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4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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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紅,瞬間的羞赧無比動人,就連急急收斂的模樣都想讓人抱住她親上一口,彷佛這才是她不輕易示人的眞情。她定了定神,柔聲道:“你還記不記得,在蓮覺寺的穀倉裏,你……你要了我的那一次?”耿照臉一紅,訥訥點頭,驀覺空氣有些灼熱,難以息。她火熱的體、拒還的熱情,以及那一夜的狂亂荒唐……他一生都無法忘懷。明棧雪卻非故意提起那段旎風情來誘惑他,她認眞説事的表情耿照非常悉,在這種時候若還想狎戲調情,是會挨明姑娘白眼的———即使那模樣也美得教人驚心動魄。
“我打開琴匣時,便已中了毒。”她正道:“在乾草堆裏,若非苦苦壓抑的毒已到了爆發邊緣,當時身不由己,意亂情,哪怕我受傷再重,也決計不能教你這壞小子得了便宜。”耿照臉紅耳熱,然而心底又有一絲悵然:“原來明姑娘與我……是因為妖刀赤眼的‘牽腸絲’藥力,並不是眞的歡喜我。”明棧雪看透他的糾結,紅著臉蛋輕聲道:“就算是赤眼毒,我……我也不是哪個男人都好的。我那時並……並不討厭你。”耿照心頭一動,忍不住伸臂,去摟她窄窄的柳。
明棧雪嘻嘻一笑,蓮足錯落,輕點跳轉,勝似兔躍羚蹬,擺擰之間,如穿花蝴蝶般與他換了位置,逃到欄杆畔,撫著紅撲撲的臉蛋,飽滿的脯起伏,吃吃笑道:“你這個壞小子!想什麼下的事?走開!”但“走開”兩字非但不似冷水澆頭,反是難以言喻的誘惑。耿照畢竟已非莽撞的頭小子,這股異樣的評然反成警訊,以極大的定力剋制住撲上前的衝動,背倚門扇,有意無意地封住了明棧雪的出路。
明棧雪似無所覺,咬吁吁細,彷佛又回到那靜謐的木造禪堂裏追逐嬉戲、抵死纏綿,彼此依靠相孺以沫的時光,很享受這異樣的曖昧似的,片刻才輕聲道:“不只我,你當時也中了毒。這藥對女子特別厲害,但於男子也非全無影響,我當時雖未能細究如斯,也明白那柄刀對你我有害無益。它一直被擱在那間破廟樑上,直到我傷愈後才取回,並不是故意騙你。”這説法與琴魔所授頗有扞格,但指劍奇宮研究受赤眼所害的女子、管刀上的毒叫“牽腸絲”云云,亦不過是妖刀亂起的三兩年間,雖有諸多奇才,畢竟時間有限,情況又格外緊急。
魏無音前輩也説,除了“陽可解藥力”這點,其他尙有諸多不明處;至於他老人家何以能夠手持赤眼,與那鹿彥清纏鬥許久,可以想成此毒對男子的影響或許眞遠遜於女子,以琴魔之武功修為,在生效前便已被護體眞氣化去,是以不覺有異。
“將藥反覆塗抹鑌鐵上、使之滲入孔的秘法,據説古之大匠即有傳落,不過你那口赤眼妖刀更厲害。”明棧雪悠然道:“鑄造之人,用了一種叫‘骨槽鋼’的鍛造手法,能在鑌鐵表面留下無數眼難見的細小孔眼,而不影響材質之堅韌,藥深深吃進鋼鐵肌理之中,已入其髓,如骨中的蜂巢糸眼,不僅洗不去,就算扔進水中浸泡,也無法徹底除去藥;除毀掉之外,別無他法。”耿照浸鑄煉一道已逾十年,替他啓蒙的七叔更是不世出之大匠,能造出絲毫不遜妖刀的重劍昆吾,但耿照從未聽過什麼“骨槽鋼”。明棧雪雖未必不騙人,卻沒必要在這點上騙他,耿照聽得滿腹狐疑,忍不住問:“明姑娘,你這是從哪兒聽來的?我打了這麼多年的鐵,眞沒聽過什麼‘骨槽鋼’,今兒算是長了見識。”明姑娘眉宇間微一絲詫異,然而她見機極快,只笑了笑説:“這段子裏,我躲在廿五間園養傷,偶爾氣悶,也會溜到越浦府尹衙門,樑子同大人不愧是進士出身,家中府內藏書甚多,我閒來無事翻完了整部《建武威宏妖金始末考》,其中便有提到骨槽鋼,是蕭諫紙求教於青鋒照的心得彙整,推斷赤眼刀乃採此種技法冶成。”他原以為是何等驚人的失傳絕技,不料二十幾年前青鋒照便知其來歷,聽這口氣,指不定也能鍛造出這種骨槽鋼來。以七叔之能,要説不懂,委實令耿照難以服氣。至於明姑娘會挑全越浦最大最美、最豪奢富麗的園林藏匿,只能説毫不令人意外,論食寢適、藥材齊備,何處更甚於此?況且慕容柔與樑子同並非一路,平相敬如冰,其麾下嶽宸風出入廿五間園的可能,直是微乎其微。
耿照一想到梁大人被抄之前,府中説不定也鬧起了狐仙,不由莞爾,僅餘的一絲不忿也隨之煙消雲散。眼下,便只剩一個非問不可的問題。
“明姑娘,妖刀赤眼現在何處?”這個問題牽連重大。以赤眼的異能,毋須刀屍,放著不管也能釀成巨災,按明姑娘所説,她傷愈後即取回藏刀,迄今未見赤眼為禍,應歸功於她保管妥適,未曾現世成災。
誰知明棧雪的回答卻大出他的意料。
“我給人啦。”她嫣然一笑,似覺此事理所當然,沒什麼大不了的。
“為了答謝救我一命的人,他既開口要了,我也只能給他不是?”以她的個,就算用不上赤眼,決計不會輕易送人。況且此物於女子有大害,不為世上婦女著想,也該防著被拿來對付自己……明棧雪讓出妖刀赤眼,怕無關意願,而是不得不然。
得赤眼之人,並未倚之為非作歹,取刀的目的自然只有一個———繞了半天,終於又回到七玄大會。
“明姑娘,你此番入谷,除了針對姥姥外,對昔師門淪於匪徒之手,教門破敗、道統危殆,難道不覺痛心麼?”明棧雪“噗哧”一聲,嬌媚地瞪他一眼,努努小嘴道:“你不只長大了,心思也學壞啦。你想讓我幫你對付鬼先生,是不?”耿照笑道:“能得明姑娘臂助,勝師百萬啊!”
“嘴貧!”女郎笑啐一口,輕舒柳,嬌慵無那。
“你別忘了,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狐異門的餘孽攻破冷爐谷,我還嫌他們温呑無能,連殺人放火、姦擄掠也不會,教他們都來不及啦,何必把朋友變成敵人?”耿照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明姑娘這話,有兩處不對。第一,你決計不是他們的朋友,一旦行蹤暴,鬼先生不會問你與天羅香恩怨幾何,如孟代使那樣,才是他們理想中對明姑娘的處置。他們有無能耐是一回事,用心若此,明姑娘不會想這樣的朋友。”明棧雪聽得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彷佛很享受這種“我的男人眞不錯”的豐收愉慶之,雖一個字沒説,眼裏那種既滿意又欣喜、偏偏又極力忍著,不教心思的模樣,讓耿照打心底覺得她可愛極了。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確定她倆不會是敵人。
他定了定神,續道:“鬼先生的目標是混一七玄,所有能提供助力的人,他都不惜代價威脅籠絡,納於麾下。明姑娘做不了其部屬,可姥姥未必,橫豎冷爐谷已陷於敵手,不從則淪為階下囚;選擇合作,便是新主的側近軍師,眞能一統七玄的話,所得還在死守天羅香一脈之上。該怎麼選擇,答案昭然若揭。
“要這樣的話,鬼先生和姥姥便是一邊的了,明姑娘不止要對付天羅香,還得面對至少包括狐異門在內、甚至更多的同盟勢力,其中優劣,毋須我多費舌。唯有天羅香歸天羅香、狐異門歸狐異門,明姑娘才不用面對最多的敵人;助我瓦解鬼先生的陰謀計畫,對你的復仇最有利i”話還沒説完,忽然香風襲面,她輕軟的身子已撲上膛,兩瓣柔軟温熱的櫻堵住了他的嘴,吻得他心魂醉。
他不知在心底想像過多少次,兩人的重逢會是什麼景況;屆時,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那些———妖刀赤眼、阿傻、天羅香的恩怨情仇———又將會如何地改變彼此的關係……
明棧雪卻再一次令他措手不及。她的吐息是如此香甜,濕熱的嘴混合了熱情與優雅,同時散發出一絲危險氣息,像是要誘人深入忌。但這個吻是眞誠的,他二人四貼合,忘情著、需索著彼此,毫無保留……
耿照終於卸下防備,伸手去摟她結實苗條的肢,明棧雪卻推著他的膛微向後仰,柔軟細膩的片開他的渴求,舌尖淘氣地在他下外一舐,勾出一抹晶瑩絲。
少年被她推得碰上門扉,明棧雪咯咯笑著躲開他的環抱,柳一擰,借力扭入門中,點足飄退。耿照這才回神,不大悔:“糟糕,這便教她逃了去!”然而樑柱廊廡之間,天下何人快得過她?麗影一晃,佳人已無聲無息飄出門橘,連衣影都看不清。
耿照便有她快,自忖無這般靜悄,唯恐驚動鬼先生黑蜘蛛,斷了攔截的念頭,忽一縷語絲鑽入耳裏,卻是佳人喁喁,巧笑倩兮:“説得極好,賞你點甜頭吃!我問你:若我與天羅香只存一方,你要幫誰?”以“傳音入密”與他對話,向是明棧雪的拿手好戲。
這問題耿照想過千百回,並無良解,答案卻是早就備好的。
“我要知你為何非毀掉天羅香不可,才能決定是不是幫你。”他此際武功內力均不同凡響,但“傳音入密”是極高深的技藝,不能無師自通,只得硬著頭皮追出廊間,依靈覺一路循聲,壓低嗓音喊道。
明棧雪靜默片刻,耿照幾以為追丟,待傳音再起,已在另一頭,無論沿梯上或下,都是轉瞬無蹤的收場。
“你連這個問題,都答到我心坎裏了,看來是不能不幫啦。”餘音悠悠一嘆,忽促狹似的嬌笑起來:“你若猜到要來哪裏找我,我便源源本本説與你聽!”三天轉眼即過,倏忽便至七玄大會之期。
胡彥之起了個大早,先從天水當鋪的後牆翻入院中,無聲無息來到十九娘房門前。糊紙窗後並無燈影,但與輕勻細鼾不同的低促呼,清楚告訴老胡榻上麗人非但無眠,心頭正自亂著,不知從何時一直睜眼直到現在。
“我不能同你説話,無論説什麼都是背叛。我不是叛徒。”十九娘嬌糯的黏膩鼻音透出紙門,比往常都要悶沉,一如還未全亮的鬱藍天幕。
“我希望你記著,不管你要做什麼,都別忘了你們是手足,是骨栢連的親兄弟,他不是你的敵人。”胡彥之明白她的難處,沒有説話,悄悄離開了門廊。
沒能説動漱玉節,利用五帝窟與遊屍門結盟抵制狐異門的構想,已行不通,胡彥之特別求見青面神,希望遊屍門果斷放棄蹚這趟渾水;少一派隨之起舞,對鬼先生的“大計”本身就是種妨礙。
“遊屍門早已退出江湖,我等本無意參加。”匿於甕中的大長老,直接以心識透入老胡顱中,表達了遊屍門的立場。
“我很敬佩你,胡大爺。”送他出門之時,符赤錦對他如是説。
“只消你説一聲,我倒想走一趟,瞧這撈什子大會變什麼花樣。”胡彥之只聳肩一笑。
“我兄弟不會讓你去的。”
“他會跟你一起去。”符赤錦笑著,直視前方的眸光出乎意料地堅定果敢:“你敢説不是我一刀死你。講話還有沒有良心啊。”
“我眞沒想到會跟你説這樣的話。”老胡摸摸下巴,神不無慨。
“等我回來,再找你們吃酒。如果你們還沒走的話。”
“再歇幾罷,小師父身子還沒全好。”胡彥之想起那抹白皙腴麗、婀娜動人的紫衣影,不知怎的便微笑起來。直到行出大門,他和符赤錦都沒再開口説話。
昨他打發陳三五回鄲州,出城前還在不文居吃了頓餞別酒。陳三五從天水當鋪贖回的,活一口狹棺,長近八尺,比成人還髙,寬卻僅尺許丄筒度更薄,竟不到半尺。忒扁窄的玩意還附繋麻繩的板車,據説是為了便於攜行。
“的!你就拖這棺材從鄲州來越浦?”餞別宴上,老胡仗著酒意,指著他的鼻子:“莫……莫名其妙!有人長這麼細長麼?那要切成了魚膾,才一排排疊他媽進去!孃的,一説又餓了,小二,來盤鯉魚膾!”鄰桌正吃著魚膾的客人面鐵青,有一個還悄悄跑去茅廁吐了。
“這……不是棺材!哪……哪有這種棺材?”陳三五喝得舌頭都大了,滿臉不忿,右掌如五爪金龍般一標,空手起一隻滾燙的葱油雞,鄭重拿到胡大爺面前:“人……人就……就跟這雞一樣,他媽……他媽是圓的!”老胡逮到語病都樂歪了,嘿嘿嘿地打岔:“到底人是圓的,還他媽是圓的?你説呀你説呀你説呀!”
“他媽也是人!”陳三五腦筋突然清楚起來:“圓……圓的不進箱裏!除……除非你把它這樣……啪嚓!啪嚓……再……再把它那樣……啪嚓!啪嚓……然後又啪嚓!啪嚓!啪嚓!這樣……這樣才得進去……”隔壁桌的小孩“哇”的一聲哭起來,正點著葷菜的客人趕緊讓小二劃掉,改點了寶素齋。
最後這頓餞別飯是以大廚著解牛刀出來趕人作結,倆醉漢不過癮,跑到府衙後門並肩撒了泡,老胡興致一來,寫反詩,在粉壁留下“慕容柔大咪咪”的塗鴉,被大批氣急敗壞的衙差追過大半個越浦城,跑到發汗酒醒才甩。
至此,心頭掛慮一一放下,該是同兄長好好清一清前帳的時候了。
西去棄兒嶺無有水道,老胡出了城門,撮招來策影,一人一騎披星戴月,將漸升的旭拋諸腦後,一路往殘剩的夜幕深處行去。
“萬姓義莊”雖有建物,不過孤嶺間一座三合小院,越浦左近説起這四個字,指的是嶺上雜布錯落的大片孤墳塋壘。
胡彥之悠哉悠哉地越過了義莊,來到萬安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