定道:“用不上的。”再行出去一段路,韓憫對傅詢道:“王爺,足夠遠了,再遠就直接到我家了。”傅詢一扯繮繩,駿馬停下。

韓憫看向他。

他原本讓系統準備了很多君臣送別的詩句對答,臨別前,卻一句也説不出來。

只輕聲道:“那我回去了,地震之後恐有餘震,王爺多小心。”傅詢微微頷首,擺手讓他回去。

一鬆繮繩,正要走時,忽然聽見傅詢沉道:“你放心。”他總喜歡説這句話。

韓憫扯着繮繩,回頭看他,笑着應了一聲:“我知道。”駿馬奔馳,袍袖風滿。

文人風骨峻峭。

傅詢在原地看着他離開,若有若無的笑意到了眼底。

傅詢自認為,自己與韓憫,也稱得上是青梅竹馬。

只是他自個兒也説不清,究竟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的。

許是某年朋友們一起遊湖,韓憫跑到船頭,拿過樂孃的琵琶,一邊撥絃,一邊唱他即興做的詞兒。

又許是某年宮宴,傳唱梅花曲時,韓憫喚了一聲“傅詢”,就把梅花枝子,連同自己,一起擲進他懷裏。

撞落滿懷,搖盪心旌。

不過自傅詢把韓憫放在心上開始,韓憫在他心裏的分量,從來只增不減。

永安城中,皇宮裏、官員家裏,同齡的少年人不少,從小到大都是朋友。

但只有韓憫會以為他沒錢、沒產業、沒勢力,把祖宅都賣了給他,就那麼三張銀票也惦記着要還給他。

倘若只是為了韓家平反,可韓憫還會跟他説,輸了也沒關係,還可以捎帶上他,一起逃跑。

真誠又善良。

及至大雪掩蓋了韓憫的身影,傅詢才調轉馬頭。

幼年相識,年少相知,韓家抄家的磨難,朝堂爭鬥的詭譎,暫且化作過眼煙雲。

他二人就在一句“你放心”與一句“我知道”裏,各自定下各自的心意。

*雪地裏,韓憫騎着馬,忽然看見不遠處的州界石碑。

石碑被大雪覆蓋,隱約可見。

傅詢竟然把他送到了柳州的邊界。

古時文人求知己明主,韓憫自詡不算正統,忽然也有點動心。

韓憫做西子捧心狀:“《三國演義》裏,劉備送徐庶就是這樣送的,本徐庶有點暈了。”系統無奈道:“沒點出息。”

“哪個文人受得了這個?哪個文人頂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