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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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甚大。周圍人對此只充耳不聞,悄悄將此缺口堵上,靜待我消失於皇宮政院之後,才有人於我背後大聲喊道:「快啓動備用系統!」這聲音我極為悉,正是趙雷。
不過十息時間,皇宮內外便燈火復明,燈下一眼望去,只見人人堅守其位,井然有序,絲毫不亂,看似一場風波下來,無任何異常之處。只有姑姑受了一些驚嚇,撫大,趙雷忙上前安撫幾句,才施施然牽着姑姑玉手,入那宮中去了。這一切,全然被我看着眼裏。
藏於皇帝政院屋頂無光之地,我不敢有稍稍異動。此地已是內宮地,我曾聽屠夫説過,內宮之地,暗哨重重,機關處處。又有一眾密使,守在暗處,不講道理,遇擅入者則必殺之。好在單單政院是個特例,他曾到此地數次,知此乃是皇帝夜間接見臣子之處,密屬於近衞管轄,謂之宮中外院,從而密使們未曾在此地佈防。饒是如此,我依然是小心謹慎,生恐出丁點聲響,將那些人招惹過來。
送到距離政院尚有十步之遙處,趙雷便悄然退下,獨留姑姑一人繼續前行。
我也慢慢撬開一塊琉璃瓦片,向下望去。我觀姑姑定是對此地極為悉,進去後便徑直來到紅木製古董陳列櫃前,將一青花瓷瓶順時針擰動三圈。只聽「喀喀喀」幾聲響動過後,櫃後有一暗門緩緩顯現出來。姑姑站於門前猶豫片刻,纖手幾次摸上門柄,具又都悄然垂下。
這時,一穩健腳步聲於她身後猛然傳來,其步如鼓點,井然有序,聲齊如律,有度有方。只嚇得姑姑渾身一震,沉默後退幾步,離了暗門所在,靜靜回身,傲立廳中,道:「你來了。」那人一聽,大聲喝道:「你?稱孤為朕!」姑姑淡笑有聲,反諷道:「你這種人還配稱為朕?」但話音未落,就被此人用右手一把捏緊脖頸,腳尖離地,提在半空。
見姑姑已經雙目反白,滿面紫紅,真個要魂歸九幽。那人才將五指放開,任由姑姑重重摔在地上,邊用眼角餘光打量姑姑衣裳,邊沉聲問道:「今天的你,和平時很不一樣,為什麼?」姑姑跪坐於地,摀住喉嚨大聲乾咳一陣後,方才幽幽答道:「我如此反常,是因為我想起了兩個人,我光耀萬世的皇帝陛下。」
「光耀萬世?」皇帝將此詞復又喃喃誦數遍,撫掌大笑,傲然仰頭,顯然對此話極為受用,笑道:「好,説的很好!我之功德,定能夠光照萬世之久!哈哈哈……説,你都想起了誰?」姑姑理理衣角長袖,細細拂去身上灰塵,於地上緩緩站起,指着身上衣物道:「這第一個人,是朧……」皇帝聞言一驚,怒道:「朧已死,提他幹甚!」姑姑搖頭輕道:「朧在那豺狼之國久居,凜凜巨龍之後卻需着寇裝,守倭禮,心中憂鬱,誰人得知。我亦是如此。瞧這白綢衣裳,針功纖巧,款型雅緻,可偏偏生於污穢不堪之地,就是再怎麼乾淨整潔,其源是髒的,衣裳也就是髒的。就連這潔白蓮飾,想必染上一絲黑邊了吧……」皇帝沉思片刻,誦到:「宋周敦頤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是泥是妖,只在人心。」姑姑苦笑當場,也幽幽誦道:「納蘭德有詞曰: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人生如水,東不返,秋風已過,冬雪即來。一顆細碎玻璃心,怎尋舊相思意。」皇帝聽罷,只長長一歎,久久不語。
姑姑複道:「世人只見蓮花白,誰願看那污泥黑。現今有蓮子,有蓮藕,你要何物?」皇帝答道:「朕只願得九瓣金蓮之子。」姑姑只聽得眉間微蹙,長吁一聲,道:「唉……蓮子雖好,但今採摘,明年又得。蓮藕雖泥,但一朝掘出,荷蓮皆無。如此説來,還是愛藕好了。」皇帝冷哼一聲,右手一揚,衣袖帶起風聲陣陣,猶如神龍擺尾,飄然藏於背後。其臉不喜,嘴角微沉,似怒非怒,道:「區區泥生之物,怎配的上朕之天威!朕愛蓮子,民愛食藕,此乃是雲泥之別,鵬雀之命,怎配混為一談!」姑姑顯然話語未盡,此一被堵,不由娥眉緊皺,銀牙暗咬邊。她躊躇半晌,終還是將花容一肅,奮然説道:「前,我將此衣裳做好後得了一蓮藕。切開一看,烏黑,便棄之。不曾想,丟棄時卻有一水珠誤濺於木幾中間,黑如點墨,同那紅木一稱,甚不好看。用手拂之,又有一木刺扎手,使我疼痛非常。」我一聽,猶如耳邊炸一驚雷,渾身劇顫,心道這個時刻,終於還是來了……
當即就要掏槍斃敵!但不想我右手剛探入懷中,便覺腳下一空,身往左傾,想要摔倒。幸好我反應甚快,危機中,使左手搶先按到瓦片之上,才得以穩住身形不倒!
此時,只聽我掌下發出「啪啪」碎裂之聲,其音有悶有脆,前後接連而來。
於這寂靜夜裏,顯得甚為突兀!我忙從掌心出一股火來,燃於瓦上,一觸便熄。燒罷移掌一看,見那瓦上雖有裂痕道道,但裂而不散,原型不散。可即便如此,我心中還是七上八下,矛盾之極。現且不説這行跡曝之險,單單就光是姑姑那兩句暗語,就能讓我永不翻身!若是皇帝謹小慎微,真的對我痛下殺手,又該怎辦!
此刻,我的命已是全然拿捏在皇帝手中,卻也不是生機全無。當我對姑姑具誠以待,賭的就是皇帝的自傲。我深知以他之多疑,必早就因朧死,劫獄,及諸般事情,早對我生疑。真要查我,我是不懼,但是趙雷等人,和我們身後的龐大計劃,斷然不能讓他知曉了!如此,還不如藉着姑姑之口,將一些小事明説,以安他心。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皇帝如今久不開口,熬的我冷汗直冒,分秒鐘,都生出一季秋之。這時,忽聞一兩聲慵懶貓叫,「喵喵」於廳中傳來。我忙小心探頭一看,見一黑貓此刻正蜷縮在皇帝懷中,旁邊有兩三瓷瓶粉碎於地。皇帝則笑着用左手托住貓身,右手慢慢從其背部撫摸至尾尖,每摸一回,黑貓都瞇眼輕叫一聲,甚是舒服。
皇帝滿是膩寵的瞧着此貓,邊手上輕撫不停,邊小聲責怪道:「你又淘氣了!瓷瓶碎就碎了,但要是傷了你的可怎辦?看來今天照顧你的人還是不行,讓你跑來這裏尋我。我這就將他殺了,給你換一個更合適的人來,你説好嗎?」那黑貓也好似通靈,皇帝話語剛落,就喵嗚一聲,伸舌舐其手,一副歡喜樣子。只將皇帝逗的龍顏大悦,哈哈笑道:「還是你最懂朕的心思,還是你最懂朕的心思!」便又再細細逗一陣,方將黑貓朝空中一拋,道:「自己玩去吧……」黑貓借力一個前撲穩穩落地上,回頭「喵嗚」對其喚了兩聲,這才去了。貓一走,皇帝臉上便變,轉身背對姑姑,面朝向我,眼望地下,臉陰陰沉沉,十分不耐,道:「泥中俗物,你休再提起,朕不願聽,亦不想聽!要是你今專程是為此事而來,現在,你可以走了。」話語中,滿含不容忤逆之意。姑姑一聽,面木然,終不再説話了。可是她卻不曾知道,在説完此話以後,皇帝的嘴角,是笑的。這冷笑,只讓我看的心寒。究竟皇帝是發現了我還是沒有,是知道了姑姑的意思還是不知道,都只有他自己一人知曉。
無言之答,方顯可怕。
此刻,姑姑雖然皇帝捱了一番訓斥,但神卻比剛來時好上許多。這時,也在不知想到何等高興之事,笑顏重綻,淡雅若菊,開口答道:「陛下,我此番前來當然不是為了這等小事。而是為了見一個人,一個對我來説很重要的人。」皇帝「咦」了一聲,問道:「王文意?」姑姑嘴角更彎,道:「正是他。」皇帝一聽,愁眉深鎖,額上皺紋,成一「三」字,道:「你見他幹什麼?」姑姑指點紅,貝齒微,笑而不語,只是對着他瞧。
「我是媽媽的主人」七十四皇帝像是瞧見一件極稀罕之事,眉宇間好奇之漸濃,沉半晌,幽幽問道:「你當真要見他?」姑姑答道:「當真!果然!非常!」言罷,便捂嘴大笑起來,其聲若風撫銀鈴,叮叮噹噹,甚是動聽。而那柳柳纖,也笑鬧的折彎起來。
面對如此美人,如此笑靨,如此風情,皇帝神智頓時醉七分,心突增一二,喉間頻動,魂授予,雙臂大張,一健步猛竄上去,只想去尋那巫山極樂之地。姑姑見他急樣子,嘻嘻一笑,學那穿花蝴蝶,側身偏偏避過。飄然移動之間,依舊是「咯咯」淺笑不止。
皇帝一撲不中,也不懊惱,只「哈哈」笑道:「美人啊美人,你身上那個地方沒被朕瞧過摸過,現非要學那初雛面薄幹甚,還不快快過來,讓朕好好愛你一番。」便復又撲將出去。姑姑只羞得瑤鼻微皺,面泛紅霞,明眸皓齒染霧,櫻小口輕張,由他牢牢抱着,道:「以媚人,乃是娼之所為!君現用如此言語輕薄於我,是把奴當成何等人了!」説着便自怨自艾,淒淒然啜泣起來。她這一哭,只猶如梨花帶雨,杜鵑啼血,真是個聞着傷心,見者落淚。連我這不相干之人見了,都暗生愧疚,心痛不已,更不要説那常常自許風的皇帝陛下了。
只見他面泛尷尬之,乾咳兩聲,用做掩飾,急道:「是朕唐突了,是朕唐突了。」姑姑聽罷,幽幽「唉」歎一聲,柳一扭,蓮步輕移,便不着痕跡的從皇帝懷抱中掙出來,道:「君那是唐突我了,分明是瞧不起我這苦命女人!」説罷越想越怨,娥眉微蹙,頷首垂淚,忽雙掌掩臉痛泣起來。
皇帝一見,忙上前哄。但任憑他道盡語甜言,此時姑姑又怎會輕易饒他。
盡使些嬌蠻子,邊哭邊鬧,只愁的他濃眉緊鎖,成一苦瓜臉龐,漸漸不耐起來,喊道:「你到底想要怎樣!」姑姑登時就止住哭聲,軟語求道:「你讓我見見他就好。」皇帝聽後面微霽,沉半晌,才道:「好,朕准許你見他一面,不過你聽好了,這是第一次,同時也是最後一次。」説完便親自打開了那暗室之門,將病怏怏的王文意推將出來。
見此仇人,我眼中幾乎噴出火來!不過此時他也極不好過,周身裹滿白布,直躺於病牀之上,渾不能動,猶如殭屍。其面慘白中隱含一絲黑灰死氣,雙目緊閉,烏紅,皮膚乾裂,生死不知。我瞧他如此慘樣,心中那糾結怒氣,才得以稍微舒緩一二。心道今為了大事,暫且強忍一回,來除去皇帝,必誓將此人千刀萬剮憤!但同時心中又隱隱生出一個大疑問——姑姑此時見他,究竟所為何事?
果然,姑姑見他以後神平靜非常,邊探手輕撫其憔悴容顏,邊温柔歎道:「王郎,多人不見你弱了好多……」見姑姑當已面關懷另一男人,皇帝臉驟變,薄緊抿,陰冷可畏,怒罵道:「人你見了,還不快滾!」姑姑聽後毫不氣惱,只嬌媚橫他一眼,眼波轉之間,滿是那化不開意情,取笑道:「哎呀哎呀,怎麼突有一股醋味冒出來了?」接着狡黠一笑,轉身背對於他,蹲踞在王文意身旁帖耳歎道:「王郎啊王郎,你瞧,現在有人因我不高興了,使我心中又是歡喜又是為難。你説,我該怎辦?」皇帝聽的啞然失笑,面上放晴,笑道:「活死人又能聽見什麼,不要白費力氣了。」姑姑只搖頭不依,嗔道:「我心中歡喜可是不為了他這死人,而是……」皇帝只聽的眉間笑意更濃,忙追問道:「而是什麼?」姑姑只莞爾一笑,伸右手緩緩探入懷中,而是來,而是去,眉間有情,檀口難開,只將此詞喃喃複誦數遍,就不把而是什麼説將出來。
我瞧姑姑羞紅樣子,心底沉沉暗歎一聲,雖早知姑姑和皇帝素有曖昧,但當面瞧個清楚,心中還是猶如了一隻蒼蠅一般,極為不快。正當我以為她要説些麻獻媚之語時,姑姑卻陡然間臉一變,音升八階,於懷中掏一尺長短匕出來,猛然站起,凜然喝道:「而是歡喜我此刻,終於能殺了這個負心薄倖之人!」只見一道白光於空中淒美劃過,這光如星,如閃電,包含着一份決絕殺心,凜冽戾氣,落於王文意脖頸之間,帶出一蓬鮮血!頃刻間,人頭落地,血濺當場!登時我的腦袋猶如被雷劈一般,混混沌沌,只知傻傻盯着姑姑持刀之手,腦中是一片空白。許久後,才終於恍然大悟道:這該死之人,竟真的就這麼死了!
見此,我心中不由大喊一聲痛快!沒想到到姑姑竟然如此血,做了一件我想做但又不能做之事!就單單憑靠這份敢於在皇帝面前,擅拔虎鬚之勇,就足以使諸多男子為之汗顏。也使我中壓抑許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