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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4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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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跟傳言大相逕庭,簡直是南轅北轍,但不知為何,她卻覺從這“冒牌貨”口裏吐出的所謂眞相,刺痛得異常眞實,就像拿刀一遍又一遍地剜著不曾痊癒的傷口,不由得聽入了神。

“我沒去。我壓忘了這事,和人飮宴到午後。酒醒時,距約定已過了大半個時辰。有人跑去醉浮居瞧,説古無倫還在那兒傻等,不知誰説:‘這下可好,調虎離山,瞧他趙府裏還有哪個,能在雲大哥手底走過兩招!’又有一個説:‘去你媽的!便叫姓古的他老子親來,也不是雲大哥的對手!’”就這樣,雲接峯在旁人慫恿下,果眞闖進趙府,痛打了趙德予一頓。事後古無倫怒不可遏,多次請與神武校場、鎮海鏢局均善的北武林耆老居間奔走,要向雲接峯討個公道,雲接峯均置之不理,還打算藉著走鏢到外地暫避風頭,才有後頭古無倫攔鏢之事。

“我一直在想,我為什麼會打死他。”雲接峯喃喃道:“他很惱火,要討個説法,卻沒有殺人的念頭,而我當時只想儘快了結而已。我在牢裏想了很久,終於明白:我一直都知道古無倫是對的,在這事上,唯一的混蛋只有我而已,我同俞老東家、韻娘,還有其他很多人一樣,對那樣的自己非常失望。打死他的那掌我用了全力,這些年來,我沒有一天不後悔。”他離開北關道的草料場後,打聽到子已然改嫁,對象竟是趙德予。

撫司趙大人多年前致仕,趙德予的功名全靠自己,當年他在旃檀淨院的偏院讀書,為的就是進京赴考,如今已累官至户部員外郎。太宗的治績之一,便是科舉公平,他雖是鎭東將軍、昭信侯世子出身,平生卻最恨蔭官攀附;趙德予能有功名在身,足見不是隻靠老父餘蔭的紈袴子弟。

“我在牢裏,寫了封休書給我子,説是不想連累她,其實不過是在鬧意氣。我沒有別的人可以傷害了,家裏的食客、嬖妾早已風雲散,只有韻娘從來都不會拒絕我。一直都是我在縱容下人欺侮她,我自己就是那樣。”雲接峯淡淡説著,彷佛那都是別人的事。

“從那之後,她便再沒來瞧過我。出獄後我去了平望,遠遠瞧著趙德予扶她下馬車,那天風雪很大,但跟北關道比起來簡直像兒戲一樣,我連眼都沒眨,瞧得清清楚楚。她給趙德予生了個小女兒,趙德予扶她的模樣,彷佛她還是少女似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那時,我忽然就懂了。趙德予當她是心肝寶貝,不計較她過孩子、領了休書,而我,卻連離緣這事都沒問過她。不管世人怎麼説,我才是那個混蛋,一直都是。”‘他低笑著,聽來卻像嗚咽。孟庭殊忽覺心揪,滿頭灰髮的漢子放落酒酲,轉身面壁,向著她的背影或因蜷縮之故,並無站立時的高大,只覺殘破荒涼。

“你説雲接峯是英雄好漢,怕是錯了。若説我這些年學到了什麼,那就是世上並沒有這麼多對不起我的人;我對不起的,要比這多得多了。”夜寒風緊,驚飛林鳥無數。此間距越浦城尙不足百里,荒僻至極,唯一一條聯外的河道早已淤,水面生滿橫七豎八的蘆葦,莫説舟楫,怕連個頭肥大些的魚都遊不進來。

離水道約莫里許的山坳裏,矗立著幾座廢棄的磚房,頂穿牆圮,破落不堪,只居中最小間的那幢門窗俱全,緊緊閉起,縫中隱隱透出一抹奇異的暈芒,似乎屋中有人不斷揮舞炬焰似的,但又不是非常明顯,可見閉合之甚,不同一般。

再走近些,會發現此屋無論窗門,皆是鐵鑄,黑黝黝地回映著鈍光。在這般深山荒地,已無人跡的廢棄建物上,何須花費重金,鑄造堅實密合的鐵門?興許此際在屋撃外圍,兩名身著黑衣、頭戴面具的夜行客,適足以説明一切。

“無論看過多少回,炮製刀屍的過程總是令人歎為觀止。”戴著蟬形面具、身形矮胖的那人喃喃自語。

“……但你們造的這玩意兒頂用麼?不在源始秘穹那廂炮製,難保刀屍不會出什麼問題。妖刀離垢始終難以發揮威力,或與此有關。”身畔那高痩清瞿的黑衣人冷哼一聲,轉過一張尖喙飛羽的鳥形面具。

“目前最管用的兩名刀屍,皆非出自源始秘穹,你不覺得這很諷刺?”蒼老的聲“1-1視繃著一絲煙硝火氣,似抑著難以言喻的不忿,喉間如滾風雷。這當然是其來有自的。”巫峽猿,你三番四次壞我之事,又任意換戴他人之面具……有話就直説罷,如此廉價的輕蔑挑釁,豈非無聊得很?

“説話之人,正是權領“姑”眾鬼的古木鳶。而身旁這名矮胖如球般的黑衣男子如他所説,該是六人中的巫峽猿^^雖然此人臉上戴的,分明就是高柳蟬的面具。

“高柳蟬”聳聳肩。

“我知你定然不滿,心想戴戴高柳蟬的面具,你瞧在老朋友的分上,或能放我一馬,輕輕揭過。看來,是難了。”古木鳶冷哼一聲,並未接口,迸出眼的鋭利目光令人難以視,似在説“我還在等你的解釋”。

即使是巫峽猿,也無法與這般鋭目久持,轉開視線,聳肩道:“你很清楚,我的行動,無一不是上頭的意思。至於‘為什麼’三字我從來不問,上頭也不會説;你所有的質疑我都能為你帶到,至於有無答案,即非我所能保證。我只能説,迄今我尙未接到停止支援你的通知,這當中的意思,恐怕得由你自行推敲球磨了。”

“我也不來為難你。”古木鳶輕哼,冷道:“我要見‘權輿’,讓他自個兒向我代。”巫峽猿聳肩道:“權輿説了,關於此問,他的回答是‘時機未到’。該見你的時候,你自會知道。”古木鳶似乎並不意外,哼道:“你告訴權輿,再有下回,絕非這般易了。他閒得發慌,我還有若干待疏通之事,儘管來討。破壞‘姑’行動,於他無一丁半點的好處。”

“我會把話帶到。”

“還有,”老人利劍一般的目光劃過視界,剎那間,巫峽猿只覺護體眞氣自行調動,彷佛其目光不但有形有質,甚已直接作用於己身。若非他修為深湛,已至“不動心”之境,這一瞥便足以令他疾退兩步,失態地擺出接敵架勢。

“下回你若掛不住巫峽猿的面具,這一世便再不用掛麪具了。明白麼?”巫峽猿鬆開緊繃的肌,不一絲無措。這種發在意先的反本能,原是武者炒寐以求的境界,似在老人的0光之前反而壞事,他能以目視觸發氣機,使敵人於手的瞬間誤判,是非常可怕的對手。

“……記住了。”磚屋忽傳來淒厲嚎叫,雖是人聲,聽來卻如獸咆,而且是傷重垂死、迴光返照的獰獸;刻意加固的屋子,似都被這駭人嘶吼震搖,難想像那人正經受著何等悽絕的苦痛。

選在這荒僻處的用意,此際不言自明。嚎叫聲持續片刻,又彷佛有幾個時辰之久,巫峽猿見老人單手負後,黑袍蒙著竹架似的枯瘦身形一動也不動,不輕哼一聲,蹙眉道:“你若以為有我在場,便能將人往死裏整,我得説我不是什麼都救得活。聽他叫的,頭顱裏要不是被鐵叉爛攪一氣,便是快蒸了……你同高柳蟬一貫都是這般搞法,我怎麼一點兒都不奇怪刀屍屢試屢敗,唯一一個拿得出手的,偏又絲毫不受節制?”古木鳶不理會話中的譏諷與不滿,靜靜在慘叫聲裏站了盞茶工夫,忽地轉頭,以鋭利的眸光打斷巫峽猿張的口

“只有在這個階段,妖刀所藴之物,才能刻入刀屍腦內身中。咱們等上大半時辰,就為這片刻工夫;他若捱不住,橫豎是死,你發得什麼善心?”巫峽猿聽屋中慘叫越發尖亢,夾雜著匡匡鈍響,想是那人受不住,以腦杓撞擊石台,面丕變。

“他若身亡,你上哪兒再找個能受火元之的人來?權輿要的是五名生龍活虎、能發揮妖刀十成所藴的刀屍,你手裏就這個勉強算完成一半,這般捨得,何以代?”

“完成一半……算是幾個?”老人笑了起來。

過了,好歹便有一個,我覺得划算啊。”

“你——”屋裏慘叫聲又變,以巫峽猿多年的外科經驗,這已是足以致死的痛苦反應,霍然轉身:“快停下來,古木鳶!”

“再等一會兒。”

“……古木鳶!”老人吊足胃口,身形一晃,魅影般掠下陂崗,眨眼即至磚屋門前,雙掌在門上垧夥捫幣,像作^只^不兄的九宮圓上反覆掀按,門縫裏透出的異芒倏然消失,屋內的嚎叫聲一斷,只餘悠悠斷斷的息,荷荷有聲;緊接著,鐵門後傳來一陣細密的喀喀輕響,彷佛有極密的機簧齒輪在運轉,片刻“答”的一聲門鎖鬆,門縫微敞,但仍不及一指。

“你説得一點也沒錯。因你在場,我特意比平常多等了會兒。”老人冷肅的聲音裏帶著難以言喻的惡意,更令人痛恨的是他那毫不遮掩的姿態。

“無端端被增加工作上的難度,覺不太好受罷?下回‘上頭’再下這種命令時,別忘了此際的覺。”鐵門推開,出一個極其怪異的空間。屋內不見月塊磚腳,上下四方,全用鑄造確、打磨光滑的鐵板或石條拼接而起,地面是斜的,穹頂四壁皆是凹凸錯落,如天然形成的巖窟,卻是以鐵石複製重現,連那異樣的歪斜與不對稱都被忠實保留下來。

人工“巖窟”中無一處未鐫花紋,線條之密集繁複,使原本歪斜的空間更加扭曲,一眼望去,屋內像不停扭動似的,如一隻活生生的巨獸胃囊,匆匆一瞥便覺目眩,遑論不知從何處透出的、氤氲不明的詭異光源。

巫峽猿深知這煉屍穹窿的厲害,強抑住好奇心,迅速別過頭,不敢多瞧門裏一眼。

雖是世間妖刀及刀屍之起源i姑中人呼之曰“源始秘穹”者便是———的贗仿,卻幾能如秘穹般誕出刀屍,不容小覷。炮製刀屍的魂藥物向由巫峽猿負責配製,以他對藥理、武學乃至機關術的瞭解,仍琢磨不透刀屍生成的原理。在巫峽猿看來,荒謬莫名至此,直與巫親妖術無異。

權輿將“姑給古木鳶時,也把源始秘穹所在,及培育刀屍的法門一併授予姑首領,即使身為聯繁的橋樑、形同監軍的巫峽猿,亦無從知悉。

“無論發生何事,決計不能步入秘穹。”權輿再三代。

“其中所藴之力,任你有再高的武功、再深的內力修為,也未必能保住神智,終將淪為失魂傀儡。我不想親手殺掉你,你莫予他可乘之機。”是以妖刀雖藴有大威能,權輿、古木鳶等卻不能捨其身而成刀屍,親掌妖刀之秘,蓋因“源始秘穹”將對心智造成無法估計的傷害,非至走投無路,智者斷不為也。

古木鳶手按門扇,回頭笑道:“他快死了,你不進去瞧”瞧麼?

“屋內斷續傳出獸咆般的呻,似為他惡意的揶揄作註腳。巫峽猿已無初時談笑風生的閒心,明白屋裏的刀屍正徘徊在生死邊緣,古木鳶分明想置其於死地,因為有自己在場,“權輿”決計不會接受這樣的結果。

(想拖我下水麼?老匹夫!

他定了定神,微微一哼,雙手負於身後,又回覆一派從容。

“我會如實向權輿報告,刀屍斷氣之際,人在秘穹之中。”巫峽猿冷道:“你若不將他移出秘穹,便是你害得刀屍,幹我底事?我在那廂等你,可別慢了手腳,後果自負。”信步走入旁邊另一幢稍大的屋室中。屋裏燭照、卧台、沸水針藥等無不備便,傾圮的家生上鋪了層潔淨白布,屋外更灑滿整圈石灰,比尋常草堂醫廬還要講究。

要不多時,古木鳶橫抱一名身材頎長的男子,倚門而入,“啪!”一聲摔上白布長台,怡然道:“居然還有氣,給你了。”頗遺憾似的,透出面具的低啞嗓音帶著一抹明顯至極的笑意,聽得人無比惱火。

巫峽猿戴著空林夜鬼的面具,在三乘論法上大鬧一場,幾乎釀成巨災,雖説是權輿的意思、與他個人好惡無關,畢竟是壞了古木鳶之事;這般刻意刁難,往後不知還有多少,端看古木鳶的氣量,眼下也只能咬牙隱忍。怒忿忿不平的雄獅,本是世間至愚,他不會犯這樣的錯。

台上的男子儘管肌賁起,仍看得出窄肩削,四肢修長,只是他全身血似將沸滾,通體赤紅、青筋浮,肌膚表面滲出血點,不住冒著氤氲白霧。縱使古木鳶內力深厚,也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將其拋落卧台,肘臂的衣布上煙縷絲竄,彷佛為燒熱的銅鬥所炙,空氣中隱隱嗅得棉絮焦卷的氣味。

男子發泛金紅,宛若炙鐵,由前額垂落,覆住了大半張面孔,與怪異的赤紅膚、糾勁昂藏的雄軀一襯,猶如畫中走出的明王菩薩。巫峽猿揭開他的額髮,檢視瞳孔呼,卻見赤發之下,出的非是明王憤怒之相,而是焦岸亭崔家的五公子崔灘月。

崔灘月雙目緊閉、劍眉深鎖,臉現痛苦之,較旬前更瘦削稜峭的面龐明顯立體許多,不復見書生柔弱,更多添幾分冷峻煞氣,與在越浦時判若兩人。巫峽猿俐落地檢査了呼心跳,見無大礙,轉而將重點放在他臍間。

原木應該足川陷皺起的臍眼,如今已為;片薄而光滑的皮膚所取代,皮下透著一團雞蛋大小的紅熾光芒,將肌膚映成鮮血般的赤。崔豔月赤的上半身,本就擁有幾近完美的肌線條,兼具勁力與美;然而,不見了離母體便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