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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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虛危之杖連一絲痕也無,顯然亦非凡物。
耿照覷得空隙,回身奔慕容柔處,眼前烏影一晃,鬼先生笑道:“典衞大人哪裏去?”七字未完,耿照臂上、肩頭等已噴出五道血箭,銀燦燦的刀芒才掠過眼前;耿照身形倏挪,堪堪閃過咽喉、下陰處的致命兩刀!
(好……好快!)“咦,好快啊!”鬼先生嘖嘖稱奇:“年紀輕輕,殊為不易!”刀板劈啪一振,耿照身上又數處見紅。先天胎息應氣機,總能在刀刃着體之前挪開分許,雖然完全跟不上鬼先生的速度,但傷口入不深,尚無大礙,只是疼痛難當,不似刀劈,倒像是牙鋸入體一般。
危急之間,遠方忽傳狼號,嗚嗚嗚的號角聲響鋪天蓋地而來,與先前所聞如出一轍。李遠之神一振,揚眉道:“老大來啦!”漆雕利仁半身染血,咯咯傻笑:“我殺出去接他!”面皆白渾無血,膝彎一軟,拄刀跪地,誰知反手又標去一枚小鬼首級,彷彿全身上下只剩殺人本能,無論失血再多都未稍減。
自現身以來一派從容的鬼先生,終於出一絲浮躁,“嘖”的一聲:“典衞大人請讓路。要不,就留下命來!”刀芒閃現,耿照左臂鮮血四濺,結結實實吃了一記。他這刀卻不白挨,掙得間不容髮的一絲空隙,神術刀倏然失形,咫尺之間,一團耀目鋒芒頓時炸開--對付快刀,唯有快刀!
施展“無雙快斬”的同時,卻聽面具下“嗤”的一聲,鬼先生竟為之失笑,手裏的鋼刀驟然消失,般的刀芒湧至,將耿照與神術刀一併沒!
(這是……無雙快斬!)耿照震驚之下,才發現自己想的全然不對。鬼先生所用,並非是一發不可收拾的無雙快斬,他的刀勢雖鋪天卷地而來,所指並非是無的空處,不因快而亂、不因重而拙……在刀沒他的瞬時,耿照彷彿看見媚兒揮劍來救,還有寶寶錦兒掩口驚呼,隨即一道金光迴旋而至--刀轟然迸散。
彷彿要噬一切生機的綿密刀網剎那崩潰,手持降魔青鋼劍的媚兒被轟得倒飛出去,背脊重重撞上破牆,一口嘔紅染花了她的臉譜;他的“無雙快斬”潰不成軍,難以想象的巨力將他掃了出去,神術刀幾乎手飛出。
唯一及時身的只有鬼先生而已,但他手中之刀片片碎裂,四向開,不少鬼卒哼也沒哼便翻身倒地,被指甲大小的殘刀奪走了命。
而雪豔青僅僅是出了一杖。
四人同出絕招,她卻一豔壓三採,一杖便瓦解了役鬼令、無雙快斬,以及鬼先生那驚人的不世刀招。此一無與倫比的撼地之力耿照非是初見,稍早手時,她曾以類似的招數出耿照的“懸網遊牆”身法,改以金杖施展之後,威力更是遠遠勝過空手施為,彷彿長兵器才是這門武學的正路。
(那是……某種槍法或法?)雪豔青收起那柄金光燦然的虛危之杖,眉宇間隱有一絲懊惱,但眼下已不容她躊躇,杖尾尖錐一拄地面,咬牙道:“鬼先生!今之事,你須給我個代!”鬼先生扔下半隻空柄,含笑作揖:“七玄大會之上,門主自能得到滿意答覆。”意態從容,信步往破窗走去。
破屋外火光大作,無數焰炬隨着嗚嗚號角,自四面八方圍向小丘,將此地團團包圍。來人辨不清有多少數目,只聽蹄聲轟隆,遠近接天,將丘下擠得水不通,行伍卻頗為齊整,顯然訓練有素。
為首的旗手擎着兩杆長幅大綢,均作黑底紅旄,宛若軍幟;左書“風雷別業”,右書“鐵血王孫”,居中一面高牙大纛,繡着偌大的“適”字。纛旗下一騎白馬卷塵而來,馬上騎士頭戴羽翅金冠、身穿抱肚繡衫,武靴玉帶,威風凜凜;年紀似也不甚大,自有一股統軍大將的氣派。
騎士來到丘下,勒繮舉手,猛地一揮,黑夜中颼颼勁響,連珠不斷,直如飛蝗過境,入耳心怵;不過眨眼功夫,盤據丘上的集惡道、天羅香人馬只覺滿天星斗彷彿一股腦兒墜下,點點亮芒挾着獰惡的破空聲響,釘得一地狼牙羽箭!閃躲不及者無不穿腹,死狀極慘,嶺上一片哀鴻,但第二波的羽箭又至!
“那是--”雪豔青心急眺望,認出了旗號,喃喃道:“鐵血王孫,風雷別業……是“奔雷紫電”適君喻的人馬!”
“沒錯。”她回過頭來,見鬼先生扶着破窗頂欞,笑道:“門主切記,鎮東將軍府一旦佔了勢頭,絕不少造殺業,眼下便是教訓。門主持身甚正,我很佩服,然而一念之仁,卻害了誰?”翻身一躍,衣影消失在窗外黑夜中。
陰宿冥扶壁而起,一抹血漬,對耿照叫道:“喂,小和尚,我知道你的底細啦,咱們走着瞧!”吹起尖哨,白麪傷司湧入接應,她領眾小鬼由後進殺下山丘,奪路而逃。
雪豔青皺起姣好的柳眉,眉心深如刻劃,望向諸多中箭女屍的眼裏卻透着一絲茫然,彷彿還未從鬼先生的話語中清醒,直到一名香使帶着箭傷匆匆趕至,俯首道:“啓稟門主,山下人馬殺上來啦!來人十分棘手,不同尋常官軍,姊妹們多披箭創,難以抵擋。要否死戰,請門主裁示。”高挑的年輕女郎回過神來,模樣卻不慌張。
“眾人隨我從屋後撤下,傷員先行,由本座斷後!”香使領命而去。雪豔青目光掃過屋內眾人,終於不再理會慕容柔如何反應,看了耿照一眼,冷道:“關於“那人”,我會再找你,影城的耿典衞。後會有期!”呼的一聲掖起金杖,如拖重槍,曳着披風跨出高檻;屋外的殺伐聲隨之而去,漸行漸遠,終至不可再聞。
第六二折偷樑換柱,血湧觴要不多時,山下卷塵飆至,一條雄健衣影滾落馬鞍,金冠耀眼、赭袍颯動,正是領軍的“奔雷紫電”適君喻。這位“風雷別業”的主人約莫二十許,至多不超過廿五歲,濃眉大眼,肌若古銅,額間一點殷紅的硃砂痣,眉頭一動,眉心便深刻如鐫;身長膀闊,猿臂通肩,英偉之餘更顯矯健。
他靴一沾地,身若離弦,倏地掠過高檻,上衣的雲肩兩隅飛鋭,形如鷹翼,襯與內袍的雙肩團紋織錦,像極了鎧甲披膊,兼有大將剽悍與書生斯文,寬大的袍袖獵獵舞風,勝似振翅鷹飛,煞是好看。
適君喻一掠而至,單膝落在慕容柔身前,俯首道:“駕來遲,驚動大人,君喻罪該萬死!”慕容柔手掌輕揮,淡淡説道:“風雷別業距此逾百里,你算來得快啦,起來罷。你師傅怎樣?”
“尚未拜見,不得而知。使者絕口不提,只説速來接應將軍。”耿照心中一動,回想前度李遠之所言,暗忖:“難道……嶽宸風受了傷?那廝武功忒強,誰能傷他?”沉未止,不覺望向符赤錦。她正攙沈素雲緩步行來,目光與他一碰,旋即低垂粉頸,桃花般的眼角往旁邊勾去,正對着適君喻處。
耿照與她默契極佳,立時會意,正要移開視線,適君喻雙目電掃,見得沈素雲身畔的雪膚麗人,不皺眉。只是囿於將軍在場,未敢絲毫有僭,異一現而隱,幾乎難以察覺。
“君喻,這位是影城獨孤天威麾下典衞,耿照耿大人。你來見見。”慕容柔顧盼從容,與受派圍困時渾無二致,信口道:“虧得有他,今夜得保不失,否則便是撐到你來,後果亦不堪設想。”鳳目微睨,透出一股寒意。方兆熊面如白紙,癱坐着撫低頭,不敢吭聲,不知是內傷沉重,抑或心中有愧。
適君喻乃五絕莊“小五絕”之首,與李遠之、漆雕利仁等同在嶽宸風座下,豈不知“影城耿典衞”六字代表的意義?面上卻平平淡淡波瀾不興,抱拳拱手:“在下墉州適君喻,多謝典衞大人仗義援手。”不卑不亢,頗有大將氣度。
(墉州?墉州在央土道北方,怕沒有千里之遙,豈能從墉州來?)耿照想起上官夫人的話,登時省悟:“適家是前朝的顯貴將門,世代封侯,墉州應是其郡望。”他猜測無誤,由慕容柔授意籌建的基地“風雷別業”位於東北方的易州,距此約百里,適君喻率騎隊兼程趕路,傍晚才抵達越城浦;人未下馬,便得嶽宸風諭令,立刻掉頭來搜尋將軍車駕。
符赤錦攙着沈素雲嫋嫋而至,將軍夫人似受了極大驚嚇,粉面煞白,偎在符赤錦腴軟的懷間,勉強支持。慕容柔斜乜了她一眼,忽道:“多謝你照拂我的夫人。你是……”沈素雲低道:“她是耿大人的子。她倆情好得很。”慕容柔本有些話要問,一聽她如是説,面微沉,索閉口。適君喻在易州掌理風雷別業,等閒並不輕來,符赤錦他卻是見過的,知道她的底細,聞言一挑濃眉,望了李遠之一眼。
李遠之與他換眼,兩人雖未談,短短一瞥卻已説過了許多事。
漆雕利仁的傷勢很重,鬼先生本擬一刀挑了他的手筋,但漆雕擁有野獸般的靈反應,那一刀雖快逾耳目,他仍在刀鋒着體的瞬間側轉手腕,避去筋脈被廢的危險,被砍中腕間動脈,大量出血。
他受傷後仍衝殺不止,悍猛絕倫,血染半身衣袍,深濃如泥墨,待得敵退才力仰倒,倚在李遠之臂間荷荷氣,面白如爍雪,更襯得眼袋烏青浮腫,眉發焦黃。
“老……老大……”他瞳光渙散,嘴扭曲,兀自咯咯笑道:“這……這回我有聽他吩咐……殺的……都是能殺的人。你……你問……問問他……”皮靴在地面上無力踢動幾下,反手揪住李遠之的衣襟。
“知道了,你閉嘴。”適君喻點了他周身大,取出一隻玉瓶傾藥入口,唾在他右腕傷處,撕下衣襬緊緊紮起,纏了一匝又一匝,抬頭吩咐:“一會兒騎快馬帶他入城,壓緊傷口不許放,知道麼?”李遠之沉默頷首。
耿照嗅得一絲清涼藥香,暗忖:“他身懷“蛇藍封凍霜”,必知嶽宸風與五帝窟等枝節。此人貌似磊落,畢竟是嶽宸風的同黨,且不論他前朝名門出身,何以自甘下,去附那嶽賊的尾巴,既知其勾當,決計不是什麼善類。”暗自留上了心。
思慮之間,門外馬鳴蕭蕭,十幾條大漢跨馬而至,劈啪作響的炬焰照亮階台。適君喻振衣起身,揚聲問道:“傷亡如何?”眾騎士未敢下馬,散作半圓遮護門前,人人均弓刀在手、背向廳門,不顧行禮問候,乃是一支訓練有素的勁旅。
一人應道:“無人傷亡!可要繼續追擊?”適君喻道:“不必!分做四隊,兩隊戒備,一隊斥侯,一隊伐些樹木來做擔架,攜出此間傷員。”一聲令下,騎士們各自行動。慕容柔靜靜看他發號施令,完畢後才問:“你帶了多少人來?”
“回將軍的話,兩名旗令、三十名馬弓手,共卅二人。”適君喻恭敬回答。
耿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羅香、集惡道加起來將近四百人,將此地圍得水不通,便是扣掉傷亡,也遠超過三百之譜;適君喻如何能以低於敵方十分之一的人馬突擊,令其倉皇撤退?方才那陣凌厲箭雨,至少也需百名弓手才能辦到……
適君喻似是讀出了他心中所想,轉頭一笑。
“耿大人有所不知,我風雷別業之下均是手,此番南來,隨身的弟兄無不擅發連珠箭,在馬上能挽百二十斤的強弓,有個名目叫“穿雲直”。適才卅位弟兄每人三箭連珠,九十支箭作一波,用以欺敵,幸而派草莽不曉軍事,這才僥倖得手。”馬背上止有鞍鐙可供借力,尚能挽得一百二十斤的鐵胎弓,下馬踏地,弓力必然更為強勁。本朝軍制,能挽弓百二十斤以上者,稱為“虎力”,是難得的手;他隨身三十名穿雲直衞士,竟個個都是虎力勁弓,無怪乎幾輪便得外道抱頭鼠竄,以為黑夜裏掩來大批官軍。
慕容柔點了點頭,罕有地出一絲笑容,讚許道:“你練兵練得不錯,確有乃祖之風。”適君喻抱拳躬身:“能有將軍的百十分之一,君喻便心滿意足啦。”口中謙遜,神卻十分歡喜。
大敵既去,穿雲直衞士砍來枝捆作擔架,將傷員固定在架上,運下小丘,亦帶走了幾具黑衣刺客的屍體。原本棄於戰圈外圍的兩輛篷車亦未損壞,連沈素雲的貼身小婢瑟香與那婆子姚嬤也逃過一劫,耿照讓出車輛給慕容柔夫婦乘坐,另一輛車載運婢女與傷員,他自已則與寶寶錦兒同騎一匹馬。慕容柔一行的目的地是越浦驛館,想起嶽宸風正在那廂等待,耿照當然不會傻得自投羅網,便嚮慕容柔辭行;誰知將軍大人只冷冷一瞥,淡然道:“獨孤天威未至,你且與我一道。他有什麼話,儘管找我便是,不干你事。”眼角稍掠過身旁的子,不再言語。
沈素雲面喜,拉着符赤錦的手道:“耿夫人,我還沒謝過二位的恩情呢!請兩位一同進城,至少讓我做個東道,與賢伉儷敬一杯,好不?”明明是少婦裝扮,神態卻是不折不扣的天真少女,軟語企求的模樣當真我見猶憐,令人難以拒絕。
符赤錦輕撫她的手背,笑道:“將軍夫人盛意拳拳,小妹便卻之不恭啦。”耿照先扶她上了鞍,才跟着一蹬而上,穩穩坐在她身後,雙手持繮,將雪酥酥的温軟玉人擁在臂間。
大隊開拔,一路向城頭而去。
耿照策馬緩行,他這一騎載了兩人,走得慢些也不奇怪,漸漸落在隊伍後頭。押隊的那名穿雲直衞正是破屋前應答之人,似是適君喻的親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