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分卷閲讀250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見他左腿褲布上濃漬如墨,已經泛黑的澤仍不停變深,顯是傷到大腿動脈,雙手緊緊壓着傷口仍止不住出血,急得結巴:“怎……止不住……怎麼會止不住血?”伸手要點道,但他雙腿傷勢最重,一條左腿幾乎稱得上“支離破碎”,哪有一塊能讓他點的完好肌膚?全是血創爛。正自無措,雷奮開睜開失焦的雙眼,低喝:“別慌!鎮……鎮定點!”耿照被喝得一震,頓時安靜下來。

“傷……傷我的人還……還在附近……”雷奮開抬起左臂,攀着耿照的衣襟往面前拉近,艱難地嚥了咽溢出咽底的血唾,低聲道:“他……故意……放……放你……放你進……進來的……”休息了一會兒,繼續道:“他……問我……一個秘密,哼……我……死都不肯説。那人……極工心計,知……知道我不能將秘密……帶入土裏……所以……”這幾句説得稍稍亢奮,所剩不多的氣力迅速耗盡,他連嚥都有困難,幾乎被血唾噎死。

耿照按住他左腕脈門,一點、一點輸入碧火真氣,低聲道:“大太保,我揹你逃出去。”能把“天行萬乘”雷奮開傷成這樣的人,耿照完全沒有應付的把握,但逃跑還是有些自信的。

雷奮開搖頭。

“那人也算到了,我……我撐不住的。”顫着手指頭揭開虛掩的衣襟,赫見他左口有個拳頭大的血,一團濕膩的紅“噗通、噗通”地鼓動着,令人怵目驚心。

“他……他掐斷了我兩條心脈,我……我死定了。”

“我把秘密……告訴你,他……他的目的便達到了……”雷奮開破碎的嘴扭曲着,似是在笑:“但你只要活着……從他手裏逃生,那……那就是老子贏了。你……明不明白?”耿照警醒過來。若真是兇手故意放自己進來聽取秘密,不管最後雷奮開有沒有告訴他,那人都不可能聽任他離去。這是一條無論答應與否都得上的賊船,死了個雷奮開,兇手不過是換個拷打的對象罷了,耿照只能為自己打算。

這也正是雷奮開孤注一擲的地方。

“看來你明白了。聽好……”雷奮開湊近他的耳朵:“總瓢把子的隱居處,就在--”低聲説了幾個字。

“就這樣?”耿照實在難以置信。

“就……這樣。”雷奮開笑起來:“見到總瓢把子,你同他説説這裏發生的事,所有細節都別漏了,讓他給老子報仇。”耿照急急追問:“是誰下的毒手?”

“鏗啷”一聲,一物從雷奮開手中落下,卻是一枚鋼鑄成的鐵簡。

“拿……拿着。”雷奮開的眸光逐漸渙散,身子開始搐,口中骨碌碌地冒着鮮血。

“我要説的……都説完啦。兇手……”一把抓住耿照握着鐵簡的手,原本癱軟的指掌突然恢復氣力,幾乎將掌骨捏碎。

“都……都説完了……收好它……別……別讓人……看……”聲音突然消失,咬牙瞪眼的神情猶凝在面上,身子卻已不動。

耿照還來不及悲傷。大太保説的東西他記住了,但是兇手呢?兇手是誰、為何行兇……關於這些,大太保什麼都沒説啊!難道鐵簡的主人是兇手?那又為何説“別給人看”?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費了偌大氣力才把雷奮開的手掰開,翻看掌裏那一方鐵塊,認出上頭鐫有赤煉堂的風火旗標誌,正面鐫着“見簡奉令”、背面則是“指縱鷹”的陰刻篆字,這下線索全斷了。雷奮開自己便是“指縱鷹”的主人,“鐵簡主人行兇”一説實難成立。

臨死之人的託付,是世上最沉重的負擔。

耿照並不懼怕殘毒的兇手,甚至不怕犧牲命,卻深深懼怕自己有負所託,因為雷奮開沒機會再拜託第二個人。一旦他想錯或是做錯了,雷奮開的託付將永遠沒有昭雪的一天,見到總瓢把子之時,也將無法面對他的質問:“是誰殺死了本座的大太保?他臨死之前,不是將行兇之人告訴你了麼?”背後傳來狼一般輕細的腳步聲。

耿照悄悄將鐵簡收進懷裏,潛運內力,放下屍體緩緩起身。

豆焰掩映下,來人一身染血墨袍,披頭散髮,青巾蒙面,兩袖長長曳地,不見袖中指掌,袍襴“潑啦”一聲逆風飄揚,出袍底的白綢褲、黑靿靴,同樣濺滿斑斑血跡,宛若煉獄走出來的惡鬼判官。

看來鐵簡的意義也不用想了,雷奮開的推斷奇準,這人果然是故意放耿照進來。連同左廂房老農夫婦的兩條命,他便是殺人的兇手!

“尊駕出手忒辣,何不以真面目示人?”那人的覆面巾下發出“喀喇、喀喇”的炒豆聲響,似是嚼着什麼東西,微瞇的細目隱泛綠光,片刻才道:“下半首的二十字是什麼?”語音既沙啞又尖鋭,彷彿一男一女同時説話似的,帶着妖異的共鳴聲響。或許也跟他不斷嚼着東西有關。

耿照不一愣。

“下半首……二十字?”大太保跟他説的秘密遠遠少於二十個字。難道兇手連自己找的是什麼,都不清楚麼?正自狐疑,又聽那人哦道:““岡陵何無人?井上蔓草生,岱嶽宗一目,含毫空復情。”説出下半首的二十字,可留全屍!”喉音雖詭異莫名,詩的韻律節奏倒是有模有樣。耿照連編都編不出二十字給他,邊以餘光打量屋內,尋找逃機會,一邊拖延時間:“説什麼詩的,我全不知道!要怎生告訴你?”

“好。”那人咀嚼着,忽然一揮大袖,從袖管中擲出一條白生生的手臂,上臂被啃得血模糊,留有駭人的碩大犬齒牙印,手肘指掌的線條卻頗為娟秀,一看便知是女子所有。臂上的肌膚未泛青白,該是新切下不久。

耿照想起樹叢裏的雪豔青,渾身汗直豎,所幸那條臂膀甚是纖細,沒有發達的肌束,苦主必定身材嬌小,不可能是久經鍛鍊的雪豔青。他既悲憫另一條無辜受害的命,又慶幸那人不是啃食雪豔青的手臂。

那人也沒打算誆他,伸手按了按覆面的青巾,像是抹着飽餐後的嘴角,怪笑道:“再不老實招來,我便吃了你藏在樹叢裏的小妞。”舉手時袖管滑至肘間,出一條茸茸的手臂來,五隻指頭尖如彎鈎,恍若骨爪,一點兒也不像是人。

(妖……妖物!)土屋一側有糊紙窗格,耿照本想越窗而出,施展輕功將他引開,再回頭來接雪豔青;如今看來,這個辦法是行不通了。不過,有件事情他十分在意:這名黑袍怪人能將雷奮開傷成這樣,武功該是深不可測,既然如此,何不一上來便動手,偏要拉拉雜雜扯上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