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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5月5【1】初冬的一個清晨，在通往杭州的官道上，有一轎破舊且毫不起眼的馬車，緩慢地往城門行駛而去。

「南無阿彌陀佛……」車內傳出低聲唸佛的聲音。

「欽!欽!欽……」跟在車後的金嬤嬤扯高嗓音，不客氣地大力拍打車門，「大小姐，妳也行行好嘛!妳在裏邊早上念、晚上念，現在都出了萬佛寺，妳多少休息一下好不好?」誦佛的嗓音暫時停了下來。

車門的布簾掀開，穿布衣的小丫譬從裏面探出頭來，「金嬤嬤，雩姑娘禮佛，是在為老太太祈福，幹您老人家啥事?我們小姐為什麼不能念?」

「孝順給誰看啊?水，妳叫妳家的大小姐省省吧!」

「妳……」一心護主的水，被説話完全不留口德的金嬤嬤氣得青筋暴。

「這麼孝順，還不是被丟在萬佛寺決十年了，」金嬤嬤口中充滿譏誚地表示，「妳不如叫她把那個唸佛的功夫省下來，睡飽些，不是更好?而且，妳們在屋裏睡得好，我可是連續好幾天都在打點回府的東西，妳也請大小姐為我這個老人家想一想……」

「幹妳什麼事!」水恨不得馬上跳出馬車，跟金嬤嬤進行一場舌戰，但她卻被正在閉目養神的童雩及時抓住。

「水，嬤嬤説得沒錯，在這裏孝順是沒有人看得到的，休息吧!」

「連大小姐都這麼説，妳還有什麼話好説?」金嬤嬤得意地瞪了水一眼。

「雩姑娘……」水委屈地轉頭看着坐在馬車內秀氣温雅的主人，發現在童雩那雙神韻分明的美目中，已迸出烈的火花。

「好!那我們就休息一下。」童雩沉默的點點頭。

水惴惴不安地放下布簾，安靜地坐在童雩身旁，看着她細眉入鬢，明眸皓齒，白皙的面頰透出紅暈……

不知為何，水的眼淚便像雨水般不斷的滴下。

「好好的，哭什麼?」坐在她身旁的童雩冷漠地詢問。

水的悲傷還是抑止不住，她趴在童雩的肩上，放聲大哭。

「有什麼好哭的?」穿著陳年舊衫的童雩，雖然想要裝作不在意，但仍有些落寞的説:「金嬤嬤説的是事實，我還算了解自己在這個家裏的分量……」

「可是，姑娘是她的主人啊!」水維護主子的心態清晰可見。

「主人，童家才是她的主人吧?我只是沾着姓童的光而已。妳想想看，有主人被丟在萬佛寺里長達八年，沒人聞問的嗎?」

「雩姑娘?」

「對!我早就知道我是『多餘』的，」童雩睜開眼，她憤恨的情緒終於而出，「妳看，我的名字裏也有個『餘』，只不過因為我是大户人家的閨女，叫多餘實在太難聽了，才會改成這個『雩』字。我都認命了，妳還想怎樣?」

「姑娘……」水不知所措地看着平喜怒不形於的童雩，這會兒，她才明白童雩的身上揹負了多少不平和心酸。

「多餘就多餘嘛!這是我的命。」童雩倔強地閉上眼，抿緊嘴，再也不願意多説什麼。

順着緩慢前進的馬車，童雩知道她快要到家了，但名震全國的「杭州第一莊」，真的是她的家嗎?

她不知道。

「暐!童暐、童暐……」人未到，聲先到，童旻清脆、嬌的嗓音回量在臨水書齋外，在房內的童氏兄弟很自動的闔上帳本，等候來人。

「我吵到你們談正事了嗎?」一張蒼白的容顏恰巧探進書房，童旻眨着那雙無辜的大眼，凝視着十分寵愛她的兄弟們，這會兒，大概也只有她才敢直闖書房了。

只因在童家上上下下，沒有人不知道管事的兄弟都是在這個時候工作的。

「旻兒，妳應該知道……」童曄到有點頭疼，他不知道該如何糾正胞妹這個喜歡打擾別人開會的壞習慣。

「我無聊嘛!」童旻低着頭數手指，擺出一副我見猶憐的乖巧樣，讓對了一個早上帳本的童氏兄弟有氣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