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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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世界。

“孤燈，誰為我點一盞燈，寒夜，雪聲敲更一旅人，捕風，萬里天涯半死生……”既已堪破奧秘，莫雨瞬間聽出，這歌，是他最受好評的代表作之一，電影《破》的主題歌。

歌聲裏有怨憎會，求不得，有斬不斷的哀愁與情絲。

“若重逢別問，未曾相識，不是故人……”我的……

莫雨自腔裏發出了聲綿長嘆息，百集，簡直不知該作何表情。

只反覆在心裏念:穆玄英，你，你可真行……

更行的還在後面呢。

歌還遠沒唱完，每一段，每一句，曼妙的節奏，動人的歌詞，都在執着莫雨的手，與他一同回溯曾經。

“可有人為我指方向，共我高飛，同一航路也不乏味，次次着陸如親吻……你是我最高理想，終可達雲霄之上。”這是他擔當主演的電影，《平層》。

“從未嘗敗滋味，沒道理不跟推，這圈套是你下，我閉眼袒膛不設防，假裝未見刀入我心臟……”這是他拿到金薔薇最佳男主角的電影，《最後的賭局》。……那些莫雨曾飾演過的經典角，一一伴着歌聲出現在他眼前。有風華正茂，有潦倒落魄，歷經艱難，世態百味，愛恨都嚐了個遍，卻不是他自己人生。

他們都在望着他，他也在望着他們。

真實與幻想，戲劇與現實，誰能定論孰真孰假，誰在揹負輪迴重生。

這首長歌的一字一句，都清透地鑽入了他的耳朵。

莫雨心裏生出了深深的疲憊，可更多的是解般的釋然。像是他孤身等候了太久，終於有一天，被人安，被人理解，被人千小心萬小心地珍視。

十來年光陰荏苒，他不曾停過步。直到今天，至此刻，終可下一身戎甲，去倚在另一個人的肩頭，説一聲:我累了……

穿梭過許多個光世界，一個圓環悄然扣合，歌聲回到了起點。

“石穿清溪過，時有落花香。白雲向山路，是我少年郎……”唱遍離合悲歡的清朗男聲，再次唱起怡然自樂的温軟曲調，似陽光温淑，柳絮輕搔，輕輕托起遊人面頰——“出門尋芳意，搖櫓川上。誰家靈秀美耶，招我心馳神往。停船暫且問一問，可願與我同歸鄉……”伴奏曲終於進入了尾聲，逐漸止息。

同歸鄉啊……

莫雨啞然，莫説是同歸鄉，只要穆玄英説一句，哪怕刀山火海，他都心甘情願去。

“咳咳。”名叫candy的玩偶熊清咳了聲，表示它又要説話了。

“哎……突然不知説什麼好了。

歌你都聽完了，你那麼聰明，肯定聽出來了。

我請老師幫忙，重新整理了你演過的作品的主題歌，選出合適的段落，再去做改編和整合。老師人很好，我非常謝她。

為了讓歌聽起來暢，我嘗試了很多遍，唱到最後，腦子都快糊了，站都站不穩……

哎不對，太像跟你賣慘了，哈哈，不説這個。

咳，先謝謝你把它聽完。不知道你在聽的時候，會不會想到過去拍戲的事呢？

從你入行起，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拍戲，你演繹了這麼多彩的角，人也活得像個傳奇。

你跟我説過，那些角跟你其實沒什麼聯繫，你也曾茫過，這項事業到底有沒有意義。

確實，作為觀眾，我們認識的都只是你的角，但是如果沒有你，角們怎麼能有機會活過來，去講述他們的故事給我們聽呢。

電影電視，大多是虛構的作品，但我們被打動的心，是最真實的。

謝謝你，給了我那麼多的動和快樂。

從今往後，願好運始終陪伴你。

也請你相信，一定會有人，願與你一路同行。”沙沙——錄音放完了。

莫雨很清楚，這截車廂裏安下數個攝像頭，還有直對着他面部的攝像機，就是想錄下他在離別之後的表情。

若能雲淡風輕，才不會了底。

可有人對他這樣掏心掏肺，要再繃緊臉，不一絲動容，除非鐵石心腸。

縱然是鐵石心腸，也能被穆玄英捂化了吧……

男人身向後靠，頭抵椅背，閉上雙目，好似如此這般，便能看見勾出他濃烈思情的面容。

穆玄英……

你贏了。

***列車遠去，變成天邊的小黑點。

穆玄英直等到連那個小黑點也看不見了，才在長椅上坐下，抱過莫雨留下的禮盒放在膝上，手指勾着上頭的蝴蝶結，卻不急着打開。

阿誅從旁遞來一個信封:“他留給你的。”他接過來，上面用黑墨水寫着:致穆玄英。

稜角筆鋒的風格，一看就是莫雨該有的字跡。

手寫信耶……

穆玄英內心忍不住歡呼了聲，莫雨給他手寫了一封信，還寫了他的名字。

他剛拆開信封，抬眼對上阿誅:“……我是不是得對着鏡頭念出來？”真心説，他有點不願意。

有種不得不把想珍藏的私情，暴給不相干外人看的覺。可錄節目都簽了合約，不能由他任。

“不用，”阿誅回他，“他寫的，當然是他念，他早就錄過音了。”她這麼一説，穆玄英心中的喜悦倏地被吹散了。

這封給他的信，所有工作人員都一早曉得內容了，他這個收信人本尊才剛剛拿到，還有什麼值得高興。

估計是些官方客套的話，什麼你要好好保重，要照顧好自己啦，以後加油，做個好演員啦……

穆玄英展開信紙，第一句就叫他皺起了眉。

——你要好好保重。

往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