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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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主構,進度雖稍稍落後,總算有驚無險。
“這烏夫人是什麼來歷?”慕容柔格多疑,一聽見陌生的名字,直覺便多問了幾句。
“回將軍,烏家乃越浦第一大藥材行商,手下數十間大鋪中,亦不乏經營了三、四十年的老鋪,不是什麼來歷不明的人物。這位烏夫人是行會里的東家,持有大股,據説潛心禮佛,買賣都委由各鋪掌櫃打理;此番三乘論法大會前,曾三番四次透過戚長齡遂自薦,説是想盡一份心力。五大家考慮臉面排名,堅持不允,不想最後靠烏家救回一條命。”忽聽一陣呢噥低語,符赤錦心想:“來了。”連片衣袖摩擦,數人接連起身,沈素雲清脆動聽的嗓音響起:“妾身先下去一會兒,諸位慢聊。”三兩人齊聲應道:“夫人慢走。”符赤錦一凜:“嶽賊也在!”片刻吊簾掀起,縫隙間果見得嶽宸風魁偉的背影,沈素雲領着瑟香翩然而入,滿面笑容,啓朱。符赤錦使了個眼,沈素雲會過意來,隨口吩咐姚嬤、瑟香:“去廚房盛銀耳紅棗湯來,幾位大人議了許久的事,定然口渴得緊。”兩人領命而去。
她將婢僕支開,符赤錦攤開她的手心,以食指在掌中輕劃。沈素雲咬側首,神專注,兩人始終不發一語,待婢僕捧着食盤迴來時已然分開,沈素雲神自若,對姚嬤、瑟香頷首道:“走罷。”率先掀簾,對眾人道:“諸位辛苦了。我備有些許涼湯,給諸位潤潤嗓。”廳中諸人紛紛起身稱謝。
慕容柔沒想到子竟去而復返,接過她親手端來的銀耳羹,雖覺奇怪,仍是出微笑:“多謝夫人。”沈素雲只點了點頭,笑道:“將軍慢用。”眾人又議了一會兒,忽見程萬里來報:“啓稟將軍,外頭有一僧人求見,説是打阿蘭山蓮覺寺來。”慕容柔放落空碗,笑顧遲鳳鈞:“才説這廝,便來投羅網。”遲鳳鈞也覺奇怪,徑問程萬里:“可曾報得法號,呈上度牒?是顯義長老座下的恆如師父麼?”程萬里出身軍旅,不知和尚上門還有這許多花樣,老臉一紅,抱拳俯首:“屬……屬下這就去問清楚。”適君喻亦自覺有失,起身道:“將軍,不如我去瞧瞧罷。”
“不用了。蓮覺寺罔顧朝廷、背棄公議,待得論法大會圓滿結束,我還要拿人問罪,區區一名寺僧,犯得着大隊接麼?”慕容柔一揮袖,淡然道:“喚來便是。有嶽老師在場,也不怕和尚玩出什麼花樣。”
“屬下遵命。”慕容柔冷笑。
“我倒要看看是何等刁僧,竟視朝廷如無物!”東海寺院眾多,風氣卻不如央土莊嚴肅穆,聚斂錢財、窩藏婦女之事時有所聞,同樣也是鎮東將軍的眼中釘中刺,早想動手整頓;只是承宣帝登基之後,頗為尊崇佛法,慕容柔雖是雷厲風行的子,行事卻不魯莽,仍在等待時機。
不多時,程萬里領着一名高瘦老僧進來,身量頎長,微佝的背更顯老態;手拄探水杖、身披僧伽黎,雙目緊閉,白眉無須,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遲鳳鈞為籌辦三乘論法大會,數度上阿蘭山,從不曾見得寺中有這樣的老僧,不蹙眉。
慕容柔目光灼灼,冷然道:“撫司大人不識此人?”遲鳳鈞額間微汗,端詳半天仍是搖頭。
“下官沒見過這位大師。敢問大師是?”老僧聞言一笑,雙掌合什:“阿彌陀佛!大人與老衲曾有一面之緣,可惜撫司大人囿於皮相,是以不識。惜哉!”慕容柔的鋭利目光於兩人之間一陣巡梭,不覺冷笑,乜着遲鳳鈞道:“遲大人,依我看,你二位説的都是實話,無一句虛言。”遲鳳鈞凝目苦思,忽道:“難道……難道是……”老僧口頌佛號,合什頂禮。
“蓮覺寺住持法琛,拜見將軍與諸大人。”連長年待在靖波府的鎮東將軍都接有線報,蓮覺寺的住持法琛長老卧病多年,難以視事--這只是過於含蓄的粉飾之説,年事已高的法琛據説連人都認不得了,實際掌權的顯義拿出無數金銀打點,才讓朝廷的主事者大筆一揮,將“失智”改成了“卧病”,以便繼續代行攬權。
遲鳳鈞初至蓮覺寺時,曾在顯義的導引下遠遠見過法琛一回:老人居住的禪房打掃潔淨,門窗裏卻不住飄出難聞的糞氣息,據説老人神智胡塗,即使派了小沙彌全天照拂,仍不時便溺失,更拿穢物塗抹牆壁作畫,打掃之後臭氣猶在,眾人皆不願接近。遲鳳鈞貴為東海父母官,顯義自不會讓他在穢氣沖天的竹廬久留,匆匆一瞥旋即帶開。
一經點醒,再仔細看時,果然眉目越,依稀是當那名邋遢老人。遲鳳鈞吃驚道:“您是……法琛長老!這……這又是怎麼一回事?顯義長老他……”老僧神秘一笑。
“撫司大人,老衲昏聵多年,一夕智開,正逢琉璃佛子東來、三乘論法召開之際,正是我佛世尊的旨意,來向諸位傳達天機。”慕容柔連皇帝的帳也不買,搬出天佛又怎的?冷麪道:“可知你寺裏的顯義置朝廷公議於不顧,臨時扣住役工、銀錢不發,幾乎釀成大禍!身為蓮覺寺住持,你該當何罪?”法琛只是搖頭。
“將軍,老衲不問寺中之事多年,若非天佛旨意降於我身,藉此傳世,只怕如今仍是一具無智皮囊,徒然待死耳。顯義之事,將軍不如派人走一趟阿蘭山,老衲非為此而來。”慕容柔與遲鳳鈞換眼,心念一同:一是鐵血名將、一是明經進士,對於“天機”云云,兩人均有所保留。慕容柔判斷他所言非虛,淡然道:“我會派人查清楚。住持請坐。”法琛站立不動,徑拄着青竹削成的探水杖,片刻才道:“老衲受天機灌頂時,雙目已盲,不知將軍賜座何處,尚請見諒。”眾人俱是一凜。沈素雲心中不忍,趕緊命人看座。
“將軍與撫司大人可曾聽過蓮八葉院?”慕容柔冷笑。
“數百年前的傳聞,住持可是要説故事?”遲鳳鈞卻苦着一張瘦臉,勞心勞力的疲憊全寫在臉上。
此番琉璃佛子東來,要開的是“三乘論法大會”,將東勝洲各地的教團統於一尊之下,號稱三乘法王。佛子自身便是央土菩薩乘代表,此派佛法傳甚廣,又稱“大乘”;南陵諸封國則是緣覺乘的教下。而第三支乃天佛直傳,其教祖當年曾聞佛世尊説法,由此得道,故稱為“聲聞乘”。
此一宗派乃昔年大蓮宗的核心,早隨蓮宗衰亡而殞滅。朝廷硬要遲鳳鈞掘出一支聲聞乘參與大會,好讓琉璃佛子名正言順,統三乘於一尊,豈非是強人所難?為此撫司大人輾轉返側,烏髮都不知愁白了幾莖,依舊束手無策。慕容柔事不關己,自是説得輕巧。
法琛合掌道:“將軍大人此説不然。蓮宗隳滅時,八葉院為延續法統正祚,一直巧妙地隱於東海,千百年以來不問世事,靜待真主出世,再建佛國淨土。蓮八葉院之説絕非是虛妄,而是千真萬確,其組織之嚴密,遠遠凌駕江湖上的正諸門派,絕不容小覷。”在場諸人臉丕變。
慕容柔冷笑:“光是這番話,我便能將你打成反逆,誅殺九族。哼,好個“靜待真主出世,再建佛國淨土”,好大的口氣啊!”法琛從容搖頭,臉現慈悲。
“阿彌陀佛!將軍縱殺了老衲,也無損八葉院絲毫。千百年來,或逢亂世、或有徵兆顯現,八葉院便派出使者入世,尋找復興大蓮宗的法王真主。但無論其行如何隱蔽,終究留下許多痕跡,故八葉傳説千年不絕,非是無端。”
“住持之言,又多一條死罪。當今之世,何其太平!大行皇……先皇與陛下如此聖明,國家安泰,四海昇平,你居然説是亂世?”慕容柔不覺失笑,凝眸端詳着瞎眼老僧,搖了搖頭:“是我失算。有時一個人老實與否,並不足以當作判斷的依據,你認為自己所説的每句都是真的,竟使我聽你胡言如斯。遲大人!看來傳言半點不假,蓮覺寺的住持是一名昏聵老僧,神智早已不清啦。”
“將軍可曾聽過“天觀”七水塵?”法琛微笑道。
“一名奇僧。那又如何?”
“七水塵橫空出世,智壓刀皇、隱聖,兩度賭得凌雲頂,名列三才之首;要不多久,便發生了妖刀之禍、東海血劫。於是八葉院派出使者,千里追查七水塵的形跡,直到天觀突然消失無蹤,才告終止。這是近百年來,蓮八葉院最後一次現世。”遲鳳鈞忽明白過來,蹙眉道:“長老的意思是……”閉口不語,眸光甚是鋭利。
“妖刀出現,便是蓮八葉院憑藉入世的訊號。妖刀之生成,與大蓮宗有着千絲萬縷的關連;事隔三十多年,妖刀偏於三乘論法之際重現東海,將軍不覺得耐人尋味麼?”要令慕容柔動容,這番話的力道恐怕還稍嫌不夠。
“住持的天機,聽來直與街談巷議無異。”面貌秀美的中年文士冷冷一笑,鋒鋭的目光直階下的盲眼老僧。
“我聽説“天觀”七水塵經常變化形象,見者事後描述,所言皆不相同,有的説是老人、有的説是青年,還是傳説是女子的。但這些“七水塵”都有個共通點……”法琛面帶微笑,只聽慕容柔道:“均是雙眼目盲。住持來此大發異論,是指望我相信什麼?”
“我聽説鎮東將軍有一項異術,能鑑別真偽,勿枉勿縱。將軍不妨相信自己的雙眼,便知老衲説的是不是真。”法琛低頭合什,拄杖起身,顫巍巍地朝廳外走去,沙啞的蒼老嗓音帶着一股奇異魅力,似乎能撫平心,令人昏昏睡。
“佛國再臨,未必不是好事。八葉院若選中了琉璃佛子,三乘合一之,佛子即為法王;若八葉院不選佛子,妄稱三乘法王,佛子命堪憂!將軍須儘快找出八葉使者,以免自誤。”遲鳳鈞見他跨過高檻,起身追問:“住持仍歸蓮覺寺麼?”法琛哈哈大笑,拄杖拂袖:“為尋法門入空門,已慣他山作本山;塵網依依三十載,蛟龍虎豹困井欄!”不見使什麼身法,倏忽自廳外兩名全副武裝的穿雲衞當中穿過,連程萬里也撲了個空,眨眼不見蹤影!
在場嶽宸風反應最快,一見老僧起身,暗自運起“躡影形絕”,卻遲遲等不到將軍的命令,驚覺不對,回頭暴喝:“將軍!”慕容柔如夢初醒,忍着頭痛裂,撫額叫道:“攔……攔下!”語聲未落,黑氅已卷出廳外,只餘一抹殘影!
不多時嶽宸風又回到廳中,着將軍的鋒鋭目光沉默搖頭,身後鷹翼似的大氅這才“唰”一聲飄落。慕容柔雖不懂武功,但法琛能以話語令他短暫失神,藉以身,其本領已不言自喻;嶽宸風的形絕雖厲害,然而差之毫釐失之千里,自非他的過失。
“罷了。”慕容柔行事雖苛烈,卻不輕易遷怒諉過,以手輕額角,皺眉道:“君喻,你持我的手令往谷城大營,調三千兵馬上阿蘭山,徹底搜查蓮覺寺,拘回所有人等,本將軍要一一詢問!”忽有一人急道:“將軍不可!”卻是遲鳳鈞。
慕容柔身子不適,脾氣益發暴躁,森冷的目光一掃階下,這幾天兩人間看似相得的融洽氣氛頓時霧散煙消,點滴不存。
遲鳳鈞想起這位將軍大人的偏狹疾厲,心知犯了他的大忌,硬着頭皮越眾而出,朗聲道:“皇后娘娘不將至,蓮覺寺乃三乘論法的舉行之地,將軍派兵抄了寺院,須如何向娘娘代?依下官看,口出大逆不道之言者,也只法琛長老一人,由方才那首佛偈推斷,應是不會回寺了……請將軍明察!”符赤錦隔簾聽見,不覺搖頭:“慕容柔又不是傻子,難道真去抓什麼反徒?他真正的目的非是逮人刑訊,而是搜一搜蓮覺寺,摸清那法琛老和尚的底,順便找尋有關八葉使者的蛛絲馬跡。”座上還有幾位越浦城的文武要員,也都紛紛出言附和,拼命勸諫。慕容柔也不好堅持,改口:“你派人找顯義來,我有話問他!若敢抗命,莫怪本鎮翻臉無情。”説到底,仍是不改盤算。顯義斷了聯繫許久,遲鳳鈞先前才抱怨找他不到,要是一喚不來,慕容柔便要抓藉口抄蓮覺寺。
在場的越浦官員們終於明白:原來鎮東將軍是誰都不怕的。不怕官不怕民,不怕皇后,説不定也不怕聖上……若非行事還想博得一個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名聲,這位東海一鎮簡直就是無法無天的狂人!
遲鳳鈞冷汗涔涔,仍不放棄。那些個越浦官員似受到撫司大人的勇氣鼓舞,連同這幾所受的委屈壓迫一齊發作,原本畏將軍如猛虎的膽怯小羊,忽然與遲鳳鈞連成一線,在場雖無人開口,僵持的氣氛卻是自將軍入城以來所僅見。
滿廳正陷入一片劍拔弩張的沉默,沈素雲突然開口:“將軍,妾身……妾身明想出城去拜佛。”她的喉音嬌動聽,霎時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慕容柔略不耐,本想隨意應付過去,陡地凜起,瞇眼轉頭:“夫人想去何處?”沈素雲認真想了一想,輕聲道:“阿蘭山上最多古剎,我想多拜幾間。就去阿蘭山罷。”慕容柔終於確認子的心意,抑住誇讚她的衝動,淡然道:“也好。我多派點人保護你去,免得遇上不軌的歹徒。還是你想讓耿典衞夫陪你去就好?”沈素雲搖頭。
“耿大人出城去接獨孤城主啦,符家姊姊派人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