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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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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什麼的,投鼠忌器,自不敢輕舉妄動。”那場景想來極其詭異:地底巖窟中,一窪綻着青綠幽芒的黏滑藻池,三位高人分據三角,俱都藏身於暗影之內。池裏泡着三個半死不活的傷員,其中兩名昏不醒,另一人卻是暗藏鬼胎……

“大師不惜耗費真力,這兩位可與大師有親?”武登庸問老和尚。

“素昧平生。”老和尚回答:“倘若將軍於道中遇見,救是不救?”武登庸沉默半晌,把手一揚,池中潑啦一聲,赭衣少年彷彿被一條無形索拉出水面,“噗通!”落入藻池另一頭。仔細一瞧,幾細韌的紅絲線分連着少年的頭頂百會、背門大椎等要,不多時周身便竄出氤氲白霧,竟比先前還濃。

另一名始終未曾現身、聶冥途以“死窮酸”稱呼之人見狀,朗笑道:“白刃千里讎不義,紅鞗一絲濟有生!奉兄文武兼備,不想更是醫道國手,通曉這罕見的懸絲診脈之術。”武登庸道:“夫子見笑了。庸不懂什麼懸絲診脈,這少年火鈴夾命,身帶敗局,雖能成事,終不免落得身死孤伶的下場。我與他既是有緣,這同命術不止救他命,也能略改格局,借他三十年的霸王運勢。”那“夫子”聞言疏朗而笑,暗影中袍袖一招,書生飛至聖藻池的另一角,沉入他身前水面。

他點了書生幾處道,雙手為他推血過宮,運化內息,一邊温言笑道:“命也能改麼?我無奉兄這般大能,看來也只能待這名書生清醒,教他讀幾年詩書,聊以聖人之道,與奉兄的霸王命格相抗衡,一爭後三十年之短長。如何?奉兄有無興趣再賭這一局?”武登庸淡淡一笑。

“得儒門九通聖之首、“隱聖”殷橫野親自調教,此子後無可限量。此乃蒼生之福,庸樂見其成,這便不用賭了罷?”那夫子殷橫野朗笑道:“奉兄與大師學壞啦,淨是耍賴。咱們前一局賭了整整十年,勝負未決,再賭一局三十年,以天下武林的氣運分勝負,進退皆為生民,豈不壯哉!”武登庸並未接口,似乎興趣缺缺。

聶冥途聽到這裏,一顆心已沉到了谷底。

“那死窮酸若是殷橫野,這老和尚是……是“天觀”七水塵!”不搖頭,差點笑出聲來:“老子今倒黴的程度,堪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只怕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心一橫,“潑啦!”竄出水面,蚩魂爪扣住那老和尚七水塵的咽喉,另一手順勢拿住口膻中,將和尚遮在身前,厲聲道:“識相的就別動!老子行出百里,自會將老和尚放回;誰要膽敢追上來,老子便撕開老和尚的喉管,將血放個清光,還你們一條風乾臘!”武登庸、殷橫野分坐水塘兩頭,儘管隔着一池碧瑩清波,幽映粼粼,依舊看不清兩人的模樣,只依稀見得半身浸於池水中的少年與書生身後,各有一條模糊不清的身影輪廓。

兩人靜默良久,連老和尚也沒説話,若非單薄的膛猶有起伏,聶冥途幾乎以為自己搶了具乾屍為質,心底掠過一絲不祥:“莫非老子走眼了,老和尚不是什麼要緊貨?”忽聽一聲長嘆,殷橫野道:“大師,這一局是你輸啦。大師固然慈悲,種善因卻不能得善果,畜生終歸是畜生。”七水塵合什道:“因緣無善惡,即破即立,滅不二。貧僧又輸在哪裏?”殷橫野嘆息道:“儒者不刑,非是無刑,不濫耳。像集惡三冥這般匪徒,殺了也就是了,大師一念之仁,卻將自己推入了險地。”袍袖一揚,扔破布似的擲出一條身長九尺有餘的昂藏巨漢,筋糾結、膚如鑄鐵,頸間掛着一串由雪白顱骨串成的向骷髏煉,模樣十分駭人。巨漢落地滾得幾匝,更不稍動,似被人封住要,昏不醒。

武登庸見狀,也從身後影中拎出一人,同樣落地不動,悄無聲息。只見那人身穿錦綠團袍、幞頭官靴,臉上繪滿油彩,面目難辨。

聶冥途渾身僵硬,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這兩人他非常悉,卻萬萬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那掛着骷髏項鍊的巨漢,正是惡鬼道之主南冥惡佛,而錦袍繪面的自是地獄道的冥主“鬼王”陰宿冥,二人淪落自此,整個集惡三道的勢力算是完了。

聶冥途掌心冒汗,眼前一片漆黑,便是能生離此地,未來也不知該何去何從。

老和尚仍舊不發一語,殷橫野等了片刻,又道:“當年你我三人論戰,除了以寶頂為采頭,更約定敗者須應許一事,聽任勝者要求。大師教奉兄立誓終身不殺一人,教在下立誓終身不使一人,十年來我二人謹守誓言,不稍逾越。

“今大師身陷險地,若願撤去誓命,則天下宵小,無人能當奉兄一刀;就算這廝逃到天涯海角,難我武儒一脈數百源的弟子追蹤。如此又能保全大師,豈非兩盡其妙?”聶冥途聽得冷汗直,暗忖:“北關鎮將武登庸立誓不殺一人,武儒領袖殷橫野立誓不使一人……這是天般大的秘密,足以震動天下武林,你這麼慷慨地説將出來,是存心要殺人滅口了。老子今兒,也真是太倒黴了!”◇◇◇耿照聽得皺眉,低聲道:“明姑娘,除了刀皇武老前輩之外,“隱聖”殷橫野及“天觀”七水塵又是什麼人?為何聶冥途一直説自己“很倒黴”?是因為這兩位的本領很高,連集惡道的兩位冥主也不是對手麼?”

“因為他遇上的這些人、這些事,旁人興許幾輩子也碰不上一次。”明棧雪輕聲道:“東勝洲故老傳,東海有一處神秘的寶地名喚“凌雲頂”,有人説那裏是天佛初臨東洲的聖地,也有人説它風水殊異,能旺武功運勢,當然也有人單純看上了傳説中的寶藏--雖然誰也不知是不是真有。”千百年間,無以數計的英雄豪傑、能人異士,爭相投入了尋找凌雲頂的志業。這一場比拼智慧、考驗毅力的絕大競賽,比之於武林爭雄、帝皇霸業,血腥之處絲毫不讓,卻更加困難得多。

與殺伐決斷不同,人們無法憑着一個意念或一股狠勁破解謎團。尋寶探秘,唯一能倚賴的就只有智慧而已。

直到此世,東勝洲上終於誕生了兩個絕頂聰明的人。

武登庸不止刀法超卓,更通金貔王朝公孫氏嫡傳的命理術數之學;而“隱聖”殷橫野不但是儒門九通聖的魁首,更是天下武儒宗源的神領袖。這兩人一個靠着術數推算、一個靠着解通羣經,居然不約而同找到了傳説中的聖地凌雲頂,只差一步就要解開千年以來東勝洲上最大的秘密。

阻擋在二人之前的,是一名自稱“天觀”七水塵的遊方僧人。

此人來歷成謎,之前或之後都無人再見過他,彷彿是凌雲頂的山靈所化,憑空降臨。他招來許多終生鑽研凌雲頂之謎的狂熱信者,要求同享秘密,利用反向作的手法,阻寶頂現世。

眼看爭端如雪球般越滾越大,殷橫野靈機一動,號令數千儒門弟子,在一處被稱作“凌雲坪”的同名空地上搭起了巨大的擂台草棚,邀集一窺寶頂真貌的智者共同論戰,方法不限、範圍不限,只要是能詰倒對方的,便算勝利。敗者須折斷算籌、出蒲團,自行退出凌雲坪,從此不再過問寶頂之事;若能難倒殷、武二人,則能獲知凌雲頂的正確地點。

這場被後世稱為“凌雲論戰”的盛會持續了半年之久,每天都有無數自認是才智之士的人從東勝洲各地趕來,同時也有數不清的名人智者折籌退出,黯然離去。

時任鎮東將軍的獨孤閥出錢出力,選派文吏與會,將會中的智巧答辯詳細記錄起來。這些文檔後來在太宗一朝被整理分成六部卅七門、共二十七卷的《凌雲智纂》,傳抄天下,蔚為風行,於盛會期間也使得殷橫野、武登庸名動天下,文武雙全的武登庸更因此被碧蟾王朝的末帝招為駙馬,娶了皇帝最鍾愛的靈音公主。

“後來呢?”耿照聽得興致盎然,急急追問:“論戰的結果是誰贏了?”

“論到最後,偌大的場子裏便只剩下了三人--“天觀”七水塵、“隱聖”殷橫野,還有“奉刀懷邑”武登庸。結果和半年前一樣,天外飛來的怪和尚七水塵雖使了招厲害的緩兵計,殷橫野卻以時間破解了它;該來的還是要來,誰也阻止不了。”七水塵終於明白:眼前這兩人非同泛泛,他們是這一個時代裏,在綿延數千裏的東勝洲大地之上,最最聰明的對手,是天降於世的奇才,不可能以凡人的手法將他們打敗。

三人一齊登上了大雪紛飛的秘境凌雲頂,展開一場凡人無法想象的驚天智鬥。這世上再沒有第四個人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知論戰到頭,終由七水塵取勝。

“回答朕!那名僧人究竟出了什麼難題,才得擊敗朕的駙馬?”據説澹台王家的末帝召見武登庸時,曾如此問道。武登庸不敢不答,跪地俯首道:“啓稟聖上,大師將凌雲頂藏了起來。無論臣與殷夫子如何尋找、如何兜繞,卻再也走不回那個曾經登上去過的凌雲絕頂……再也找不到那個地方。”皇帝聽得目瞪口呆。但他心裏明白,鎮北將軍武登庸不但是忠臣,而且是一條不會、也不屑説謊的漢子。

多麼可怕的難題啊!七水塵竟“移走”了凌雲頂,讓一切爭端不再具有意義。

“愛卿……可有與那僧人約期再鬥?”沉博奕的皇帝也不胡塗,靈機一動,笑道:“便是玩雙六骨骰,也沒有一局定輸贏的,輸了這局,還有下局。你三人都是才智之士,必定明白這個道理。”

“稟聖上,確實約了二度賭鬥,勝者可有凌雲頂。”

“嗯,那是於何時展開?半年、一年後,還是三年五年之後?”

“大師説了,第二回的賭鬥,找到他便能開始。”階下跪着的武登庸凝肅如山。聲音也是。

“説完,他便消失無蹤,再也找尋不着。”

“聶冥途的確是相當倒黴。”明棧雪輕道:“決計不能碰頭的三個人,居然教他在一時一地遇上了,合着也該是集惡道的報應。這三人乃當時世上最頂尖的智者,因凌雲頂之爭為世人所知,“天觀”得勝,另外兩人便以“地隱”、“人庸”自號,故稱“凌雲三才”!”第四四折蹤梵宇,天降佛圖在聶冥途縱橫江湖的那個年代,他是道中數一數二的角,平生殺人無算,名號能止嬰兒夜啼,令黑白兩道辟易--然而在他會過的敵手之中,卻沒有像“凌雲三才”這樣的人物。

其後十年裏,隨着那場席捲天下的大動亂爆發,被稱作“五極天峯”之頂尖高手中的幾位,將在連天烽火之中大放異彩,有人出將、有人封疆,甚至有人成了威加四海的帝王,才一舉將五峯之名推至巔頂,從此不朽。

而在當下,就在這地底巖窟的聖藻池畔,令狼首聶冥途進退維谷、尷尬萬分的當兒,世上沒有比“凌雲三才”更可怕的對手。傳説中這三人身負絕學、智比天高,能毫髮無傷地將鬼王陰宿冥以及南冥惡佛拿下,實已超越了武功的範疇,恰恰是凌雲頂智絕傳説的最佳腳註。

“隱聖”殷橫野等了許久,始終不見七水塵回話,傻瓜也明白是碰了釘子,笑顧武登庸:“奉兄,我早同你説啦,大師是鐵了心想賴。他故意教聶冥途挾持,奉兄既不能除惡,我又不能傾儒宗數萬弟子尋人,此間別後,又是一個十年。”武登庸不附和他的戲謔之語,沉聲道:“大師,我二人耗費十年光陰,終於覓得大師蹤影,還望大師給個代。”七水塵一徑低頭,並不接口。

聶冥途在七玄中輩份甚高,知武林掌故,心中一凜:“若能探得凌雲頂的大秘密,倒也是奇貨可居。”收緊指爪,在老和尚雞皮似的枯頸間刺出幾滴飽膩血珠,笑:“大師,你隨便與二位問候幾句,咱們這便上路啦!有什麼話,路上再説罷。”武登庸緩道:“聶冥途,你莫要我出手。”聶冥途冷笑:“我怕甚來?你二人發過誓,刀皇終生不殺一人,隱聖終生不使一人。老虎既拔了牙,還有什麼好怕?”殷橫野淡然道:“奉兄麾下有北關道十萬兵,飛馬探子無數,要調動皇城緹騎也非難事。至於殺人嘛……未必要奉兄出手,殷某亦可代勞。你在江湖打滾多年,好不容易混到今的位子,莫要自誤才好。”隨手往青袍書生腦門一拍,“噗通!”將他壓入池底,一指入水,依舊抵着書生天靈蓋。奇的是:那書生齊頂而沒,池面上卻連一絲氣泡也無,竟似不用呼。藻池之水黏膩濃稠、浮力甚大,殷橫野僅以一指壓頂,書生亦絲紋不動,絕不上浮,彷彿入定。

聶冥途看得蹊蹺,驀然醒覺:“他以一指渡入真氣,令書生閉竅斂息,毋須呼吐。”冷笑:“好俊的“惠工指”!因勢利導、無孔不入,不愧是武儒之宗。”殷橫野疏朗一笑,手捋長鬚。

魔外道,也算有見識了。可惜此非“惠工指”,而是人稱儒門指藝至絕、專克天下陰功體的“道義光明指”。佐以殷某數十年的皇極經世功修為,你所練的青狼訣功,我一指便能破去,你不妨一試。”從暗影中出小半幅形容,揹負斜笠、髻挽荊釵,一身漁樵布衣的裝扮,只是劍眉斜飛,五綹須鬢飄飄出塵,掩不住那股子清逸之氣。

聶冥途當然知道“道義光明指”,據説與本門鎮門神功“役鬼令”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