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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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端一指,窟深處驟亮,出壁上的奇異圖樣。
“不……不要!”橫疏影慌忙轉頭捂眼,不敢再看。
“你不是想要武功、想要幫手,想要報仇麼?”老人的聲音倏地來到她身後,枯瘦如鷹爪的指掌箝住她綿軟的香肩,似乎隨時都能將她扳轉過來。
“若你對我再無用處,至好不過一具刀屍!你想不想看個清楚,妖刀的秘密是什麼!”
“……不要、不要!”橫疏影魂飛魄散,偏偏無法掙箝制,死死閉着眼睛不敢睜開,顫聲道:“我……我會有用處的!別……別讓我變成刀屍!我……我不要!不要……”
“那就讓我看看你的用處!”老人隨手一推,姿容絕世的尤物踉蹌趴倒,濃髮披散,狼狽的模樣無比悽豔。
隔着眼皮,橫疏影能覺那映透薄膜的紅光已然移開,灼熱的炬焰似已回到了原位,不再照着那恐怖的地獄深處。她跪坐在濕冷的地上絮絮嬌,美豔的面龐爬滿漬,分不清是汗是淚--這一刻,絕頂聰明的麗人已知古木鳶並沒有要除掉自己的意思,但逞強對她並無好處,柔弱無助的姿態能為她多爭取一點息的餘裕。
若無心愛男人的身影在心底支持着,她恐怕早已崩潰,像傀儡般放棄自我,唯老人之命是從。
“恐懼”,正是古木鳶用以支配她的萬靈藥。
但再也不會這樣了。橫疏影對自己説。
--我已經有了比復仇更重要的東西。
現在,即使放棄仇恨,她的人生也能繼續下去。只要在背後緊緊守護着他……
然而,古木鳶畢竟是古木鳶,永遠都能出乎她的預料。
“……但你的提議值得一試。我們在耿照身上花了偌大心血,若然付諸東,似乎也不合算。你能讓那名少年為我殺一個人,我便留下他的命;否則,就像我之前説過的,你的行動失敗了,便由我親自動手。”
“殺什麼人?”
“鎮東將軍慕容柔。”他沒什麼猶豫,幾乎是不假思索。
橫疏影有“被將了一軍”的覺,但這個可能她事先也已想過,仍未出沙盤推演的範疇。為避免“姑”直接針對耿照,即使此事甚難,一定得先答應下來。況且慕容柔並不好殺,這種等級的目標,在某種意義上是極有可能“殺之不成”的,即使是失手也能勉強代過去的法子,橫疏影一眨眼便能生出幾條;與其説是難題,更像是古木鳶給的台階,錯過這一村,興許便無下一店。
她想也不想,立即點頭。
“我會盡力而為。”
“很好。”老人在她掌中了件物事,冷硬如鐵,份量卻輕得多,外頭包覆着軟革厚紙一類。
“這是“號刀令”,用以控制刀屍,放眼東洲,怕少有人能用得比你更好了。你是我得力的部下,智謀機巧,當世少有,把你變成刀屍,不啻暴殄天物。”橫疏影猛然抬頭,恰恰着老人的目光。不知是錯覺否,鳶形面具的眼之中,似掠過一抹鋒冷譏誚。
“……該做為刀屍來使用的,是耿照。我就把這個任務,給你了。”◇◇◇棲鳳館頂層是皇后娘娘起居處,民間傳説袁皇后生好靜,常所用不尚鋪張,果然熄燈後偌大的樓層裏空蕩蕩的,並無六局女官充斥、十二監內侍蜂擁的場面,即使耿照運起碧火真氣凝神細辨,四周仍是悄靜一片,彷彿只剩下廊間高掛的一盞盞紅燈籠。
這樣的冷清實是出乎意料的不尋常。不知為何,他心中突然浮現“陷阱”二字,把宮女內侍全都撤了去,休説夜裏皇后有什麼需要,須召人前來服侍,便為維護皇后娘娘周全,也不該這般大唱空城計才是。
這樓層四面設有觀景用的台房間,而皇后的寢居卻是在正中央,須經重重回廊曲折盤繞,方可抵達,自也是為皇后娘娘的安全着想。耿照通行無阻,一路潛至鳳閣前,益發覺得不對勁,急尋橫疏影的熱切之心逐漸冷靜下來,正想戳破窗紙窺看,屋內忽傳出細碎的腳步聲,眨眼便來到門前。
(不好!)咿的一聲朱漆門扉推開,一名小宮女探頭出來,左看右看,見廊間空無一人,回頭道:“主子,廊上沒人。要不我出去看看?”聲音冷冰冰的,雖然清脆甜潤的少女喉音十分動聽,自她嘴裏説將出來,卻有股説不出的烈剛硬,一點兒也不像隨侍貴婦的丫鬟侍女。
耿照搶在她推門之前,及時躍上了樑柱,連橫樑間的泥灰都沒踩落半點,比雁兒落地還要輕巧。聽得那宮女口吻有異,微微俯低,只見她上身一襲團領窄袖短衫襦,下半身則是珠絡縫金帶紅裙,裙邊開衩,正是宮中侍女行的“旋裙”形制;裙內還着一條寬鬆的薄羅紗褲,方便灑掃幹活,式樣也十分俏麗活潑。
衫裙之外,則罩了件宮裏時興的“比甲”--這種前短後長的背心形似褙子,不過是去掉袖管罷了,兩側開衩處縫上襟扣,又或以繫結帶子結在口,前後背既能保暖,臂肘又能活動自如。橫疏影時時留心平望都的仕女風尚,身邊的使女丫頭也都穿這種比甲,只不過那宮女所穿乃是深綢繡金、極盡妍麗,品味卻不如橫疏影的恬淡高雅。
從耿照的角度只能看見她的鼻尖睫,少女膚白皙,鼻樑高,兩排睫甚是彎翹,想來相貌也是極美的。正想看清楚些,誰知蠶娘替他找來的這身錦袍甚新,袍面細滑,身子微向前俯,膝上襴袍隨之滑落;耿照猿臂一撈,堪堪捏住,袍角帶風卻掃落一小片塵。
所幸少女正回頭説話,塵灰自她臉側飄散,並未沾上她的濃睫鼻尖。
耿照暗自慶幸,卻聽屋裏一人不耐道:“去啊,能看出點新花樣更好。來了忒多天,連鬼影兒都沒見一個,成天聽和尚雞貓子鬼叫。晦氣!”聲音無比動聽,亦是少女。他不皺眉:“怎麼鳳閣之中,這麼多沒規矩的丫頭?”那開門的小宮女冷冷應了一聲,彎提起一樣靠在門內的物事,繫於背上,竟是一柄連鞘長劍。
“那婢子去了。”沒等門裏那人開口,隨手闔上朱漆門扉,靜立片刻,左看看右瞧瞧,轉身向走廊右側行去。
少女人如其聲,無論背影或舉止,都帶着一抹剛冷利落,步伐輕巧平穩,基居然相當不錯。耿照本以為此姝是安排在皇后左右的貼身護衞,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喊“主子”的那人,聲音或口吻都和印象裏的袁皇后對不上,鳳閣之內,哪還能有其他主子?
--皇后這廂,肯定出事了!
那斜背長劍的少女十分機警,一轉過迴廊立即停步,背靠鏤窗牆板,心跳和呼一瞬間變得急促有力,可以顯見那雙鴿嬌伏似的圓潤雙峯正急遽起伏,顯是凝神戒備,蓄勢待發。
只可惜在碧火神功之前,她的一舉一動均逃不出先天胎息的靈。耿照悄悄縮身於藻棁之後,暗自收斂氣息,與幽影融為一體。少女等了半天不見有什麼動靜,探出頭來,一雙妙目於房門前的橫樑之間來往巡梭,卻是毫無異狀,喃喃道:“難道……是我聽錯了?怪。”鬆開劍柄,這才離開回廊轉角。
這一下無聲易位,耿照終於看清處她的容貌:瓜子臉、尖下巴,柳眉彎細,杏眸微勾,約莫十六、七的年紀,果然十分貌美。更難得的是她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剛烈之氣,彷彿長劍鞘、鋒鏑自寒,這樣的氣質連在男子身上都不多見,與容貌之美呈現出極大的反差,令人印象深刻。
耿照更加確定她絕非出自皇家,如此鋒芒傷人傷己,不可能被允許留在皇后娘娘身邊。
他聽屋內那人的呼、步伐又隔了一重,似是走入屏風後,抓緊時機推窗而入,果然紗屏後方映出一抹纖細的身影,手上除了明明滅滅的燈焰,更無其他武器。耿照牢牢把握住“先發制人”的原則,一閃身繞到了屏風後,正要出手將那人點倒,突然一愣。
瓜子臉、尖下巴,柳眉杏眸……怎麼可能又是她?她明明已經走出去--本該揹着長劍走到迴廊另一端的少女,竟提着紗籠瓷燈出現在屏風裏,陡地見到一名陌生男子闖進,嚇得花容失,幾暈厥。豈料耿照的錯愕還在少女之上,她總算搶先回神,將手裏的瓷燈往他臉上一扔,提起裙回頭就跑!
耿照接住紗籠隨手擱置,見這屏後乃一處獨立的小小空間,居中還有座“ㄑ”字型的雙摺樓梯,扶手之上雕花如屏,頓時醒悟:“原來上面還有閣樓!”料想皇后若被人脅持,定然藏在閣樓上,難怪這幾裏皇后娘娘誰也不見,暗忖:“料不到此女生得貌美,卻如此膽大包天,居然敢在棲鳳館內劫持皇后!是了,我明明聽她轉過迴廊,卻又能立時現身於房內,定是有什麼機關秘道……啊,不好!莫走了此姝!”賊人若能由秘道折回鳳閣,定能帶皇后潛逃出館。再不敢耽擱,猱身繞過雕花扶手,徑抓少女後頸,沉聲喝道:“大膽女賊,還不束手就擒!”誰知一抓落空,原來少女自踩了裙腳,“哎呀”一聲撲倒在梯板上,顧不得碰疼膝肘,連忙手腳並用往上爬。耿照抬頭捉,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隻外廓如鴨梨的小巧圓,少女初初發育,身形單薄,寬扁的股不算有,然而被同樣細細扁扁的纖一襯,形卻顯得又大又圓,直如月盤,別有一番風情。
他猶豫一下,連足踝也來不及抓了,“嚓!”撕下大片裙幅,還帶小半截紗褲。少女嚇得踢掉繡鞋,着一雙晶瑩小腳爬上階頂平台,胡亂摸索,“鏗”的一聲越清響,竟擎出一柄秋泓般的鋒鋭長劍,咬牙回頭,徑挑耿照手腕!
“來得好!”耿照不是沒有空手對白刃的經驗,施展“白拂手”相應,伺機奪下少女手中長劍。
誰知少女唰唰唰三劍,接連批開他的前襟、衣袖,挑去外披的長褙子繫結,距咽喉、腕脈及心口等要害不過毫釐,得耿照不住倒退,那一抹螢似的鋒亮劍尖依舊追着人走,不依不饒,無休無止;説是附骨之蛆,更像相思殺人,柔腸百轉,似無盡處。
耿照仗着碧火功的先天靈覺,每每與千鈞一髮之際避開要害,連緩出手來一彈劍刃的餘裕也無,只能一徑閃躲;劍尖繞着他的頭臉身軀盤旋點刺,削得衣裂如雪飄,在閣樓透下的暈黃光裏隨風飛舞。
少女於招式上的發揮不能説是淋漓盡致,饒以耿照不擅劍法,亦覺相思之意溢於言表,劍上所現不過十之一二。然而她一旦持劍,卻專注得怕人,攻不急取、忘卻驚怖,像一圈圈往他身上纏花繩,再加上屏後空間極狹,對這路劍法大大有利,耿照一路退下階梯,竟再也沒能搶上。
他與嶽宸風等高手生死相搏,不乏更驚險的情況,但於方寸間被壓着打的,這還是破題兒頭一遭,總算略略體會當在不覺雲上樓時,嶽宸風被阿傻殺得緩不出手的心情。心頭正五味雜陳莫可名狀,少女劍勢忽地一滯,掩口輕道:“……啊呀,使過啦。怎……怎這麼快?”神錯愕,初拔劍時的那種“無心”狀態冰消瓦解,一瞬間又回覆成那個慌張逃命的弱質女。
耿照一怔,轉念會意:“她按套路使了一遍,招式到頭啦!”身體反應比心思更快,左手食、中二指往劍脊一彈,嗡嗡震顫不絕於耳,少女劍勢盪開,踉蹌倒,長劍竟未手。
“修為不差!”耿照吃驚之餘,不暗暗喝采,見她中路空門大開,本出掌將她制服,誰知少女昂着一雙鴿似的椒,將衣襟撐得鼓脹脹的,嬌細細,不住起伏,哪有落手的地方?靈機一動,扯下袍外破爛的長衣捲住長劍,將她連人帶劍往階下拖!
少女的驚慌全寫在臉上,明明是一般的眉目,與方才廊間判若兩人,非但不見剛冷,反倒慌張得可愛,彷彿一頭沒命亂跑的兔子。這下她再也握不住劍,鬆手時失聲驚叫,一股跌坐在階頂平台上,摸着劍鞘抓在前,已無先前的嚴謹法度。
樓上一人道:“吵吵鬧鬧的,幹什麼?”口氣頗為不善,清脆動聽的喉音卻是耿照所悉的,正是方才被少女稱為“主人”的那名年輕女子。他心念一動:“擒賊先擒王!”攀着扶手翻上另一重梯回,癱坐在兩折樓梯銜接平台的少女反落在他下方。
少女瞪大了眼睛,想起“主人”還在閣樓上,手持劍鞘又要攻來。耿照“嘩啦”一腳踩斷了三階梯板,裂木飛濺,迫得她抱頭躲避。
他縱身躍上樓頂,那閣樓甚至寬闊,鏡台妝奩等無一不備,居中以玉扇屏風圍着一張金碧輝煌的錦榻,榻邊置着一面巨大的鏡子,高如一名成人,與尋常的水磨銅鏡不同,那鏡子不但泛着水銀的光滑,也比暈黃的銅鏡鏡面明亮清晰得多。
榻上的景況被玉屏風遮去大半,只能由鏡中倒影窺得一二,只見鏡中一名半少女,頭戴金絲嵌成、飾滿珠貝寶石的鳳冠,身前虛掩着一襲大紅真絲緞袍,那袍子云肩廣袖,裙常曳地,以金線繡滿鳳紋,正是皇后所用的禮服。
鏡中少女拿大紅禮服往身上比劃,如象牙般白皙細潤的背透出屏風間隙,美得令人摒息。她聽見樓梯間的騷動,隨手以禮服掩,轉頭怒斥:“你們倆拆房子麼?作死的丫頭--”赫見來的是一名濃眉大眼、面陰沉的黝黑少年,俏臉生寒,不覺微微後退,抿嘴笑道:“叔叔説有刺客,我還不信,原來真的有。”耿照聽得皺眉,沉聲道:“皇后娘娘呢?你把她藏到哪兒去了?”鏡中少女的容貌絕不超過十八歲,不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