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3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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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住,反之力轉向轟出,擬將來人擊個腹穿;不料那人
着拳勢上飄尺許,速度絲毫未減,宛若紙紮,猶能緩出手來拿他右腕。
“……是擒拿好手!”方兆熊腕間劇痛,一奪之間勁力二度轉向,由上擊轉為下劈,將來人甩落地面。
誰知一口濁氣尚未吐盡,頭、臉、肩臂已挨十餘記快腿,那人藉蹴擊之勢,又將勁力送回;最末一蹬兩人齊齊彈開,心知對手兼有雄力與巧勁,絕不容小覷,爭取時間調息,誰也沒敢開口,以免了真氣。
吳老七本以為死定了,半天沒等到轟爆自己的一拳,睜眼見一名皮盔皮甲、跨長刀的軍裝少年拉開架勢,與方兆熊遙遙對峙,氣氛沉凝直要壓破
臆,教人難以
息。
“這……這卻是誰人?好的背影……”驀聽一人大叫:“喂,吳老七,我帶人來救你啦!是……是谷城巡檢營!”卻是趙予正去而復返,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其後還有幾名僅受輕傷、尚能走動的衙差弟兄。大東川殘寇本不懼這幫越浦衙差,見與他們相偕而返的十幾名武裝軍士,不
變
,忙向溪邊退攏,竟成困獸。
吳老七驚魂未甫,搖了搖昏沈的腦袋,好不容易思緒恢復運轉,終於認出眼前之人,差點下淚來,開口才發現喉音喑啞,嘶聲顫道:“是……是羅頭兒麼?謝天謝地,來的是你啊!”來者正是巡檢營的隊長羅燁。
自阿蘭山一戰,適君喻便極力主張自谷城大營調派鋭,全時拱衞將軍,以防再有混入
民狙殺將領的覆面黑衣人出現。慕容想想所言在理,遂指定巡檢營執行這項任務。
適君喻千般不願,無奈此舉出於自己的提議,總不能搬磚砸腳。於是原本自願發掘蓮台──至少是擔任現場警戒──的巡檢營,搖身一變成了將軍近衞,與穿雲直通力合作,直到好不容易掘出一線希望的現場,毀於火藥硝石為止。
關於此事,慕容對外隱瞞了部分真相。
谷城陷坑營挖出的長隧並非毀於意外,而是有人刻意阻撓。由現場遺留的三十五具衞兵屍首上發現的致死痕跡,可以斷定他們是被高手所殺,兇手雖刻意引火焚之,證據畢竟不能盡皆毀去。換了別人,此事十有八九是以意外偵結,可慕容柔不是“別人”。
將軍頒佈巡山令的心情,羅燁覺得自己似能理解。
無論其腹涵為何,必有一條喚作“悔恨”的在列。
──如果那一晚,有我等駐守在阿蘭山上就好了。
羅燁並不傲慢,不管對自己的武功,抑或下屬的素質。將軍派於現場的已是谷城大營的鋭鐵騎,若他們的下場是咽喉
穿、屍體焦爛,留不下一個活口的話,全由新兵及頑劣的老兵油子組成的巡檢營也好不到哪裏去。
但羅燁還是由衷希望自己能在那裏,至少為典衞大人的一線生機奮戰而死,總好過現在的追悔與無力。因此,當將軍不顧適莊主強力反對,逕將巡檢營編入巡山之列時,羅燁彷彿聽見將軍無聲的託付。
“就麻煩你們了。請務必把他帶回。”是,將軍。屬下遵命。
巡檢營被拆成數隊,他與賀新各領一支,前往最荒僻、最沒有人願去的荒山峻嶺,搜完一處,又換一處……
眾人馬不停蹄,十數天裏他僅在官道與賀新的隊伍遇過一回,弟兄俱都疲憊不堪,但那些平最多
病、最刁鑽頑劣的老兵油子卻沒一人抱怨,扛着輜重一個個走過他鞍畔時,累得只能微微頷首致意,顧不上行個像樣的軍禮,怪的是人人對他似有着説不出的歉意,垂着頭沈默邁步,不敢與他目光稍觸。
“羅頭兒,真對不住。”一名扛旗的老兵低道:“……我們會找到他的。實在對不住。”他們同樣不能原諒那夜待在舒適的驛館駐地的自己。不能原諒對有酒喝、有吃,對被筒暖和好睡
到心滿意足的自己。他們該在阿蘭山保護典衞大人的,在那幫王八蛋悄悄掩殺而至、崩掉陷坑營之前,教他們一股腦兒死回狗
養的十八層地獄──羅燁回過神來。
他率隊經過山下空無一人的農舍時,便隱約覺得不對;及至山,遇上垂頭喪氣的衙差,聽趙予正説溪中撈得一男一女,立即施展輕功搶上山。適才躍出林徑、與方兆熊一輪
手的同時,只來得及一瞥,總算鷹目無漏,毫釐俱收。
地上諸人中,只一名男子渾身浸透,面目為濕發所覆,難以細辨,體型卻像極典衞大人,羅燁有七成的把握是他;縱使不是也必有關連,循那身袍服細究,定能找出大人下落。另一名女子被外袍掩去身形,袍底出的半截腿脛修長白皙,身量非常女可比,是二掌院的可能
亦高。
他收拾起心頭的歡喜雀躍,專注面對眼前強敵,以免功虧一簣,將耿染拱手讓出。
方兆熊的駭異卻還在巡檢營的少年隊長之上。
他長年活躍於北方,不惟東海,於西山、北關均有人脈,識見不可謂不廣。在這短暫手的片刻,先是驚訝於羅燁的輕功,復詫其絕妙的擒拿手法,而後又是半空中無所借力、卻迅捷得不可思議的連環快腿……直到對手落地轉身,才知最最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他的年輕。
方兆熊在靖波府廣收門徒,深知儲才不易,料想少年背後必有高人,戎裝不過掩人耳目罷了,不敢小覷,仍擺出接敵的架勢,隔着雙手門户道:“來者是何方高人門下?江湖規矩,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此地是大東川七堡八寨九聯盟的地盤,閣下若有什麼商量,可往天馬山總壇拜見盟主,人家家門裏的事,不好逕行手。”這一着以退為進,料想對方若是銜師長之命而來,一涉門户爭端,便不得不亮字號。
不料羅燁眉頭微皺,居然也沉聲道:“大東川距此足有百里,你們是哪間山寨的匪徒,隨口便劃下偌大的勢力版圖?再説了,天馬山位於東海、南陵界,你們於本道居中的三川之地活動,總壇卻設在大老遠的南界支嶺之中?”一旁吳老七本不知大東川、天馬山在何處,經他一説也覺無稽,若非形勢着緊,差點“噗哧”一聲笑將出來。
連方兆熊自己都不知大東川原來遠在百里外,餘光一瞥,見匪徒們連連點頭,只怕不假,“天馬山”卻是他信口胡謅的。
在谷城鐵騎的編制裏,隊副以上的營官無論識字與否,都須牢記將軍府頒行的東海道山川形勢總圖,以及所屬駐地的區域詳圖,做為考核升遷的標準之一。為了教會那些大老識圖背圖,慕容柔還特命工匠以膠泥捏塑成立體的山川模型,做為軍官養成訓練之一環,又將地名、水道等編成歌,下及步卒小兵,無不朗朗上口,收效奇佳。
是故東海騎兵既無西山“飛虎騎”的好馬,也沒有北關“血雲都”的悠久傳統,卻以驚人的機動能力著稱,所恃無他,“知地”二字而已。所有想往上爬的初階軍官腦袋裏,莫不擺着一幅具體而微的“東海道山川形勢總圖”,羅燁自也不例外。
方兆熊警醒過來,眼前的少年恐怕是貨真價實的軍官,隨他上山的也非冒名頂替的西貝貨,後頭還有多少人、是不是分成幾撥輪上山……通通無法預料,但方兆熊瞭解將軍行事雷厲的風評,來自堅決的意志與徹底的執行,眼下的情況絕對不是最糟,但拖得越久只會越糟。
要帶走那名女子,必須先除掉最大的阻礙。
“既然如此,那便沒什麼好説的了。留神!”他雙掌一錯,一個箭步飛前,比常人大腿還的右上臂開如挽弓,於半空中肩甩
旋,轟城槌般的拳臂挾着駭人的風壓,颼然而出!
所謂“一力降十會”,這種摒除招式花巧、純以力量決勝的路數,幾無拆解招架的空間,幸而羅燁的輕功腿法遠勝對手,覷準來勢微一側首,拳壓幾乎是貼着頰畔削過,只差分許,便要剜下成片的皮──如此驚險的拿捏,換來對手的腹側空門大開,羅燁身子半轉,兩人看似
錯,右手五指已屈如鈎爪,逕拿方兆熊
脅要害。
方兆熊左腳尚未踏實,這一拳形同揮空,反將側翼平白送人,按理已無轉圜,豈料羅燁指爪一扣,如抓一塊又滑又韌的大魚皮,竟無着力之處。
方兆熊“砰!”左足踏地,鼓勁震開箝制,轟出的拳勁與震腳所掀起的土牆凌空對撞,竟爾反彈,撞上羅燁的背心!
羅燁猝不及防,被轟落地面,連滾幾匝一躍而起,“嘔”的噴出一口鮮血,旋以臂韝抹去,一把扔掉手裏的血布條。方兆熊間衣衫破碎,
出淒厲的創口,羅燁於彈飛的瞬間指爪吐勁,終是傷到了他。
不過眨眼,兩人已換位置,俱都負傷見紅。
方兆熊之傷雖怵目驚心,畢竟是外創,反觀羅燁被擊中背門,雖是拳勁反彈,其威不足十之五六,兼有皮甲護身,仍可能波及臟腑,造成內傷。
羅燁強忍着五內翻湧,希望對手別發現他的膝蓋正微微顫抖。儘管在中招的瞬間已極力加重敵手的損傷,但內外有別,羅燁清楚察覺對峙的天秤正迅速向對方傾斜。
若耿照能見得二人手,恐將警告羅燁:雖沒有了賴以成名的“子母鴛鴦環”飛器,眼前的方兆熊彷彿
胎換骨,徹底變了個人,散發出凝肅如嶽、卻又蓄勢待發的危險氣息,是相當可怕的對手,決計不能有絲毫猶豫,遑論容情。
──就像他聽進了雪豔青那“心機百出,終是無用”的教訓似的。
羅燁並不知道方兆熊捨棄了內嵌“連心銅”機關、用以惑人眼的十二對鴛鴦金環,以及眼花
亂的“明器”擲巧,從基本功練起,重新找尋武道真義。這些
子裏,方兆熊獨自隱居在附近的荒林,內功進境一
千里,更勝青年時。
羅燁明白自己一上來便吃了虧,是輸在臨敵經驗太淺;撇開這點不論,此人能使勁力任意轉向、甚至回頭傷敵的怪異手法,本就難纏至極,縱使不用心機,他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方兆熊絕對是能堂堂一決的對手,欺一名後生識淺,只因有不能輸的理由。而他並不打算費以武者尊嚴換來的優勢,沒等羅燁調復,眉眼驟寒,猱身又去,重拳朝少年腦門揮落!
羅燁為爭取調息的時間,動也不動,直到拳壓襲體才飄退,而反擊就在退勢間驟然發動──一身皮甲的少年失去形影,方兆熊周身卻籠上一團不停旋攪的褐霧,直到密如連珠的啪啪勁響透霧而出,眾人才意識到是繞着方兆熊連環出腿的羅燁,無論敵我雙方,俱都看得撟舌不下。
巡檢營弟兄屢見不怪,得意不過片刻,彼此換眼
,無聲無息擎刀,迅雷不及掩耳殺入林間,迅速壓制現場;匪寇縱有回神的,也多於一合間拿下,形勢再度逆轉。
“羅頭兒!搞定──”一名巡檢營甲士回頭大叫,赫見方兆熊鼓勁一震,周身翻騰的褐影倏被入半空,重新凝成羅燁的形體模樣,皮盔爆碎、披頭散髮,張口甩飛一蓬血線,居然不及穩住身形,險以背脊着地,總算及時伸臂,一撐即起。
方兆熊一聲斷喝,四野為之一震,本要抬人的巡檢營弟兄紛紛捂耳縮手,縱有膽大包天的,一時也莫敢妄動;抬見方兆熊神威凜凜,如天神一般,衣衫連破口都沒多添一處,彷彿羅頭兒的旋風快腿全踢到狗身上去了,不駭然:“媽的,這人莫不是金甲靈官上身,渾身
鋼也似,怎踢了半天鞋印也沒見一個?”只有羅燁才知道,自已沒一下能踢在方兆熊身上。
方兆熊一遇襲擊,拳勁立時轉向,如使雙刀,將餘勁繞着周身傳導折送;羅燁的快腿十有八九蹴在這圈氣環上,衝擊所生的勁力亦如麪般被“
”進環裏。待他察覺是自已的腿勁不停在補強對手消褪的護身氣環之時,已是此消彼長,方兆熊雙手一引,將“環”砸在羅燁身上,餘勁合兩人之力同冶,不啻數掌並至,頓將羅燁轟了飛去。
方兆熊捨棄有形有質的子母鴛鴦環,從本門練氣導引的基本功裏,悟出真正的“無練之環”。今首度用於實戰,效果連他自已都嚇了一跳,低頭怔瞧雙掌,若有所思;聽得羅燁掙扎起身才回神,肅然道:“以你的年紀和武功,死在這裏太可惜啦。速速離去,我保你們平安下山。”
“可惜。”羅燁抹去嘴角嘔紅,深呼幾口,面上無甚喜怒,只平淡道:“東海有王法的,殺人者一個都走不了。你若與這事無關,也可速去;如若不然,我可保不了你。”方兆熊自忖時間無多,喃喃道:“可惜了,這般人才。”拗了拗指節,倏地一拳轟去。羅燁身形微晃,腿影如雨落橫塘,再度纏上對手!
一模一樣的開場,卻未必有同樣的終局。
羅燁運腿如鞭的擊聲似無休止,落點竟與前度相若。方兆熊“無練之環”使得益發順手,心中暗歎:“此子資賦超羣,可惜腦智有缺,竟是個傻的。月無常圓,應是此指。”肩頭一痛,竟被他戰錘般的腳跟砸中,幾乎單膝跪地。
“怎、怎會……唔!”挪來氣環擋,羅燁卻直入中宮,差兩寸便蹴中心口,踢得他眼前一黑,踉蹌
退,狂風暴雨般鑽入的腿影卻搶先撕碎了氣環的防禦,方兆熊僅能以肘臂牢牢護住頭臉心口,竟連稍退半步的餘裕亦不可得,忽然省悟:“圓通勁!他逆運道門圓通勁,以陰化陽兩兩相合,終歸於無……難怪“無練之環”擋不住!”他由騰霄百練的基本功裏汲取的挪移、導引諸法,本就是道門圓通之術的一支。羅燁中掌時便已察覺,適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