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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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案前人愁眉緊鎖,盡力回想那花了半背下的口訣。
“六上一去五進一!”身後清亮之聲及時提點。
“進一!”郭偕欣喜一拍案:“正是,進一!”目光垂降落回,面上卻瞬間陰雲集聚:那些費了半撥好的小珠子,此刻竟全亂了——亂了!整整耗了他兩刻鐘啊,就那一掌,全化烏有!霎時怒意衝頂,轉向始作俑者:“孰人教你多嘴?你就無處可去了麼,定要在此擾我?”
“將軍,是你教我在此伴你算賬的,否則我早替二掌櫃去後園採花了。”侍立的小僮一臉委屈。
“就算那般,也未嘗教你多嘴!”郭偕鬱郁回頭,聲音低下兩寸:“另則,先前代之事又忘了?今後莫再稱什麼’將軍’。”小僮遲疑:“那……”
“便喚大掌櫃,大郎(1)亦可。”郭偕言間又隨手撥幾下算盤,卻氣躁心浮,難以為續,索棄之,拿起賬本胡亂翻着。
話説自當初授官,老母賀氏便立下規矩:無論在家在外,下人見他皆須喚“將軍”,然而時至今,此二字入耳,卻令他心生寒意:事過境未遷,命途依舊懸浮,仕途更如霧花水月,留影不見實。
算來,他得開釋已近一月,卻至下不聞朝中消息,似乎是,今上與邵景珩已將他這活生生一個步軍指揮使遺忘腦後了。好在歷經此難,老母總算看開,對簪纓鼎食不復苛求。既這般,郭偕自亦任命,就此半月,便安心在家打算盤——子承父業,終究是條出路。
托腮沉片刻,轉向小僮:“這兩,那姓荀的可來過?”小僮點頭:“來啊,昨晚又來了,我説你出門了,他將信將疑,看去不甚甘心。待我替你買了脯回來,見他仍在門口轉悠,強拉着與我一包杏幹,道你若回來,便與他傳個話。”一包杏幹便想收買這嘴刁猶勝自己的小僮?郭偕冷笑:簡直做夢!心下一寬,便扔下賬本打個呵欠,一指對面的櫃子。
小僮會意去拉開櫃門,取出錢箱,“今買些什麼?”撓撓頭,回身來問。
郭偕忖了忖:“隨意吧,但只不是羊與魚便好。你且帶上一兩貫去,若有多,便留着買些自愛的。”小僮應了,由箱中取出兩貫錢,正待出門,又聽身後人道:“你可曾想好,若再見到那與你杏幹之人,當如何應對?”小僮有成竹:“大郎放心,我自有計較。若再遇見,便説你這些時心緒不佳,出京遊歷散心了,恐怕三五月之內不會歸返。”郭偕點頭,嘴角勾出一抹得意,便揮手令他去了。
果真説來,收買人心,自還當先摸透其人脾,再對症下藥,方得事半功倍。
估摸小僮如何也要半個時辰方回,郭偕決意先去庭中練練刀劍,好長些神。孰料才出門,便見老母賀氏領着婢子前來。
大娘子今神采頗豐,隨身那兩老婢亦是面染風、眉目挑喜,看去不似尋常。只不知為何,此些落在郭偕眼中,卻似不祥……
“偕兒啊,娘今來,乃是因了那樁懸久未決之事。”未及落座,賀氏已先開口。
郭偕心中一沉,垂眸不言。
或未察覺兒子心思(亦或心知肚明,卻不願顧及),大娘子顧自繼續:“自你回京之時起,娘便始替你物良家女子,以期早成人之美。照理呢,依我郭家的家勢,當與你攀門貴親……”郭偕一驚,當即口:“這就不必了罷,二弟已是駙馬,此足令我郭家……”然而話音未落,已見大娘子怫然拍案:“休提你那個不成器的二弟!娘但見他扮得似只彩蝶般在眼前飛來舞去,便怒意攻心、頭疼眼花!再説這晉國長公主(2),進我郭家門時那嫁妝之薄(3),乃連平民百姓都不如!對此吾未多説一句,她卻不知足,也不知我郭家何處苛待了她,進門才三月,便執意離家外居,如今棲身在那人來客去的鬧市,絲毫不顧天家體統,更不惜我郭家顏面,與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倒是一拍即合,攛掇你爹開了家脂粉鋪,拋頭面,真正沒臉沒皮,羞煞人也!”
“這……”郭偕撓撓臉,“話……也不能那般説,畢竟公主搬離也是不得已,這家中多是男丁,公主自處尷尬,才……”
“狡辯!”大娘子愈發惱起,一掌險將桌上的茶碗掀下,“雖説家中婢子不多,然娘何時薄待過她?怕她身側無人使喚,尚遣了楊柳、翠葉二人去她房中伺候,成衣來伸手食來張口,莫言梳洗裝扮,連沐浴都是二人服侍,還要如何?”偷眼掃過老母身後那兩熊虎背壯如鐵塔的老婦,郭偕倏然一個寒噤:憶起幼時教這楊柳、翠葉二人(如今他只稱楊婆、翠婆,想來各人起名的初衷總是好的)抓去梳洗沐浴之景,兩雙四手遊走周身,似如曬枯的樹皮貼膚擦,彼時才恍然,後廚即將上鍋蒸煮的全雞全鴨,廚子們在其上撒酒抹鹽的手法難怪瞧着那般眼!害他長到十餘歲,但聽“沐浴”二字仍要抖一抖。如此説來,也着實難為了那位嫋嫋似弱柳的公主弟媳……
“實則這幾年來,娘心頭一直存惑,縱然不提那滿朝文武、青年才俊,便説這晏京城遍地的鐘鳴鼎食之家,她堂堂太后嫡出的公主,怎就至下嫁儉兒這等平民?”賀氏哼了聲,白皙圓潤的蘭花指撫過下巴,“照我看,此中必有蹊蹺!”
“娘説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