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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雙隱於暗處,無時無刻不窺視着天佛血的惡之眼,此刻便活生生站在兩人面前,可説是毫無特徵的背影散發着令人難以正視的強大威壓。斗室之內,韓雪端坐在鋪了綢巾的桌畔,四人從出手到倒地的短短片刻,尚不容他站起身來。

“尊駕若是為此而來,大可不必動手傷人。”年輕的奇宮之主揚了揚手裏的銀紋織帶,神於一霎間恢復從容,淡淡笑道:“我方才説過了,此乃身外之物,於我如浮雲。”房外耿、風二人拄刀撐起,急喚:“不可!”誰知那人動也不動,頸頷輕轉,出覆面巾的一雙眼瞳投向韓雪身後,眸中笑意忽,令人遍體生寒。韓雪大變,橫眉切齒:“你敢--”潑喇一聲勁風襲體,黑衣人已穿過身畔,沐、聶二少雙雙跌出,落地時貫體真力猶在,筋脈閉鎖,竟連出言開聲的餘裕也無。

韓雪身無內力,被來人扯得滴溜溜一轉,眼看便要旋飛出去。

“韓兄!”窗外耿照瞧得急切,鼓勁一衝,肌膚表面都沁出血來,終於突破脈中制,縱身撲去;就在同一時間,韓雪突然出手,剛猛的“天仗風雷掌”宛若鐵壁轟坍、雷車奔軌,近距離擊中那人的腹脅要害!

自不速之客現身,這是五人之中唯一沾上來人的一擊,而且是紮紮實實以己之蓄強,正中敵之闇弱,屋外聶雨、風篁等不由得神大振,奮力拄起。

豈料黑衣人未被天仗掌轟飛,韓雪雙掌打在他身上,竟似扎紙燈籠撞正山岩,勁道悉數反饋,“喀、喀”兩聲脆響,肩肘關節俱被震,魁梧的身軀拔地而起,破窗旋出,恰被撲上來的耿照接個正着。

黑衣人指影一搖,奇薄奇鋭的勁風“嗤!”穿垂簾,眼看榻裏的阿妍姑娘便要香消玉殞。

“……娘娘!”耿照眥目裂,可惜救之不及,忽聽“叮”的一聲清脆勁響,指風似是撞到了什麼極堅極硬的物事。

那人目光驟寒,雙掌隔空一分,織錦垂簾“潑喇!”驟揚,赫見榻前豎着一堵底烏沉、表面卻如水磨銅鏡般光可鑑人的鋼牆壁,居間一枚錢眼大小的破孔,如尖錐所鑿,哪裏有什麼姿容高貴的絕美人?

聶雨揚聲道:“老四!”匍匐至牆角的沐雲扳下第二道機簧,外牆忽翻出一道暗門,一抹婀娜麗影輕聲嬌呼,從甬道中翻了出來,正是阿妍姑娘。這幢小院本是風雲峽設於越浦的暗樁,寢居設有逃生機關,一遇外敵侵襲,立時放下榻前近半寸厚的鋼護牆抵擋攻勢,再從榻裏的活門逃生。沐雲寄居映月艦時數度前來,早檢查過機括,上油保養,才得如此無聲無息。

這下房裏六人全到了外頭,黑衣怪客身形微晃,耿照尚不及看清,殘影已掠至檻上,門框裏卻彷彿憑空豎起一道高牆,那人的身影重新凝成實體,落地還形,伸指嗤嗤幾下,削斷桌椅几凳,他卻彷彿看不見、聽不着,側耳站在空蕩蕩的房裏,如入五里霧中,一時分不清東南西北。

一股莫名的寒意卷地而出,大片灰翳籠罩着檐下廊間,以聶雨的手掌為界,他身前的一切似乎變得朦朧不清,異樣的幽冷漫入整間屋子的每一個角落,連屋外的人們都不為之悚慄。

這樣的覺耿照非常悉。風篁也是。

門坎之外,聶雨單膝跪地,一掌按在繪滿地面的硃砂符籙間,應勢發動的奇門陣法,連武功強絕、駭人聽聞的黑衣怪客也無法出。

風篁到得這時,才真正佩服起這陰陽怪氣的黑衣小個子來,忍不住豎起大拇指。

“姓聶的,你這手帥得很哪!快發動那什麼九龍齊飛的咒殺陣,現在裏頭既無鱗族也沒族啦,將那廝爆成膿血!”聶雨怪眼一翻,沒好氣道:“還用你來説?我連催動了幾次,偏生他就是沒化成一灘膿血,要不放你進去問問?”風篁聽得一愣,目光轉向沐雲。沐四公子比起他二師兄來,到底是個老實人,尷尬地笑了笑:“《絕殄經》的方術……這個……博大深,本宮目前也還在鑽研,來必有斬獲。”那就是“今不行”的意思了。風篁嘆了口氣,想起那人如鬼如魅的身手,心有餘悸,回顧耿照道:“我師兄説要奪那物事的奇人,約莫便是這廝。他連阿妍姑娘也想害,所圖必定驚人。單打獨鬥咱們沒一個是他的對手,併肩子齊上勝算也不大,幸有奇陣能困,老弟回頭領來鎮東將軍的鐵甲大軍,幾百幾千人的鎖了他回去,自能廓清陰謀,安民保境。”耿照為韓雪接回臼的關節,韓雪忍痛不哼一聲,一能活動便將阿妍攬至身邊,唯恐再失。那條碧鯪綃織帶他始終攢在手裏,撞破鏤窗時亦一併帶出,並未落入黑衣怪客之手,實是萬幸。

慕容柔的預不幸成真。碧鯪綃帶的主人--皇后娘娘--不在棲鳳館,自會成為有心人覬覦的目標,皇后與琉璃佛子、央土僧團,甚至天佛血的關係千絲萬縷,耿照隱約覺得黑衣人針對阿妍姑娘的舉動非是偶然聽聞、乘便為之,其中必有牽涉,點頭道:“正是如此。現今首要,便是速速護送阿妍姑娘及碧鯪綃至阿蘭山,有谷城大營及金吾衞士保護,可免陰謀宵小覬覦。”韓雪見識過黑衣人的手段,權衡輕重,首要便是阿妍的人身安危,方才若只是拗不過佳人軟語央求,不得已而為,此際便是勢在必行了。主意打定再不拖延,遙遙叫道:“老二!你這“八寒陰獄陣”能維持多久?”連喚幾聲,聶雨無有回應,驀地一顫,嘴角如瓶底裂罅,不住滴下鮮血。”

“二師兄!”沐雲大驚失,飛身上前,聶雨左臂一橫,示意不可。

屋裏的黑衣人一聲長笑:“龍鱗今不在,魚目混明珠!指劍奇宮沒了應無用,居然淪落如斯,須賴這等方伎!”右手食、中二指一併,劍氣縱橫,隨身子轉動,竟將籠罩斗室的幽冷灰翳一片片“削”下來!

耿照頭一次聽他開口,但覺嗓音蒼涼低啞,似是年高,此外竟無其他可供辨記的特徵,過耳即忘,難以追想。而聶雨的情況則十分不妙,彷彿用盡全身之力,才能勉強以手掌按住地面的繪記,屋中每一道劍氣掠過,都彷彿在削落他的血,瘦小身軀不住痙攣搐。

支撐不到片刻,聶雨仰頭噴出血箭,身子向後彈開,堪堪被師弟接住。

“快……快走!”他原本就蒼白的俊美瘦臉似蠟一般渾無血,死死咬住畔一縷殷紅,表情猙獰:“這廝……是行家,陣法……困他不住,快走!”用力推開沐雲,見眾人兀自愕然,怒道:“快出去!我在這院裏布有七道連環陣,以血發動,該能再阻他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內到不了阿蘭山,便是死路一條!還愣在這兒做甚?都給我滾出去!”第百零七折義無反顧,其逾千鈞越浦城北,廿五間園。

巍峨的黑瓦白牆映着矇矇亮的天光,彷彿向地平線的兩端無盡綿延。牆裏,深濃樹冠層層迭迭,反倒是五座最負盛名的五間高閣仍被最後一抹夜所蔽,連朦朧的輪廓也難見得。

越浦向來是個不夜之城。

鎮東將軍進駐以前,此間夜市、酒樓等通宵達旦,往往要過了三更天才肯消停,城中居民大多晏起,廿五間園所在的封丘門北面一帶,多是富人的園林別墅,作息更較尋常百姓來得晚。

卻是罕有的例外。五更天不到,廿五間園內便已是燈火通明,所有婢僕忙得不可開;要不多時,城尹大人樑子同與影城主獨孤天威在大批隨從簇擁下,浩浩蕩蕩開往北門,徑朝阿蘭山蓮覺寺去。

那撈什子“三乘論法大會”可不是為老百姓辦的,只有受邀的王公貴族、豪門仕紳才能與會,上山朝覲的禮數與入宮面聖沒什麼不同,一樣是天未大亮,便趕至阿蘭山下遞名帖,待東海道臬台司衙門的人按官銜爵位,一一唱名放行,再由戍警的金吾衞士導引入場。還沒輪到的,恁是高官厚爵、王公將相,都得乖乖在山腳下的野棚裏待着,誰也大不過皇后娘娘。

這對沒資格接近阿蘭山的平民百姓而言,未始不是件好事。大隊人馬風風火火地出了城門,偌大的廿五間園周遭又恢復平靜,連大門前翎羽冠、手持水火的四名城衙公人都恢復平懶憊的模樣,或坐或倚,拄着一邊漆紅一邊漆黑的水火猛打瞌睡。

其中一人沒甚睡意,正自無聊,見對面樹下有個小攤子,一名黝黑壯的少年挑了竹筐擔子,也不懂吆喝叫賣,戴着斗笠呆呆坐在樹蔭下,只是那竹筐裏不知所貯何物,頻頻飄來熱炭香,嗅得人飢腸轆轆,滿肚子枵鳴擂鼓。

公人衝他招招手,“喂,你!過來!”少年愣了愣,左右張望,聽那公人又喊幾聲,才知喚的是自己,趕緊挑了擔子上前。他前後的竹筐裏各有一隻大甕,其中一隻甕裏裝滿燒紅的木炭,濃厚的炭香一靠近,其餘三名公人鼻翼微歙,也接連醒過來。

“我問你,你那炭爐裏煨的什麼?不老實代,老爺打你板子!”喚人的那名官差故意板起臉,狠霸霸問。少年驚呆了,支支吾吾説不出口,另一名衙差看不過眼,用手肘頂了頂同僚,低道:“你沒認出麼?這攤是徐老頭的。”那人經他一説,不覺恍然。

“徐老頭?你是説那個徐……他閨女不是……”見同伴面微變,想起“那件事”上頭是下過封口令的,怕是自己無意間舊痂掀口惹上麻煩,然而畢竟面子放不下,仍端起公門架子,瞠視少年:“你是徐老頭什麼人?”方才應口的另一名官差面不忿,咕噥道:“你管他是誰?趕遠些便了,別給大夥兒找事!”那人聽同僚叨唸,更加拉不下臉,伸手一攔,冷口冷麪道:“你別。爺爺呢,就清楚他是什麼來頭!幾天都在這兒鬼鬼祟祟的,指不定是賊。”少年嚇壞了,哆嗦道:“官……官老爺!我……我不是賊!那徐……徐老頭病倒啦,説、説要錢治病,頂……頂了攤子給我。別的……別的我不知道!大老爺明鑑,大老爺明鑑!”那人一聽放了心,得意洋洋,回頭笑顧同僚:“是不是?我説嘛,徐老頭只一個水的閨女,哪來的黑小子?哈哈哈哈。”見同僚無言轉頭,心中老大沒趣,又問少年道:“喂,你頂了人家的攤,還賣不賣豆腐腦兒?幾碗給爺們兒嘗一嘗,滋味好的話,便準你在對面擺攤營生;要壞了爺爺的胃口,打斷你兩條腿!”少年面鐵青,從後筐裏取出瓦盅和一塊薄薄的小鐵片,揭開甕蓋,一股温熱飽滿的豆香撲鼻而來。他以薄鐵片利落地在甕裏颳了刮,斜斜抄起幾抹雲條膏似的雪白豆腐腦兒,往盅裏一擱;前筐炭甕就是現成的火爐,架上一隻淺底鐵鑊,舀一勺用口蘑、帶牛骨熬成的高湯,加入切細的木耳、榨菜、香芹末子,以冷水調勻的綠豆粉打滷,往盅裏一澆,再擱點蒜汁紅油綠葱珠,一碗鮮香撲鼻的牛豆腐腦兒便完成了。

官差人手一盅,那覆在豆腐腦兒上的,以綠豆粉、高湯及醬油打出來的滷芡橙紅透亮,醬酥瑩如琥珀,匙羹舀落,那滷竟絲毫不,仍是盈盈潤潤地裹覆着豆腐腦兒,葱蒜香被滾燙的滷芡包着一蒸,與豆腐腦的香氣、高湯裏牛口蘑的鮮甜層層迭迭,極富層次。

為首的公人嚐了一口,雙目微亮,本贊聲“好”;又覺才吃一口便軟了嘴,難免叫吳老七看不起,傳將出去,以後還要做人麼?乾咳兩聲,哼道:“滷打得不錯,但那是鍋鏟的工夫,學得快。你這豆腐腦兒比起攤子的原主,滷水未免太過,不如過去軟滑細,又有苦味兒。徐老頭的豆腐腦兒是一絕啊,又香又滑又白又,同他那水靈的閨女一般模樣。”口氣説不出的猥,其他二人聽得笑起來。

先前與他鬥口那吳老七嚐了一匙,蹙眉道:“是麼?我倒覺得好。硬些飽嘴有彈,配上滷芡葱珠口十足,未必便輸了。”正往衣裏掏着銅錢,卻被為首的官差攔下:“吳老七,合着你同我勞有德干上了,是不?你這是幹什麼,給你家倆小子積陰德?”另外兩人也投以質疑的眼光。吳老七咂咂嘴沒接口,低頭將豆腐腦兒吃了個乾淨。

那官差勞有德壓下了他,益發氣焰高張,將殘盅迭成一摞,見少年伸手來接,冷不防地手一鬆,“匡”的一響,四隻瓦盅在少年腳邊摔得粉碎。

“你這豆腐腦兒燒得不壞,腿子便不打啦,先寄你身上。以後見爺們當差,先燒幾碗孝敬,下回再讓爺招你,我打爛你的攤兒!”明對少年説話,卻有意無意瞟了吳老七一眼,笑意森冷。吳老七知他惱自已多口,再糾纏也只是拖累少年受氣而已,索視而不見,拄着水火打盹。

“多……多謝老爺。”勞有德哼笑。這小子不壞,比徐老頭識相多了。

要是他乖乖把閨女送府裏,至於鬧出人命麼?什麼樣的爹媽養什麼樣的崽,老的小的一般不識相。城尹公子也非不憐香惜玉,廿五間園裏忒多千嬌百媚的小尼姑,雖説不上光宗耀祖,起碼吃好穿好,還能給家裏捎銀子,多少人家搶着把女兒送來,就怕公子爺看不上。你徐老頭什麼玩意兒,裝得忒清高!

“瞧你年紀不大,”他搔搔下巴,怪有趣地打量少年。

“本來是幹什麼的?”少年不敢不答,起身在短衣上抹了抹手,低道:“回老爺,在鋪裏打雜。”勞有德有些詫異。

“屠夫的營生好掙錢哪,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