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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4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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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施針用藥,先教崔家小子調養復原,屆時能否派上用場,再看情況。”古木鳶眉頭一揚。

“那刀屍呢?你口口聲聲要善後,又不肯做惡徒、通通除掉一了百了,毀秘穹而遺刀屍,豈非矛盾?”

“刀屍蠱鬥,競相稱王,此乃天。”高柳蟬嗤笑道:“剩下最強的一隻,終是血之軀,為惡則天下共擊,橫豎是個死。要是濟弱鋤強,行俠仗義,即為天下蒼生的福氣,你我又何須發愁?你若放不下要趁早説,我才知看錯了人。”古木鳶重哼一聲,回頭嘴角抑得有些過了,似生生呑落一抹笑意,揚起劍眉。

“你對自己一手培養的刀屍,倒信心滿滿。”見高柳蟬笑而不答,揍他的心都有了,沉片刻,斂起戲謔神氣,肅然道:“我會照你的意思辦,世間,不能再有這般妖物。等我確認一事,以免錯殺,之後咱們便毀掉秘穹,出權輿。”高柳蟬知他絕不輕諾,話既出口,便有貫徹到底的決心,心念一動,沉聲道:“你在等央土那廂的迴音?”古木鳶搖搖頭。

“傳遞訊息的密使該已出發,何時有信,非你我能左右。我已透過昔錕鵬學府的同窗密友,安排與那人相會;中與不中,見面能增三成把握。在此之前,我得先去一個地方。”古木鳶的推測、疑慮,乃至掌握的訊息等,從未瞞他。然而高柳蟬卻想不出,在與嫌疑深重的“那人”見面之前,有什麼非去不可之處,足以決定是否毀去源始秘穹,以為正式向權輿宣戰的鼓號。

思慮所不能及,代表這是古木鳶新近得到的線索,又或一直以來,古木鳶並未意識到此處與妖刀背後的陰謀有關。高柳蟬不蹙眉:“什麼地方?”

“浮鼎山莊。”越浦城裏最不缺的,就是能提供質押借貸、換點銀錢傍身的地方。大至廟宇宮觀、客舍酒樓,小至街邊的香藥鋪子、分茶食店,在客人手頭不太方便時,多半可接受較靈活的兑付方式,由此更突顯出當鋪這一行的與眾不同。

在越浦,只打算換幾吊錢應急的,千萬別進當鋪;出手太過寒磣,是會給當鋪的朝奉叫人掃地出門的。讓窮苦人當衣換錢、解燃眉之急的,在越浦通常不掛“當鋪”二字店招,百姓都管叫“小押”,鋪外布旗上畫兩串銅錢的便是。這種小型當鋪反而不收貴重物品,免遭宵小覬覦。

敢打出“當鋪”之名招徠顧客的,清一是資本雄厚、規矩森嚴的大店,打進門便祭出三高客i檻高、階高、櫃枱高,通常門內都會放上一扇大屛風,以風水來説是財不出門,也防外人窺看,避免上門的當户尷尬。

城南的惠和裏、馬道子街一帶,是當鋪的集中地,再往前走是金銀鋪子匯聚的寶暢裏、天元寺,轉個彎兒便到專賣字畫古玩的永定橋市,以地緣來説非常方便。天水當鋪自也不例外。

當鋪是開門做生意的,拜髙檻屛風之賜,顧客進門以前,也不知來的是誰,因此,當胡彥之大爺領著畏首畏尾、好似做賊的陳三五,大搖大擺晃進天水當鋪時,櫃上的朝奉透過窄小的防搶木柵瞧見,已來不及喚人關門了,本能地將櫃門後的鐵閂一拉,斷了入櫃的門道。

的,”胡大爺一看樂了,嘖嘖有聲,拿食指一逕點著。

“你個小淘氣!大爺都還沒開尊口哩,這麼怕我搶你?”那朝奉本是面倏沉,聽他一説,職業病發作,本能地陪小心起來:“這……哈哈,大爺您誤會啦!這個……嘻嘻……哪能啊這是。順……順道帶上、順道帶上的,沒別的意思!哈哈、哈哈……”胡彥之摩挲下巴,怪同情地睨著他。

“你臉有事的,哪兒扭著了?”

“沒……這個沒有!決計地沒有!哈哈哈……嗚……呃……哈哈……”

“不過,這回你對。”胡彥之一個箭步跨前,臉無聲無息貼上小木柵,嚇得朝奉猛然退後,櫃裏的簿冊、算盤、文房四寶等掀落一地。

“大爺眞是來搶你的。瞧好了啊!”嘩啦一響,鑄鐵般的大手破板碎柵,揪住朝奉的衣襟,往外一拖,硬生生將整個人拽出櫃枱,犁著滿地木碎拖至堂中。

內室堂外湧進七八條大漢,此起彼落的呼喝聲還沒喊滿一輪,全給胡大爺打趴下。他信手拎起堂上的桌椅几凳,種蘿蔔似的一個接著一個,就這麼往背門一頓,桌腳碎青磚、貫入土中,把人全固定在地上動彈不得。

可惜屋裏家生有限,才完一片,又有兩名護院跨入高檻,胡大爺揮拳一陣暴打,轉頭卻找不到几凳,靈機一動,抱起一隻半人多高的琺琅嵌花瓷瓶,往其中一人腦門上砸落。

“砰”的一響,伴隨悽慘悲鳴,捱打的兩腿一伸當場昏死,慘叫的卻是那當鋪朝奉。

“那是海外傳來、價比千金的掐絲骨胎雙龍瓶啊啊啊!”

“不忙不忙,還剩五百。”胡大爺抱起完好的另一隻,照準了地下神情驚恐、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護院武師,對一旁看得發呆的陳三五努努嘴:“喂……喏……你他媽發什麼愣啊!當票當票!”陳三五嚇得不輕,給連喊幾聲才如夢初醒,腳地摸出一張發黃的兩折當票,小心翼翼遞到朝奉鼻尖。那朝奉兩眼始終不敢離開胡彥之手裏的掐絲骨胎單龍瓶,老胡殷勤笑勸:“沒事,啊?乖。瞧瞧,瞧瞧。”朝奉心驚跳,勉強分神乜了一眼,認出是前年的票子,上頭龍飛鳳舞、潦草難辨的草書正是自家手筆。當鋪櫃上書寫當票,自來是越草越好,一來難以仿造,二來若旁人都看不懂,贖當之時鬧出什麼糾紛,當鋪正好撇得一乾二淨,都説票上有寫,是當户混賴云云。

“這位兄弟點當的物什,還在不在呀?”胡大爺笑咪咪問。

“在、在!當然在!”衝著高舉的單龍瓶,就是眞不在也沒敢説個“不”字,生都要生出一件讓他贖。何況陳三五典當之物,雖價値不斐,卻屬於不易手之一類,故當時只給了他二十兩。

一般當鋪的當期約莫是十八個月,超過一年半沒來贖,或付不出利錢的,就算“死當”,東西即歸當鋪所有。當鋪售物取利,物主不能稍置一詞。陳三五隻拿區區二十兩,哪裏付得出利息?若非此物無市,早已售出抵債。

胡彥之讓朝奉指派兩名不通武藝的小廝,前往庫房取物,把掐絲單龍瓶到陳三五手裏,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哪個敢動一動的,你便拿花瓶砸死他。”順手從他襟袋摸出那張五十兩的櫃票,在朝奉眼前直晃盪:“在你這兒押上兩年,要花兩倍多的銀兩才贖得,你怎不去放高利貸?”朝奉苦著臉,本想回他“開當鋪就是放高利貸”,唯恐鎮店的雙龍瓶———想到如今只剩單龍,不心如刀割———屍骨無存,哪裏敢還口?唯唯諾諾間,只聽老胡笑道:“你今兒走運了,同行。老胡收保護費,一向也是翻倍,後來一想,不對啊,今年不是五倍嗎?五十兩的五倍恰恰二百五,與你相當合稱。我自己拿就不麻煩你啦,多謝,承惠,下回一定再找你。”掀簾一溜煙鑽進堂內。

陳三五抱著大花瓶,滿臉茫然:“胡爺,你上哪兒去啊?”

“解手啊!你來不來?”餘音悠悠晃晃,似已穿庭入室,不知所之。

“不……不用了。我等你回i”陳三五閉上嘴,只覺當著滿屋哼哼唧唧的護院,老對布簾説話的自己活像傻瓜。

胡彥之來到天水當鋪的後進,於廊間略觀察了橫樑斗拱的走向,片刻即找到所謂的“上房”i通常照充足、又不致有東西曬,位於主廂之中,便是最好的房間。其時尙未正午,房中之人卻像剛起身不久,半掩的門縫裏透出香湯茗茶的甘香氣息,檐下階前的花圃泥地上濕濡一片,顯是剛潑了梳洗用的清水。老胡停住腳步,輕叩門欞,房內傳來一聲幽幽輕嘆,誘人已極。

“進來罷。”他排門1(11人,似兑鋪^錦緞的圓鼓桌後,斜坐著;名花鞞慘淡的颶人,姣好的瓜子臉上只點了些許胭,雲鬢紊亂,身披細縷,鼓出肚兜邊緣的大片脯綿軟酥瑩,白得有些眩人,正是翠十九娘。

一樣是翹著腿兒,她與在新槐裏大雜院時判若兩人,難相信僅過一夜,甚且不足一之數。此際,原本風姿綽約、顧盼自若的美婦人彷佛被走了生氣,只比病懨懨稍好些,眞個是説不得淒涼,覷不得悽楚,令人打心底生憐。

那是張棄婦的臉,胡彥之想。

十九娘勉強一笑,輕聲道:“我要還問胡爺是怎生尋來,就眞傻了。胡爺師從西山道追蹤術名家‘獵王’,習得絕藝‘縮地法’,據説見毫末能知飛羽,觀沁而預雨晴,妾身昨夜倉皇逃,雖已極力抹去痕跡,料想在胡爺眼中,所留破綻怕不是車輪大小,自招辱耳。”胡彥之不莞爾。

“誰吹得法螺震天價響?我都不知道縮地法這般厲害。實話説,我只是陪個朋友來贖物,見小小一間天水當鋪,安排的人馬也未免太多,我那鬼靈似的兄長縱能未卜先知,連我自己也是剛才曉得要走這一趟,他總不能埋伏了等著我,顯然此地有緊要人物,須加強人手保護。”十九娘悽然笑道:“我一直以為自己緊要的,也剛剛才曉得不是,巧了。”胡彥之觀察她的模樣,確是傷心透頂,嘴上越機伶,代表心頭越亂。乘虛而入雖非君子所為,實際上他選擇不多,若不能在大會前打入金環谷核心,鬼先生的陰謀便無人能阻了;定了定神,娓梶道:“十九娘,我無意離間你們主僕,但金環谷是你心血所注,便有更理想的據地,也不該撇下你,當你是局外人似的,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他不是對你有什麼不滿,而是他看待世上所有的人、事、物全都一樣,不過是他用以遊戲的小巧玩意兒。你小時候玩布娃娃、泥泥狗,眞會管它們死活?”翠十九娘開口駁,卻無隻字片語可用。是誰把她推到如許尷尬的境地?這一切又是為什麼?他……他明明説過,金環谷乃復興狐異門之基地,她母女倆將長立於他的寶座畔,甚至讓明端以“超詣眞功”縱天羅香之主為傀儡,實際上統治一門……等等,難道他將金環谷的人馬移到了———(這怎麼可能?)天羅香的逍足世問最複雜難解的宮,數百年來,正兩道無數才智之士試圖攻破這道詭密藩籬的,最後無不慘絕其上,沒有例外。少主未曾向她透過,他能自由進出冷爐谷,否則何須冒險送玉斛珠等潛入卧底?

一股莫名的憤怒攫取了婦人。她瞭解胡彥之所説,少主並不關心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過往她總以為自己,最多以明端之愛屋及烏,或是例外;經昨夜之後,終於證明是一廂情願。

少主毋須瞞她。他這麼非是出於保密或其他考量,如果是那樣,倒也還罷了,充其量是少主輕視她的能力、質疑她的忠誠,雖然同樣令人難受,至少不是無端造成。承認並面對他之所以這麼做,或許純是出於戲謔,甚至只想看看她事後的表情而已,令十九娘全然無法對自己代。

“我並不是要你背叛狐異門。你是我母親的下屬,最懂她的心思,她眞的希望我兄長一統七玄,在這個過程對其餘六派上下其手,搞風搞雨麼?”胡彥之乘勝追擊:“世上不是隻他一人聰明。所謂‘七玄大會’,本是設計侵奪的陷阱,成功與否,會後狐異門皆是以一敵六,除非鐵了心將他們殺光,是麻煩抑或助益,你難道分辨不出?”十九娘花容白慘,猶豫片刻,咬了咬嘴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你儘可以鴿信或快馬回去請示我娘,確定這一切都已得她首肯,而非被矇在鼓裏。”胡彥之從頭到尾都沒想説動她背叛狐異門。他雖談不上了解母親,卻隱約覺得鬼先生圖謀之事,未必受到門中尊長支持,否則自已四處搗亂了忒久,不見兄長使出什麼雷霆手段,息事寧人的意味濃厚。

諷刺的是,老胡對於母親的認識,多半來自江湖傳。三十年前的妖刀之役雖已少有目證,被打成妖魔鬼怪的狐異門更屬忌中的忌,但美人卻是人人愛談,傾城傾國的絕世魔女尤具引力。

在武林的印象中,胤野雖是女,行事卻雷厲風行,相較之下,她的夫婿胤丹書反而温和圓融得多。以胤野的個,若打七玄的主意,不動則矣,一出手必置所有人於死地;搞什麼稱盟稱霸的聚會,怎麼想都是為了滿足鬼先生無聊的表演慾,不像是潛伏多年極盡隱忍的胤野作派。

十九娘自離央土,一直以少主的人馬自居^或許拿掉“馬”字,改作“少主的人”更貼近她內心想法ii胤野不她與長子纏綿錦榻,一來是七玄中人,本不似人前道貌岸然、實則男盜女娼的所謂“正道”,於男女之防看得極淡,二來胤氏死得只剩她們母子倆,十九娘少女時期便有了明端,是個能生養的,鬼先生囿於掩飾身分無法結親,透過牀笫歡早早留下子嗣,也符合胤家的利益。

採納胡彥之的建議,翠十九娘形同背叛了鬼先生,在昨夜之前,她從沒想過這樣的事,直到倉皇逃至天水當鋪躲避、焦急追問金環谷那廂的情況,被下人告知據地已然轉移,世上再無一處叫“金環谷”的所在為止。

———你到底……將我當成了什麼?一直以來,我都對你那麼樣的……

她定了定神,將思緒放回現實中,靜靜説道:“這事我能辦到。是時候,教主人瞭解東海這邊的情形了,近內我便送出消息。”胡彥之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