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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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厲害了,站起來足足有兩人多高,弓箭陷阱若一時不能取命,就換獵人倒大楣啦。於是獵王創制了這套“無雙快斬”,萬一遇上熊羆,弓箭盡、標槍投完,拔出雙刀上去一陣亂砍,那是連熊也怕你啊!”
“……真是這樣麼?”
“哎呀,這不重要。總之你好好的練,這門武功雖然難學,所幸你資質甚佳,又遇上我這個百年難得的名師,這幾天辛苦一些,勉強也能湊合。”耿照笑道:“老胡這話不對。我雖沒練過上乘武學,也明白“速則不達”的道理,沒有幾年、乃至幾十年的功夫,練什麼都不會有成就。再説又何必急在這幾天?我年紀輕輕,來方長……”話未説完,語聲忽落。
只見胡彥之雙手抱,舉目望遠,罕見地斂去了笑容,神情十分凝肅。
“沒時間了,必須儘快離開這裏,否則將有命之憂,更會為他人帶來意想不到的災禍。”他回過頭來,被夜映藍的面孔青得有些怕人,明明輪廓還是那個開朗豪邁的大鬍子老胡,陰沉的神卻判若兩人。
“三天之內,你定要離開白影城,逃得越遠越好!”第二十折漱雲朱,紫蝶採香兩人對望良久,耿照才開口問。
“你是説笑呢,還是認真的?”
“好話不説第二遍。”老胡聳了聳肩,起身松筋扭頸、活動肩臂,笑道:“喂,天快亮啦,咱們再來打過一回。這次不把你打得哭爹叫娘,以後便換我喊你一聲“老耿”。”
“你可要説到做到啊,小胡。”胡彥之果然説到做到。
兩人一直打到天亮,胡彥之的速度較之前快了豈止一倍,刀刀挾着渾厚的內力,全都砍在耿照鞘上。這是一場內力與體力的比拼;到後來,耿照本顧不上攻擊,須雙手合力才能架住他一砍。老胡一刀比一刀更快、一刀比一刀更沉,刀勢連綿不斷,鈍重的轟擊聲伴隨着荷塘急雨般的碎點節奏,在半個時辰內從未停過……
鬥之間,胡彥之一聲大喝:“着!”鏗的一聲越清響,兩刀斷成四截,木鞘凌空撞碎,扭曲的銅件與無數木屑應聲爆開。耿照整個人被震飛出去,和身摔進一小叢灌木裏,落地時汗水飛濺如洗,彷彿剛從水中撈起一般。
他以斷刀拄地,掙扎站起,雙臂不聽使喚地顫抖着。
胡彥之也是大汗淋漓,隨手把斷刀一扔,掀衣抹汗,大笑道:“痛快!學武就是這點好,當真痛快!”耿照卻一臉苦哈哈的,掙扎着爬到樹蔭下,倚着樹幹支撐疲軟的身體:“哪裏痛快?是揍完人通體舒暢麼?”胡彥正道:“小耿,我在江湖道上也算是一號人物了,方才全無留力,鐵了心往死裏砍。這都砍你不死,你應該要很開心才對,堪稱進步神速啊!若非遇上我這位名師,誰能在一夜間辦到?”到院落一角的井欄邊打水,抄幾口飲下,提桶自往頭上一澆,“嘶--”竄起陣陣熱氣。
他又將木桶縋入井中,滿滿打了一桶。耿照心中一陣不祥,動念起,誰知身體卻不由自主,腹肌、肩背緊繃得像要筋似的,才一用力便痛得坐了回去。胡彥之像洗馬般整桶水潑來,淋得他濕發披面,渾身狼籍。
“很痛快吧?年輕人就是要多運動,放眼星空,懷大志!今晚同一時間,我們空中再會。”◇◇◇耿照一路扶着庭樹院牆,齜牙咧嘴回到了寢居,所幸沒與什麼人照面,不必多費舌解釋。正自慶幸,忽見院門前立着一名嬌俏小婢,遠遠見得他來,忙不迭地揮手歡叫道:“典衞大人!”他毫無準備,陡被一喚,臊得無地自容,片刻才想起是二總管的貼身侍婢,名叫時霽兒。橫疏影除了就寢以外的其他時間,幾乎都花在影城上,每少則五、六個時辰,多則七、八個時辰,都由鍾陽等隨班行走服侍,只有一名婢女照拂沐浴更衣等的女子私密事。
不同於一般閨閣習,橫疏影身邊的侍女都做不長,多半服侍個幾年,便打發一筆豐厚妝奩,安排她們回故鄉嫁人。是以她的婢女不像那些王公寵姬的身邊人,會仗着主子的勢頭作威作福,旁人皆懼。
時霽兒芳齡十五,前年才被二總管選去做丫頭,生得一張嬌俏可人的圓臉蛋兒,個十分開朗活潑,是許多執敬司弟子的夢中情人。耿照遠遠見過幾回,還從來沒跟她説過話。
“二總管吩咐婢子來服侍典衞大人更衣。”時霽兒嘻嘻一笑,推他進屋內。
同寢的長孫九早已不見人影,桌上置着一隻紅漆木盤,盛着一襲迭好的雲雁細錦袍,其餘如單衣、棉褲、革帶等無一不備,還有一雙白底厚納、烏染高袎的簇新氈靴。耿照千恩萬謝才把時霽兒“請”出房間,打了滿盆的清水拭淨身體,快手快腳換好衣服,裏外居然無不合身。
時霽兒推門而入,眼睛一亮,掩嘴笑道:“典衞大人換了新衣裳,人都神了起來。”替他拆髮梳理,重新挽了個髻,髻中鬆鬆地包着一小塊成團兒的紗,再以綢帶紮緊髻。
“好了!”時霽兒輕聲歡呼,將磨亮的小圓銅鏡推到他面前。
“這下子,典衞大人也像是京城來的貴公子了呢!”耿照恨不得鑽進地裏去,拿眼一瞧,卻見鏡中之人膚黝黑,濃眉大眼、衣裝潔,簡直是另一個人,半點也不像自己。
時霽兒笑道:“再佩一把好刀,那可真的是威風凜凜啦!”小腦袋一歪,不由讚歎:“二總管的眼光真是好,不只挑自個兒的衣裳好看,替別人挑的也一般好看。”
“這衣服……是二總管替我挑的?”
“是啊!昨兒下半夜,二總管親自起身挑了這些,讓織工吊起來,只説“這裏改短些”、“那裏收一點”,便教人當場裁量改好,喚婢子送了過來。”時霽兒抿嘴笑道:“典衞大人一定是為本城立了大功,才得二總管這般看重。”耿照臉上一紅,暖意頓生。離開龍口村後,多半是他關心別人吃得飽不飽、穿得暖不暖,少有人為他這般着想,連身形都深印在腦海裏,無須度量便能裁縫合身;想着想着,彷彿又回到了童年時候的長生園,盼着山道盡頭忽現一抹苗條嬌影,那美麗和氣的大姊姊又挽着盛了瓜果糕餅的小竹籃,來陪自己遊戲説話。
“二總管另為典衞大人安排了一處獨院,請大人隨我來。”耿照自然沒有拒絕的份,正要起身,卻見長孫九推門進來。
長孫望着他一愣,失聲道:“耿照?”骨碌地嚥了口唾沫,神情極是怪異。耿照十分鎮定,轉頭拱手:“能不能麻煩姊姊在外頭稍等片刻?我與他説幾句就好,不會很久的。”時霽兒極是知機,福了半幅,碎步掩門而去。
門才關上,長孫九已然憋不住,捧腹大笑:“合着你同世子拜了把子,怎麼都穿成一個樣兒?”耿照哈哈一聲,一拳揍上他的肩膊:“誰跟你一個樣!”牽動腿肌酸處,也疼得哼哼唧唧。兩人打鬧片刻,耿照心頭頓松:“也只有他。不管我變成了誰,九總是九。”長孫九瞥了他幾眼,低頭哼笑。
“你今晚不會回這兒睡了罷?”耿照被説中心事,收起笑聲點點頭。
“是啊!等安頓下來,我再來找你。”長孫不置可否,片刻才説:“二總管剛才找我去。”耿照見他目光中殊無笑意,不覺一凜。
“淨問你的事,我一推二五六,都説不清楚。只説你睡覺打呼磨牙,偶爾還偷。”長孫九眉頭一鬆,忍着笑一本正經地説。耿照也笑了,揍他一拳:“偷的人是你吧?我幾時幹過這等鳥事?”
“咱倆同睡一牀,也別分是誰的了,好生見外。”長孫湊近低聲,神秘兮兮地問:“倒是你。幾時搞上了二總管?得人家這般牽腸掛肚的,到處找人打聽愛郎心思。”
“去你的!小心你的嘴。”耿照又好氣又好笑。
長孫九猥褻地笑了一陣,突然閉上嘴巴,不再説話。耿照明白是分開的時候到了,故作開朗的模樣,笑道:“我雖不住這兒了,人總還在城裏。等那廂都摸了狀況,沒準能常來找你。”
“二總管問了我很多事,但我什麼都不知道,自然也就不必説謊。”長孫不置可否,轉過身去收拾牀鋪,聲音輕描淡寫的,聽不出什麼起伏,最後兩句卻透出一股肅殺。
“此間是非地,自己要小心。”時霽兒領着他來到一幢獨門獨户的別緻小院,倒比老胡的客舍還更寬敞些。此地距離二總管的別院很近,印象中也是她的休憩所之一,窗明几淨、擺設簡單典雅,空氣似乎浮挹着淡淡的梅蕊清香。
耿照不想起當在響屧亭中,二總管那既腴潤又緊緻結實的體、既優雅又嫵媚動人的舞姿,不覺有些暈陶陶的,竟爾心猿意馬起來。
卧室的牆上懸着一把墨鞘單刀,耿照浸鍛造術已久,不加思索,本能地取下觀視。那刀甫一出鞘,房中便亮起一泓青光,顯是快鋭非常;刀鍔上有“應化萬千”四字落款鐫刻,刻成指甲般小小一方,其中“萬”字故意鐫成草書簡體,顯是出自城中首席大匠屠化應之手。
“二總管代,這房裏所有的東西,都是典衞大人的。”時霽兒福了半幅,甜笑道:“典衞大人好生歇息,婢子晚些再來看您。”耿照赧然道:“姊姊別叫什麼大人啦,當真蹩扭得緊。”時霽兒眼珠滴溜溜一轉,笑道:“你年紀比我還大呢!還不是叫姊姊什麼的?”耿照不覺失笑,想了一想,道:“好罷,以後你就叫我耿照,那我叫你什麼?”時霽兒道:“二總管都喊我霽兒。不過若有旁人在場,我還是得喊“典衞大人”,要不,二總管知道了肯定生氣的。”
“一言為定。”耿照笑道。
“那我走啦。中午再來給你送飯!”時霽兒蹦蹦跳跳去了,偌大的房裏只剩下耿照一人,靜得有些空冷。他平裏勞碌慣了,一下子沒了頂上人使喚,反倒不知該做什麼好,怔怔坐在桌畔,仔細把玩着那柄屠化應親鑄的碧水名刀,不知不覺消磨了一個上午。
正午時分,時霽兒果然提着食盒來了,手腳利落地佈菜盛飯,服侍他用膳。耿照頗不習慣,見桌案上四菜一湯、有有魚,咋舌道:“這麼多菜,我一個人怎麼吃得完?你也一起來吃罷。”時霽兒圓睜杏眼,嬌嗔道:“那怎麼行!沒規矩。”身旁緊挨着一名嬌俏可人的妙齡少女,一雙妙目盯着自己吃飯,耿照渾身都不對勁;想了一想,將大半碗飯倒入湯碗裏,用調羹往盤中各舀一匙菜摻和,卻把剩下的小半碗飯及乾淨的牙箸都留給了時霽兒。
他拉過一張鼓腹圓凳,將凳面拂拭乾淨,笑道:“你也一塊兒吃罷!我吃這碗就好。”端起湯碗攪和飯菜,稀哩呼嚕的吃了起來。時霽兒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了半天,忍不住噗哧一笑,掩口坐了下來:“你這人,怎麼這麼有趣!”耿照笑道:“從前在鑄煉房,大夥兒都是這樣吃的。乾飯難以嚥,吃不快,拌了菜湯能多吃幾碗。”時霽兒笑得直打跌,掩嘴道:“哎喲,又不是喂牛,吃這麼快做甚?”
“幾十個人吃一鍋飯,慢些便搶不到啦。”時霽兒托腮看他扒飯,轉眼便將見底,輕輕嘆了口氣,舉箸往他碗裏夾了幾筷菜餚,瞇眼笑道:“那你吃慢些,我可搶不過你。”一邊替他添菜,自已也小口小口吃了起來,模樣倒像個老氣橫秋的小姊姊。
“霽兒,你不用服侍二總管吃飯麼?”耿照突然問。
時霽兒嘆了口氣。
“二總管正忙着,沒空吃飯,在給四大劍門寫信呢。你在不覺雲上樓大大面,只怕鎮東將軍府一逮到機會,便要生事。二總管説:“亡羊補牢,時猶未晚。”不先給四大劍門一個説法兒,到時腹背受敵,可就大大不妙。”耿照心中歉疚,默默放下碗匙,食慾頓消。時霽兒陪他坐了會兒,才收拾碗筷離開。
往後三,時霽兒按時送來三餐,陪他同吃;耿照下午睡得飽足,夜裏便隨胡彥之尋僻靜處練那“無雙快斬”,一練就是一整夜。無招無式的無雙快斬固然是奇,胡彥之的教法更是奇中之奇,沒有廢話、不費時間,直接從對打中鍛鍊技巧。
到了第三天清晨,兩人捨去鋼刀,改以大的硬木過招。
“你的攻擊我已經擋不住啦。”老胡一抹額汗,笑容既豪邁又滿足:“我沒把握在全力施為之時,能夠不傷到你。改用木頭還是周全些。”耿照神大振,哥兒倆又練了一個多時辰方才停手,各自回屋歇息。
他在屋裏呆坐了三天,既等不到橫疏影召見,又不敢到處亂跑,越等越是心浮氣躁,暗自焦慮:“那晚二總管不讓我説話,這幾天又悄無聲息,莫非是真惱了我?”捱到傍晚時分,忽聽院裏傳來細細哼歌聲,卻是時霽兒提早送晚膳來。
“霽兒,我……我想見二總管,有些話我想同她説。”時霽兒略微停頓一下,才又繼續擺佈飯菜。
“還是別了罷?二總管兩天沒睡啦,現下正在歇息。”兩晝夜未曾闔眼,顯然妖刀之事的後續處理十分棘手,遠超過耿照的想象。時霽兒叨絮着:“……赤眼妖刀是要給埋皇劍冢的蕭老台丞,還是留着應付鎮東將軍府的索討,得先掌握足夠的情報;主上堅持留下天裂妖刀,給那個叫阿傻的怪小子用,如何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