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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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養丹,滯於體內的時間越久,丹結得越堅實壯大,猶如多年沉痾,難以拔除。雷丹又會與脈中的內息相沖,發作起來極其痛苦;一旦運勁逾越了界限,雷丹便會爆發開來。
“我曾親見嶽宸風習練神掌,將一名死於雷勁的高手剖開腔子,臟腑爆碎如糜,便似了硝石引火,極為悽慘。紫度神掌在虎籙七神絕中號稱威力第一,名曰“紫度雷絕”,便為此故。”老胡提過嶽宸風掌中蓄有雷勁,但耿照聽她娓娓道來,仍不倒一口涼氣,愣道:“他以紫度神掌打你?”都説了是“紫度雷絕”,何來此問?明棧雪聽得莫名其妙,微蹙起兩彎形狀姣美的淡細青蛾,陡然間才又會過意來,不覺一笑。
“這有什麼奇怪的?便是他另有奇遇,我倆的內力同出“碧火神功”,差距也在伯仲間;我即使未因大意輕敵、着了他的道兒,亦當出盡全力,方有勝機。他拋棄尊嚴向我示弱,出手自是毫不容情,否則稍有差池,豈非白忙一場?”耿照心想:“到底相識一場,如此出手,也未免太過毒辣了。”嘴動了一動,終究沒説出口。
明棧雪察言觀,淡然微笑:“真要殺我,那嶽宸風倒也還捨不得。紫度神掌與碧火神功系出同源,我雖未習練神掌,卻能以碧火功一點一點化消雷勁,這也正是嶽宸風打的如意算盤。
“化解紫度神掌的雷勁十分耗損內力,縱能保住命,這一消一長之間,我便再也不是嶽宸風的對手啦,正好抓了我回去,當作元陰鼎爐,於增進功力大有裨益。”她見耿照微疑惑,笑了一笑,解釋道:““碧火神功”乃道門雙修術的無上至寶。當年我在石城道上救了嶽宸風,他便拿出身上所藏的神功秘冊,與我一同研讀參詳;那時我的武功見識都在他之上,一看便知秘冊裏的功夫厲害非常,卻不是一人所能練成,須得男女合修,把心一橫,便與他雙修那碧火神功。
“雙修之術,是男女雙方互為鼎爐,以、氣、神為藥,功法為爐火,從而煉出內丹;結丹之人,不僅身輕體健、力無窮,更能延年益壽,最終達到不老不死的長生之境。與之相比,道法、武功皆屬末。
“我與嶽宸風合鼎同火,這才練成了碧火功,對彼此而言,從對方身上所汲取的功力最是純自然,絕無走火入魔之虞。休説他將我重創之後,便打我功力的主意,今若換他落到了我的手裏,一有機會,我也必將他得點滴不剩。”她抬起一雙盈潤動人的翦水瞳眸,抿着柔姣好的瓣,嫣然一笑。
“你想想,我與他兩人的功力全匯於一人之身,縱使還要打點折扣,只怕世間也少有敵手了罷?”耿照聽得骨悚然,轉念明白過來:“所以你故意引誘阿傻,與你做出敗壞德行的逆倫之舉,其實是悄悄將碧火功傳了給他,待他神功大成之,便要將他的功力收為己用?”
“阿傻?”明棧雪微微一怔,登時會意,笑道:“你是説海兒麼?原來他現在管叫“阿傻”
…
…真是有趣的名兒。是你給他起的麼?”耿照板着臉,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道:“他,已經沒有名字了。是你和嶽宸風連手,奪走了原本屬於他的一切。現在,他便只叫做阿傻。”明棧雪將他緊繃的怒意都看在眼裏,笑的也不生氣,掠了掠髮鬢,斜着玉頸道:“你別誤會啦,我是真歡喜那孩子,那孩子也是真心的歡喜我。我沒打算將他成廢人,他是我心挑選的元陽鼎爐,要一輩子乖乖陪在我身邊,與我修習碧火功,將來練至飛昇之境、同成俗仙侶的,我怎會害他?”不懷好意地瞥了耿照一眼,抿嘴輕笑:“我猜得沒錯,你果然識得海兒。”耿照才知自己又被她套了話,只覺這魔女心機深沉,多待在她身邊一刻,又不知要中什麼陰謀詭計,抱拳拱手道:“明姑娘,我只是個無名小卒,本事低微,學不來你的什麼碧火神功,我也不想學。以姑娘的美貌,不愁找不到同修之人,就此別過,請。”轉過身去,便要行出大倉。
明棧雪也不攔阻,嘴角含笑,玉面生,一直等他走到了倉門前,才好整以暇地説:“你那匣子落到嶽宸風手裏,還想不想拿回來?”耿照聞言一震,不由得停下腳步。
“論武功、論心計,當世怕也只有我,才能替你把木匣奪將回來,你信不信?”這話從全身僅裹着一件單薄衫子、並起一雙赤美腿嬌嬌斜坐的蒼白女子口中説來,卻有一股難以反駁的強大説服力,令耿照無法置之不理。
嶽宸風之強,就連老胡那樣的豪傑都難以抗衡,但自明棧雪出現後,嶽宸風每一着都不其算計,便是身受紫度神掌重創,嶽宸風、蚳夫人仍是拿她不住,任她在眼皮子底下來去自如,徒呼負負……
耿照這才發現:明棧雪雖是淺淺笑語,卻不由得自己不信。
--如果是她……絕對能夠奪回赤眼!
明棧雪手握襟,輕倚牆角,垂目拂去膝畔沾着的乾草屑,淡然笑道:“當年我與嶽宸風修習碧火功,之所以能突飛猛進,除了我二人的資質穎悟之外,更得益於一副珍稀難得的靈丹妙藥“玄水雲華丹”。那藥分雌雄兩枚,女子服陰、男子服陽,各有補益;用於男女合修,則效用倍增,進境不可同而語。”耿照忽想起那隻掐金小盒裏的青、赤兩丸。昨晚情慾爆發,來得既快又猛,剝除她身上衣物時,幾乎將裳裙撕得粉碎,金盒早已不知遺落何處。
卻見明棧雪隨手從身下草堆摸出一隻黃澄澄的物事,“喀答”一聲揭開蓋兒來,盒底一碧一紅,兩丸如滾盤珠般相互引旋繞,正是當明棧雪捨不得服用的丹藥。
“看來趁我昏睡之際,她已找到金盒,並且藏了起來。卻不知……她還做了什麼安排,打得什麼算盤?”明棧雪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含笑道:“你莫多心。這些年來我費盡辛苦,才又在平望都中尋到了這對“青璃赤火丹”,一樣是滋陰補陽的靈藥,自然要好生收藏。原想尋得海兒後與他一起服用,增益修為,無奈中了嶽宸風那廝的紫度神掌,為救命,不得不大耗真力化解雷勁。
“所幸青璃赤火丹珍稀難得,更勝過當年那兩枚雲華丹;而你又骨奇佳,如能好生助我,不但功力能盡復舊觀,甚至猶有過之。嶽宸風不明究裏,屆時我倆殺他個措手不及,要想搶回你那隻木匣,又有何難?”她的提議極其誘人。
耿照如今是眾矢之的,又失了胡彥之這等強而有力的臂助,別説從嶽宸風手裏奪回赤眼,便只想一路平平安安、順利抵達白城山面見蕭老台丞,亦難如登天;如五帝窟這樣強橫的敵人,沿途不知還有多少,憑他現下的能耐,委實是凶多吉少。
而“碧火神功”乃一手造就明、嶽二人的內家寶典,是世人夢寐以求的神功,阿傻不過與她參研少時,懵懵懂懂間便練就了一身高明的道門圓通勁。與明棧雪一同修習碧火功,不但能提升自身的實力,更能獲得強力的夥伴--那是猶勝受傷之前,武功、心計均不在嶽宸風之下的,狀態已臻巔峯的明棧雪!
凝思片刻,耿照糾結的眉頭漸漸開解,神情若有所悟,似是下定了決心。
“你是聰明人。與聰明人説話最好了,一點兒也不費力。”明棧雪笑道:“你我不妨先休息一下,養足神,午後再與你講解碧火功的心訣。我也要知道你對位、筋絡瞭解到何種程度,內功不比外門功夫,須於用心處用功。”耿照搖了搖頭,面凝重。
“我不學碧火神功。”明棧雪一時還以為聽錯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花笑靨凝於粉面,尚不及褪去;片刻才得一僵,蹙眉道:“你是不肯助我療傷,還是不願學碧火功?你可知道,除非我傷勢痊癒,否則普天之下,再無第二人能助你奪回那隻匣子?還是你不相信,我有這份能耐?”
“我相信你有這份能耐,所以我不願學碧火神功,也不想助你增強功力。”耿照緩緩道:“世上有一個嶽宸風,已是禍非福;我若助你練功療傷,再加上青璃赤火丹的神奇藥力,不過造就另一名武功更高、心計更毒的嶽宸風罷了。就算除去了嶽宸風,遺患卻不在嶽宸風之下,我助你療傷之惡,豈非勝過了嶽宸風?”他伸手指着草堆裏並置的兩具屍身,濃眉一軒,神情帶着不可動搖的決心。
“明姑娘,嶽宸風若是吃人的老虎,你便是魑魅魍魎。在我心裏,你與他並無差別。”明棧雪聽得微怔,忽然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俯、花枝亂顫,罕見地沒有了一貫的温婉嫺雅,笑聲大膽而放肆,彷彿見到了什麼稀奇無比的怪物。耿照冷冷回望,不發一語,直到她慢慢收了笑聲,抬起一雙炯炯放光的明眸,絕美的容顏上兀自掛着微笑,目光中卻無笑意。
“你真是個有趣的孩子。”她盯着他的臉許久許久,才又低垂粉頸,隨手拂着膝下,微帶透明的纖纖玉指宛若鮮剝的茭白筍尖,不住在枯黃的乾草屑間翻滾如攪,彷彿五隻活生生的雪,靈動纖巧,説不出的好看;耿照只瞥了一眼,目光便被她那玉碾似的指尖黏了過去,一時竟看得忘情--直到她輕咳兩聲,耿照才回過神來,不覺脹紅面頰。
明棧雪便像逗完了貓兒似的,將左手五指縮回衫裏,方才一瞬間湧現的尷尬、失望、憤怒、陰狠……俱都一掃而空,彷彿從來不曾有過,又回覆成那個雍容温婉、成竹在的美麗女郎。
她笑的望着耿照,活像看着一頭不自量力、卻又不知死活的貓仔,全因她的寬容溺愛才得以存活,自己卻一點兒也不明白。
“等你想通了,再回來找我。我的提議依然有效。”耿照不知該説什麼好,雙手一抱拳,霍然轉身。
“後會有期了,明姑娘。”正要邁開步子,忽然“當”一聲巨響,一瞬間,偌大的草料倉裏空氣彷彿全被壓擠到了一處,然後才又迸碎開來;遠至樑柱倉門、近至腳下地面,彷彿無一物不在震動,巨大的共鳴從裏到外震撼着耿照,似乎要將腔子裏的臟腑舌頭全都震了出來。
“這……這是什麼聲音?”震耳聾的轟然撞擊,卻未隨着耿照的心神平復而消失。很快的,第二聲、第三聲……耿照低伏在窗欞下,慢慢數着這駭人的撞擊巨響,心中隱約有了模糊的輪廓,只是怎麼也無法與昨夜所見、所聞產生聯繫。
(是……鐘聲。)只有百年古剎的巨鍾,才能發出如此宏亮的金鐵聲響。但這裏……怎能是寺院?
明棧雪微笑道:“看來,你還不知道自己置身何處。”見耿照默然無語,也算摸透了他慎言而不妄斷的子,沒等他回話,自顧自地笑着接口:“如你所聞,方才乃是寺裏的晨鐘聲響。此鐘聲聞百里,震動三川,全東海僅此一座,別無其他。”耿照錯愕道:“這裏……怎能是寺院?”明棧雪笑道:“其實你想説的是:“寺院裏怎能有婢女出入,還與男子躲入草料倉翻雲覆雨,恣意偷歡?”殊不知這寺裏不僅有女人,還為數不少,你沒聽那小婢開口閉口都是“夫人”麼?”耿照心念一動,轉頭奔至那被稱作“慶如”的男子身畔,拽着僵冷的腕子從乾草堆中拉出屍首,赫見男子頂着一顆青白的大光頭,因為趴卧整夜之故,面部已顯現出大片紅紫屍班,不忍卒睹。
耿照翻出他褪在倉底的衣衫鞋襪,昨夜於昏燈下看來以為是灰褂白褲的裝束,就着微明的晨光一端詳,才知是木蘭的僧人中衣。這衣由一長一短的五對布條縫綴而成,又稱“五條衣”,是比丘常勞動、行走坐卧,乃至就寢時穿在裏頭的衣物,別處難見。
“怎會如此?”耿照不瞪大了眼睛,思緒起伏不定;片刻才放落中衣,起身回頭。
“你……動手殺了比丘?你不知殘殺出家人,是萬惡不赦的無間之罪麼?”明棧雪聽得一怔,旋即出恍然之,笑道:“我想起來啦,聽説你是中興軍出身的,難怪如此反應。你家裏拜的是龍王大明神,還是佛祖菩薩?”耿照面一沉,怒道:“這與你屠殺僧人,又有什麼干係?”明棧雪也不生氣,抿嘴道:“他昨兒可逍遙快活啦,身下着那名小小侍女時,有哪一點稱得是比丘?我殺的,至多是一名破戒僧罷了,也要去無間地獄麼?”耿照為之語。
須知在東勝洲全土,東海道最早有佛。
大蓮宗身為小乘佛教一脈,主張聞法信受、自求涅磐,曾手綰東海三分之一的勢力,與天元道宗、滄海儒宗等分庭抗禮。宗主號稱是佛陀世尊的弟子,親聆過佛陀的教誨而成阿羅漢,一從天而降駕臨東海,讓百姓結成秘社,修法超輪迴,以成正果。
這樣的要求大大違反了統治者的利益,故大蓮宗先與統治東海的龍族相抗,龍族滅亡之後,又遭到央土王權的血腥鎮壓,與藪源魔宗雙雙消失在歷史的洪中,迄今已逾數百年。
是故東境最早有佛,卻也是遭排佛、滅佛最為慘烈的區域。
如今居民崇拜的“龍王大明神”,乃是混合了鱗族統治時期的歷史記憶,以及殘缺不全的蓮宗遺制而形成的奇異產物,有道有佛,卻又非佛非道。放眼東勝洲全境,除了東海一地,再找不到這樣的信仰。
而風行其餘四道的大乘佛教,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