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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5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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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

“大妖婦…………妳跟我回南陵算了,同小和尙一道。他做駙馬,妳呢,嗯…………勉勉強強做個內司好了,特准妳每同本公主一起洗澡,侍寢嘛────”猶豫了一下下。

“好啦,也準妳每侍寢好了,反正小和尙忒厲害,我獨個兒也吃不消,還有月事什麼的,就是麻煩…………”兀自叨叨絮絮,念個不休。

符赤錦忍着笑,心知對媚兒來説,這已是對親姊妹般的慷慨大方,實屬不易,儘管荒謬絕倫,仍珍惜她的寶貴心意,抿嘴道:“這‘內司’是幹什麼的?我沒聽過,嬪妃麼?妳們南陵以女國主即位,也能立女子為妃?”

“要立也是立面首,立嬪妃做甚?我自己就夠漂亮的了。‘內司’是宮女的頭兒,就是大內總管,皇宮裏從上到下,從寢殿到茅廁,都歸內司…………好痛…………好痛啊!痛死人啦!這是管哪裏的,怎能…………啊…………好痛!”

“看來妳腦子也不太好。”符赤錦笑得一派文靜,繼續加力。

◎◎◎耿照在離開冷爐谷之前,還去見了南冥惡佛。

這名鐵塔般的魁梧巨漢自祭殿一戰後,始終待在紙狩雲安排的獨院靜室裏,與蠶娘隔着一片花圃迴廊遙遙相對,每三餐都有天羅香的教使將飯菜酒漿以烏木食盒貯裝,送至門前。

雖有蠶娘坐鎭,姥姥恐瘋漢發作又傷人命,囑咐弟子於門前止步,不可稍停,隔餐取回食盒即可。然而頭三之間,酒食皆絲紋不動,耿照求教於蠶娘,小小的銀髮美人抿着清茶,好整以暇道:“受了那樣的心識重創,光是能保住一條命,已堪稱‘駭人聽聞’。再要他起身餐飯,委實也太強人所難。”耿照想起當在議事廳首會時,惡佛面灰敗,從頭到尾均是低垂眼簾,不發一語。會議結束,眾人皆往懸綺亭飮宴,唯獨缺了惡佛與蠶娘,突然會過意來,蹙眉道:“難道…………惡佛的神識創傷一直沒能痊癒,蠶娘前輩在此,是防着他再度發狂麼?”銀髮小人兒笑了一笑,舒舒服服地偎着繡枕,雖未接口,神情適足以説明一切。

因此,當第四早晨,在提着食盒前來的女郎面前,“咿呀”一聲門扇對開,出那張黥着半邊鬼青的糾髯面孔時,輪値送飯的天羅香教使差點嚇暈過去。猶如鐵山般的巨漢動了動鼻翼,磨砂般的沉厚低嗓震得女郎半身都酥了:“我不飮酒。有素齋否?”俏臉白慘的天羅香教使勉力抬腿,拖着食盒落荒而逃,帶着滿盒齋菜回來的,卻是新科盟主耿照。

“大師請用膳。”他擺佈好吃食,擱了兩副碗筷,衝惡佛合什頂禮。生鐵澆鑄似的昂藏巨漢盤膝榻上,被鐵汁所封的赤眼橫於腿間,雖無鋒鋭,扭曲錯落的凝鐵自有一股異樣的猙獰。

南冥惡佛的面頰凹陷,狀甚清減,出僧袍襟的糾健膛,隱約見得肋影,以其修為便是數間未進食水,料不至此,應是受寶寶錦兒與媚兒那一記加強版的“赤血神針”所殘,損及眞元,形顯於外,方得這般枯槁。

蠶娘出手制服發狂的惡佛,對他的能為知之甚深,人狂無智,破壞力暴增數倍也非不可想象之事;以力觀之,防惡佛如防暴虎,不能説是不對。但看他在蓮覺寺搭救明姑娘,以及迴護寶寶錦兒免遭狼首毒手等,耿照總覺這昔的“天下第一惡漢”不像壞人,一言一行必有意義,只是目前難以覺察罷了。

榻上的惡佛動也不動,呼悠緩,若有似無,就算沒恢復到八九成,也決計不是能乘弱取之的軟柿子。耿照不以為他是傷後昏沉,沒聽見自己的招呼,抓不準惡漢意圖,以不變應萬變,拉開鋪了繡緞的八角圚墩坐定,舉箸道:“晚輩也還未用飯,這就不客氣啦。請。”自夾了一筷“雲錦羅漢齋”,放入碗裏,還未捧碗就口,忽聽巨漢沉聲低道:“某殺人,盟主許否?”未運眞力,已震得桌上杯盤喀喇作響,滑亮的桌錦斜斜顫移,似將掀覆。耿照伸手按住,神從容,反問:“大師何以殺人?”惡佛依舊低垂眉眼,並未抬頭,撫着橫在膝前的扭曲鐵刃。

“此刀血,錚鳴不休。”輕描淡寫的兩句,氣氛為之一滯。被鐵汁所封的赤眼刀分明未動,究竟是何者血、誰想殺人,不言可喻,陰森中隱含肅殺,哪怕下一霎巨漢暴起出刀,大概也沒什麼好意外的;緊繃之甚,連肌膚都微刺疼。

耿照安坐不動,正道:“莫説金鐵乃死物,刀器遇血則鏽,若是有靈,料想必不樂見。不會是刀想殺人。”惡佛點了點頭。

“如此,是人想殺人了。”耿照仍是搖頭。

“雖説凡事總有例外,大抵人皆有其不忍,平白無事,誰願取命?血勇過後,見着屍身狼籍,有後悔的、有噁心嘔的,有害怕顫抖的…………人雖有爭勝鬥狠的劣,卻無殺人之本能;能選的話,人不會想殺人的。”

“那依盟主之見,殺人者誰?”耿照想起俘的令時暄,想起定字部之前,她為妹妹含恨申冤的悽苦,想起天羅香眾弟子的不平,甚至想起議事廳內,自己身披重創、手筋被斷時,映入臉簾的鬼先生的面孔…………暗自嘆息,沉痛搖頭:“我年輕識淺,很多事還想不明白。但要我説的話,是愛憎殺人,喜怒殺人,是驟然湧起的那股狂暴躁烈殺人,而非是人殺人。因此,當情平息,殺人者才會後悔、害怕,乃至厭憎自身,無法揹負卻又再難抹滅,不管殺得再多,空虛永難塡補,自此踏上惡鬼畜生之路,沒有回頭的機會。”先前的一絲惘漸去,雙眸益發澄澈,昂然道:“我想,我的做法還是對的。殺人乍看是條解決問題的快路,然世路多歧,豈有快捷方式?貪圖一時便利,最終也只是走上歪路。”南冥惡佛默然良久,再抬眸時,濃眉下迸出兩道光,原本鎖住室中氣機的那股冷鋭肅殺卻消失一空。巨漢旋開赤眼的刀柄,往桌頂傾出一枚青棗大小的烏芒,“哐當”一聲跳入瓷碗,滴溜溜轉個不休,卻是赤眼刀魄。

同盟初會之上,耿照即以盟主的身分下令:七柄聖器各歸原主,內藏之刀魄則統由盟中保存研究,得到的成果亦由七玄共享。

除開被狼首、魔君乘亂攜出的幽凝與天裂,蚍狩云為向盟主輸誠,早早便將萬劫獻出,反正祭殿便在她自家冷爐谷中,“獻刀”云云,不過是出了柴房進灶房,換湯不換藥,自然輕巧;離垢柄中所藏,亦被耿照取出。

五帝窟持有的食塵、玄母兩柄聖器,卻不像其餘五把妖刀那樣,有着中空刀柄的劃一設計,是否藏有刀魄,尙待研究。

反正耿照落腳朱雀大宅,有的是時間考較,帝窟宗主隨侍左右,也不怕她挾兵私逃,兩器仍漱玉節保管,並未繳庫。至於惡佛的赤眼,耿照堅持留與他傍身,待惡佛醒轉,再勸説他出,免生爭端。

至此,南冥惡佛總算遵行盟主號令,出了刀魄。

巨漢將刀負在背上,掛白骨髑髏煉於頸,合什道:“某出谷,就此別過。”耿照不及問其意向,也覺依惡佛脾,怕問不出什麼結果,豁然通達,瀟灑一笑:“我送大師。”惡佛只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兩人行至定字部道前,黑蜘蛛應驪珠奇力,領路使者悄然現身。耿照見不是蘇合燻,略失望,仍是袍袖一擺,朗聲道:“大師請。”跟在使者身後,一同出了道。

兩人正抱拳作別,蚍狩雲、薛百臘不約而同雙雙趕至,想是接到消息,盟主孤身進了惡佛的房間,心急火燎,一路循線追出,才知南冥惡佛就此離去,略略放下心來。

耿照見兩老難掩憂急,心下頗為動,以眼神示意,教11人毋須驚慌,徑問惡佛:“大師此去,何時回來?”

“為盟主置辦薄禮一二,須耗些時。”説罷,轉身大步而去,直至山林彼端,身影仍昂然可見,難以盡掩。回見舐、薛面慘然,不覺微詫:丨“怎麼?有什麼不對麼?”兩位長老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回答,片刻薛百膳才哼道:“昔,南冥惡佛之禮馳名天下,要滅一處勢力,不是先投數百僧尼首級於對手門前,名曰‘開道’,便以血淋淋的殘肢斷體堆塔,稱為‘浮屠’,多着稀奇古怪的殘忍玩意,便不消説了;往往還未戰,敵人已自魂飛魄散。聽聞惡佛要來送禮,不乏橫刀抹脖子的,圖眼前清淨,免見人間煉獄。”耿照瞠目結舌,只能苦笑。

“但…………但願惡佛改歸正,不再置辦這等‘禮物’。否則我親自送他出谷,這罪過可就大了。”猶豫着是否將人追回,問個清楚,又覺惡佛言談之間,似無如此狂悖殘忍的跡象,無憑無據,豈能誣指?

蚍狩雲也不他煩惱太甚,和聲勸道:“盟主神功蓋世,足以震懾這等魔頭。只消他神智未失,斷不致自討苦吃。”薛百臘怒道:“這不是廢話麼?那廝就是條瘋狗,這才麻煩啊!”工作分派停當,無爭坪的建設也漸上軌道,耿照不能多作停留,繼染紅霞、媚兒、漱玉節等分批離去之後,終於到了盟主起行的子。祇狩雲率領天羅香核心弟子,以雪豔青為首,一路送耿照出谷,直到數里之外,方才依依作別。

“往後這段時間裏,我將避免進出冷爐,有事可往朱雀大宅尋我。”

“盟主寬心,一切俱付我等。”蚍狩雲恭恭敬敬道。

“恭送盟主!”數百名美貌少女一齊跪地,嬌聲呼喊,既是悦目,又極動聽。

人羣中有盈幼玉、孟庭殊等面孔,依舊不見蘇合燻。冷爐光復之後,她向姥姥表示願回地底,蛾狩雲求之不得,自無攔阻之理,耿照竟不及與她道別,從此失卻伊人倩影,心中不無惆悵。

他始終不習慣這般排場,渾身都不自在,忙喚眾人起身,獨個兒上路。所幸老胡早他一天離開,順道帶走了明端與玉斛珠主僕,若見他此際尷尬的模樣,少不得又一番毒辣取笑。

在惡佛之後,頭一批出谷的,是染紅霞與媚兒。

自聞舅舅白鋒起也到了越浦,染紅霞省起自己的死訊,極可能成為東海北關反目的導火線,須得儘快與舅舅報平安,免生一場無謂兵燹。而媚兒因伏象公主的身分,從棲鳳館失蹤數,原本安排的暗樁早遮掩不住,幾乎炸了鍋;再不現身安撫一干老臣,孤竹國便要反了。

黃纓自祭殿一戰後,始終昏昏醒醒,蠶娘、漱玉節均通醫道,卻診不出病,只能認為是號刀令催鼓過度,傷了少女心識;除了調養安歇之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故以五帝窟、遊屍門為主的第11批離人中,也帶上了小黃纓,安置於朱雀大宅內,説好由符赤錦與紫靈眼照拂,染紅霞才能放心託付。

胡大爺帶了翠玉雙妹,厚着臉皮到義兄弟的宅裏蹭飯;鬱小娥已是盟主直系人馬,亦隨隊歸於朱雀航大宅。

耿照施展輕功,孤身掠於蓊鬱的野嶺間。這是連來,他身邊首度無人簇擁、沒有誰陪着吃鈑飮酒高談闊論,終於可以一個人吹吹冷風,醒醒腦子,好生思索接下來的這重難關,須得怎生渡過。

他未徑奔越浦,而是往巡檢營的駐地去,忽見前方不遠處的茶棚底下,立着幾抹窈窕麗影,雖環肥燕瘦、服殊異,俱有捷利落之,似乎更適合換上一襲緊身水靠,掠於鑰脊,仿似夜燕。

為首的少女背轉身去,盯着另一頭的小道,遠遠便見她有把葫,梨渾圓,裙裳亦難盡掩,偏不顯臃腴,耿照毋須細辨容貌,便知來的是誰,掠至少女身後,笑道:“綺鴛姑娘,咱們好久不見啦。”圓臉少女一驚回頭,差點跳起來,本能握住後的飛燕拐;尙不及蹙眉,白皙的俏臉已染上紅雲。

興許是錯覺,耿照望見她眸底湧起華,幾隨驚詫滾出,生生咬忍住,雪靨酡紅的驚喜轉瞬間成了恚怒,氣虎虎地轉身,差點把馬尾甩他臉上。

“你嚇唬誰啊,冒失鬼!”後頭潛行都的姊妹險些沒暈死過去,一扯她衣袖,趕緊行禮:“參…………參見盟主!”綺鴛想起他身分已然不同,倔強扭頭,心不甘情不願咕噥:“盟主。”悄悄以掌底按頰,似是抹去什麼物事。

耿照擺手道:“不必多禮。漱宗主讓諸位姊姊在此等我麼?”綺鴛氣鼓鼓的沒接口,身後的少女忙道:“回盟主的話,宗主讓我等在此接應,説盟主若有什麼差遣,也好有人跑腿傳信。”耿照料想自已失蹤期間,漱玉節定教潛行都這幫宜蔻年華的少女們,將越浦地界翻了幾番,沒有個結果,決計不肯罷休,箇中辛苦難以言喻,無怪乎綺鴛這般氣惱,温言道:“為我之事,連累諸位姊姊辛苦。綺鴛姑娘,眞是對不住。”適才接話的那名少女噗哧一聲,掩口道:“盟主不記得我們叫什麼名兒,偏記得綺鴛。”耿照的確不記得見過這幾名少女,抓了抓腦袋,十分尷尬。

綺鴛臉紅得像柿子,險些回頭咬人,怒道:“妳胡説八道什麼?”但耿照只叫得出她的名字也是事實,理不直氣不壯的,登時氣餒一想來都是這廝不好,暈着臉咬牙切齒:“喂!阿紈聽到你…………哭暈了幾回,尋死覓活的,還得派個人看住。你有空去瞧瞧她。”説到後來語聲悶悶的,似有些意興闌珊,索別過頭去,也不理他如何回應。

耿照摸不清少女心事,累得阿紈姑娘如此,難免歉疚,點頭道:“我理會得。待手邊的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