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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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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點就騙到我了。”(這口氣……和顯義好像。)笑的聲音也是。雖説如此,耿照卻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又説不上來。

黑衣人冷笑:“你,便是那名飛賊麼?”見耿照閉口不語,自顧自道:“喊得出恆如與慶如,想來也在寺裏潛伏許久。有沒有興趣,做一筆買賣?”他伸出那隻沾了耿照鮮血的食指,朝他身後一比。

“這閣子裏,有一樣我要的東西。你替我找了來。”

“你為什麼不自己進去找?”耿照忍不住開口。

黑衣人綠瞳一閃,似又綻出黃光來。耿照幾乎可以想象他咧嘴一笑的模樣,血一般的口中出白森森的犬牙。

“裏頭有機關呀!會死人的。”耿照本想發問,一瞬間忽然明白黑衣人的意思。拒絕了這個易,耿照當場便血濺五步;要死在利爪抑或是機關下,現在就必須做出決定。

“我若死在閣裏,你要的東西便拿不到了。”

“我會教你進入閣子的方法,起碼在你拿到東西之前,不會這麼簡單送了你的小命。”黑衣人的鋭眼中似又掠過一抹殘忍笑意。

耿照心知自己與對方的實力差距,除非明棧雪就在附近,那也得撐到她趕至現場才行;反過來想,黑衣人若真要殺他,卻不必搞出忒多花樣,節外生枝。思量之間,答案已呼之出。

“你要找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若非形勢險峻,耿照差點暈過去。

“不……不知道?”

“可能是一部經書,可能一軸畫卷,也可能是一張零碎的紙頭,或者是刻有字跡的牌匾。”黑衣人冷道:“重點是,我在找的東西上頭,可能會有“葉”、“”、“聲”、“蓮”、“八”、“聞”這六個字。只要出現這些字的物事,你通通都拿出來給我。”這座書院雖不甚大,但好歹也有兩層閣樓,裏頭不知能放多少東西。所有的東西都要翻上一遍,還要一一核對是否有那些字頭,便是翻上一夜也翻不完。

黑衣人似是看穿他的心思,嘿嘿笑道:“今夜翻不完,咱們明夜繼續,若明夜還找不到,後天繼續。總有一天,能把閣子都翻上幾翻。”耿照心想:“他以死要挾,卻有把握讓我每夜都前來此地,莫非……他的指爪裏藏有什麼毒物?”心念一動,本能地按了按口傷處,痛得皺起眉頭。

他先前閃躲及時,那五道爪痕入不深,並未傷及筋骨,説話之間血已止。黑衣人見狀,嘿嘿笑道:“我爪中無毒,閣子裏卻是其毒無比。你一進去便即中毒,就算我不喚你,你夜夜都會想來。”耿照腦海中閃過明棧雪赤的誘人體,不覺面頰發熱,暗罵自己:“都什麼時候了,還胡思亂想!”聽出黑衣人的譏嘲,冷道:“反正我若死在裏頭,你什麼都別想拿到。”黑衣人道:“這閣子的一樓全是機關,你若睜開眼睛,不但將受機關惑,絕對無法抵達二樓,更會受機關所害,毀了你的雙眼。須閉着眼睛,按照我教你的口訣來做,上了二樓之後才能睜開。”頓了一頓,森然道:“你若不聽,我的雙眼便是榜樣!”他眼中錯閃爍着碧綠與鮮黃的異光,便似妖怪一般。

耿照悚然一驚,心想:“白天並未細看顯義的雙眼,説不定……説不定這病是到了夜裏才犯的?”他聽説世上有種夜盲之症,患者白天看得見東西,入夜之後卻會變成瞎子,便是點上燈燭也不能視物;黑衣人的害症,抑或與此相類。

如此一來,顯義夜裏閉門不出、不見弟子,似乎也説得通了。任何人一見這雙怪眼,決計不能視若無睹,“法院首座入魔”的消息一傳將開來,蓮覺寺住持的寶座從此與顯義無緣。

況且,他要找的東西也有蹊蹺。

葉、、聲、蓮、八、聞……這六字在腦海裏隨意排列,耿照沒花什麼力氣,便得到了“蓮”、“聲聞”、“八葉”三組詞彙,正是他白天在遲鳳鈞與顯義的密談中聽了的--大蓮宗正是小乘中的聲聞乘一支,而蓮宗遺留在東海的八脈,人稱“八葉”!

(他果然就是顯義!)雖拒絕了遲鳳鈞的提議,但為了住持大位,顯義終究還是來此發掘蓮宗八葉的訊息。遲鳳鈞提起時他之所以如此冷漠,或許是因為曾在閣子裏吃過大虧,從此留下一雙“入夜魔眼”的殘酷害症,故覺不堪回首。

耿照心中已有八九成的把握,但未揭開面巾之前,對他來説都不算塵埃落定。

黑衣人拾起一松枝,在青磚上畫了個方格權充閣子,標明窗門樓梯各處位置,一邊傳授口訣:“開門揖盜一線走,進五退六似尺蠖,存身何須蟄龍蛇?七星踏遍建金甌;行天中陽火至,周六虛納中宮,變通莫大乎四時,朔旦為復引黃鐘……”口訣一共三十二句,前十六句是進去,後十六句則是出來,用的卻多半是金丹功訣,把方位、數字、高低等,故意用晦澀的丹道術語掩蓋起來。

這長詩在旁人聽來有若天書,但耿照才得明棧雪講授,更以極其香豔的法子身體力行,消化一遍,猶如用功讀完書的學生,突然遇到一份量身訂做的卷子,每道試題簡直就是為了讓你把腦袋裏的答案填進去似的,不假思索,一揮而就。往往黑衣人一句説完,還未講解,他目光已移往地面上潦草繪製的簡圖,方位絲毫無錯,彷彿未卜先知。

黑衣人唸完口訣,冷冷斜睨:“你倒是通道秘,是誰的弟子?”冷不防探爪而出,“唰!”朝他臂上抓落!

這一下快如閃電,耿照原該躲不過,但黑衣人方才動念,耿照便覺一陣森冷,寒悚立,腦筋還沒轉過來,身體已做好閃躲的準備,自是碧火功的先天胎息所致。

黑衣人只用三成功力,但一抓落空,只扯下一隻袖管,也不“咦”的一聲,蛇一般的橘黃眸中閃過一抹妖異的磷碧。

耿照向後一躍,隨手擺開鐵線拳的架勢,怒道:“喂!有你這麼做買賣的麼?不想合作就算啦,劃下道兒來,咱們分個高低。出手暗算人的是什麼東西?”他説話總是一本正經,便在影城與長孫鬥口,也多半是長孫扮參軍他扮蒼鶻,只有瞪眼搭腔的份。為符合“飛賊”的身分,只好一改平習慣,儘量説得“匪氣”些;腦中模擬的不是別人,正是腥羶不忌的江湖模範子胡大爺。

黑衣人扔掉袖布,冷笑:“閣子裏的機關,比這個還要厲害百十倍。你若連這爪都避不過,橫豎也是個死,不如讓老子一爪斃了乾淨。”目中似藴着一笑,嘿嘿道:“你站在閣子前,先閉眼再開門;門扇一開,須按口訣行事,到走完階台才能睜眼。出閣時先喊一聲,同樣是出來之後關妥門户,才能打開眼睛。”耿照深一口氣,依言走到閣子門前,閉上眼睛,故意着嗓子大喊:“你可別又出手偷襲,小爺跟你沒完。”黑衣人冷哼一聲,並未接口,聲音比方才更加遙遠,足見他畏懼閣中機關,早已避了開來。

耿照心中估量着逃命的可行,略一遲疑,碧火真氣忽生應,頸背上吹來一陣腥熱噴息,一隻利爪從身後輕輕握住他的頸子,黑衣人低啞的語聲震動耳廓:“你若想乘機逃跑,又或揣了東西便想一走了之,捏斷你的頸子便只需要這點時間。”耿照渾身汗豎起,勉力一笑:“呸!小爺説一是一,又不是你。”心中嘆了口氣,忖道:“耿照啊耿照,如果門一開便是萬箭穿心,也只能説是命。”伸手推開閣門,踏了進去,反手又將門扉閉起,連半點多餘的動作也不敢有。

但閣中並沒有萬箭穿心。

靜謐的屋裏有種陳舊的氣味,像在陽光下曝曬許久的檀木之類,靜靜散發着濃郁而乾燥的香氣。耿照原以為閣中應該灰塵極重,即使是十方轉經堂那從未有人去過的心柱樑間壓成了厚厚雲母狀的塵毯,嗅來仍帶有濃重的土味。

這裏卻沒有類似的味道。檀木的氣息乾燥而清,並不刺鼻。

機關軸心中的鐵件一定會有的油味,屋裏也完全聞不到。但這也許是因為許久無人觸動的緣故,耿照想。他默揹着口訣,按照詩句中所隱藏的指示邁步、轉身,低頭爬行……閉着眼睛讓時間變得相對漫長,緩慢複雜的動作也比想象中吃力。

耿照手扶欄杆,滴着汗水彎走上十級階台,伸手往上一頂,推開兩扇外翻的暗門,終於可以直立起來,走完剩下的五階;轉身、蹲下,摸索着暗門上嵌入的凹槽暗釦,將暗門重新關起來--“好了!”他睜開眼睛,並沒有想象中從四面八方出的怪異光芒襲擊雙眼;待眼中旋閃的亮點消失,瞳仁漸漸悉了黑暗,耿照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沒有任何隔間的廣大空間裏,彷彿連呼都有迴音。

這裏的空氣雖然與樓下同樣乾燥,卻有一股獨特的蠹腐之氣。這樣的氣味耿照十分悉,影城中舉凡賬房、藏書室、挽香齋……所有堆放大量文書的地方,都會瀰漫着類似的味道。

取出黑衣人給他的竹管火絨吹亮,耿照點着了角落裏的蓮燈,蓮花形的瓷燈盅裏還有小半碗的清澈燈油,油麪上連一隻蚊蠅的屍體也不見,與在阿淨院中所見相同。

耿照回過頭去,不覺睜大了眼睛,半晌都説不出話來。

整個閣樓頂上都是書。以支撐橫樑的間架柱子為軸線,這二樓放滿了書架,一排又一排的,整整齊齊陳列,書架上堆滿一卷卷的書與軸幅,耿照隨手了一本翻閲,果然是佛經。

而閣樓的四面牆卻未設置書架,而是圍起一圈雅緻的圍欄,由上往下看來,整個平面就像是一個“回”字,四面的圍欄裏設有三級高台,每一級都整齊排設着木雕的千手觀音,每尊約莫半人高,比例無不相同,但姿態神情卻沒有一尊是一樣的;當蓮燈被點亮時,置身其中,彷彿被數百尊千手觀音居高臨下包圍着。

耿照想起門楣上懸掛的“三千娑婆”古匾。閣中觀音雖無三千之數,但普照眾生的懷已不言而喻,眾觀音眉眼垂落,法相莊嚴,等高齊列的雄偉壯觀,令人油然生畏。

書架的兩側多掛畫軸,圖中繪着各式羅漢,隨手一算也有三、四十幀。

耿照不懂佈局筆法,見畫中羅漢或坐或卧、抬手跨腿,模樣栩栩如生,還能清楚辨出降龍、伏虎等羅漢,在他看來自然是畫得極好的;所幸畫中並無落款,也無題跋之類,否則要一張一張去找“蓮”、“聲聞”、“八葉”等字樣,也是一件苦差。

美中不足的是:偌大的閣子裏只有四盞瓷燈,四角各一盞,就算全點起來,也只看得見觀音羣像在幽微昏暗的焰影中搖晃,瓷盅裏的半盞清油也不知能燃多久,耿照索吹滅了三盞,只留最靠近暗門的一處,從第一座書架的最上層搬下一迭書,盤腿坐在蓮燈前翻閲。

花了一刻鐘的時間,大致把第一座書架上的書翻完,揀出三本題記上有相符字樣的經書,其他都歸還原位。即使耿照對大蓮宗或蓮八葉院一無所知,也知道這三本都是極其普通的佛經,其中決計不會有什麼秘密訊息,黑衣人怕是打錯了算盤。

(但……他為何如此肯定,我今夜以後還會想再回到這裏?)他將書籍放回書架,突然發現烏檀制的書架上刻滿了細小的花紋,仔細一端詳,似乎是某種文字,卻是一字也不識。翻過手掌,驚見掌中也印滿了類似的凸紋,想起適才翻書無聊,一手撐在木地板上,趕緊趴下身去凝眸細看,果然地板上也刻着極細極小的怪異文字,樑柱、櫃板,就連觀音身面……到處都是,簡直就像符咒一般。

還有更驚人的發現。

書架、木櫃、圍欄等,甚至是觀音蓮座與背輪上的銅件,乍看澤與一般黃銅無異,但以利器輕輕一刮,登時便留下一條鋭利而明顯的刮痕,其中閃動着耀眼的澄黃輝芒--(是……是黃金!)在這個寬廣的房間裏,所有的木製品都被刻上不知來路的怪異文字;而所有的銅件,卻都是黃金所制!

“難怪……難怪他這麼有把握!”若耿照真是“飛賊”,此地便活是一座寶庫,光是要把所有的黃金鑲件剝取下來,恐怕就需要好幾晚的工夫才能完成。就算黑衣人不説,夜行取財的飛賊又豈能不要?

耿照從書架的屜櫃中找到一柄銅匕,握柄製成蓮座三鈷杵的式樣,十分別致。他小心從書架底部削了薄薄一片木皮下來,藏在鞋中;猶豫片刻,隨手拿塊布巾把銅匕包好,收入綁腿中,抓緊時間繼續翻書。

◇◇◇再回到轉經堂時,天已矇矇亮着,法院外已隱約有執役僧在走動。

耿照輕輕推開“南之天間”的門,閃身而入,明棧雪從梁間一躍而下,沉着俏臉道:“你上哪兒去了?再晚些回來,我便要大開殺戒……咦,怎麼受傷啦?躺下!”拿過蒲團迭高,小心扶着他躺下來。

耿照鼻青臉腫的,渾身筋骨痠痛,膛上的爪痕本已結痂,此際又迸裂開來,汩汩溢出鮮血。明棧雪早已換過一身簇新的衣裳,雖仍是烏黑尼衣,尺寸卻明顯合身許多,內襟裏還出白的棉製單衣,腳上也套着一雙雪白的羅襪。

她撕下裙裏的單衣下襬,先浸了盆中清水抹淨傷口,再拿乾淨的棉巾乾血水,處理金創的手法甚是嫺

耿照疲累已極,一身僧衣濡滿汗血污漬,被扯得破破爛爛的,頭臉手腳也沾滿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