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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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捎給我的,説那請客我沒能去,心裏過不去。”莊之蝶説:“你瞧瞧,人家對你這麼好的,你倒背後還説人家不是。

玉鐲兒呢?讓我瞧瞧什麼成?”女人説:“我這麼胖的胳膊,本戴不進去,裝在箱子裏了。

我哪兒是説了人家的不是?我是嫌你在外見着一個女的了,就回來拿人家的長處比我的短。

別説人比人比死人,如果這個家我百事不,我也不會這麼些皺紋!”莊之蝶趕緊不再提唐宛兒,説:“你也是辛苦,趕幾時請一個保姆來,前幾趙京五説他幫咱物一個的,到時候你就也不幹,動口不動手地當清閒主兒。”牛月清氣消下來,説:“那你看吧。

我也會保養得細皮哩。”兩人説了一陣話,女人偎在丈夫的懷裏貓一般睡了,莊之蝶卻沒有睡意,待女人發了鼾聲,悄悄坐起來,從枕下取了一本雜誌來看,看了幾頁又看不下去,着煙指望城牆頭上的壎聲吹動。

但這一晚沒有壎聲,連收破爛的老頭的吆喝也沒聽着。

,牛月清去老關廟商場的糕點坊去定購壽糕,又特意讓師傅用油澆製了恭賀汪老太太七十大壽的字樣,又買了一丈好幾的蘇州細綢、一瓶雙溝老窖、一包臘汁羊、二斤紅糖、半斤龍井回來。

莊之蝶卻不想去。

牛月清説:“這可是你不去呀,汪希眠的老婆要問起我怎麼説?”莊之蝶説:“今那裏一定人多,亂七八糟的,我也懶得去見他們説話。

汪希眠問起,就説市長約我去開個會,實在走不開身。”牛月清説:“人家要你去,是讓你給汪家壯臉的,汪希眠見你不去生氣了,我向人家提出借錢,若慷慨就罷了,若有個難,我怎麼受得了?你是真的不去,還是嫌我去了丟顯你,那我就不去了。”莊之蝶説:“你這女人就是事多!我寫幅字你帶上,老太太一定會高興的。”説畢展紙寫了"夕陽無限好,人間重晚情。”督促女人去了。

牛月清一走,莊之蝶就思謀着去周家,琢磨該拿些什麼送唐宛兒。

在卧房的櫃裏翻了好大一會,只是些點心、糖果一類,就到老太太房裏,於壁櫥裏要找出一塊花絲綢來。

老太太卻要給他説話,嘮叨你爹天麻麻亮就來説潑煩了,我問大清早前生哪裏的氣,你爹説了,"我管不住他們,你們也不來管他們!”莊之蝶問:“他們是誰?”老太太説:“我也問他們是誰。

我們的女婿這麼大的人物,和市長都平起平坐吃飯的,誰敢來欺負了你?你爹説,還不是隔壁新的小兩口,一天到晚地吵嘴打架,苦得他睡也睡不穩,吃也吃不香。

我想了,你爹不會説謊的,你今既然不去作客吃宴席,就一定要去你爹那兒看看,真有那煩人的隔壁,你用桃楔釘在那裏!”老太太説罷就去院裏用刀在一株桃樹上削桃節兒。

莊之蝶又氣又笑,忙扶她回來,削了三四節桃木,答應去看看的。

原本安妥下老太太身就能走開,不想牛月清的幹表姐從郊區來了,給老太太帶了一包小米。

老太太好生喜歡,笑着笑着就哭起來,説這閨女不記着她,問她爹在幹什麼,一年半載也不來看看,現在鄉里富了,就忘了老姊妹,老姊妹並不向他借錢用嘛。

幹表姐忙解釋他家承包了村裏的磚瓦窯,老爹雖幹不了體力活,但老爹是有名的火工,火全由他把握的,實在不開身。

老太太就説:“現在不開身了,當年怎麼三天五天來一趟,吃了喝了,走時還要帶一口袋糧回去,那就有空了?!”説得幹表姐臉一陣紅一陣白。

莊之蝶就圓場説娘老了,腦子不清楚了,整天價胡説。

幹表姐説:“我那兒就怪老人的?她説的也是實情,當年我們家孩子多,子棲惶,全憑老姑家賙濟的。”就對老太太説,"老姑,你罵我爹罵得好,我爹也覺得好久沒來看你了。

再過十天,鄉里過廟會,有大戲哩,這回我爹特意讓我接了你去的。”老太太説:“城裏有易俗社,三義社,尚友社,你妹夫看戲從不買票的,我倒去鄉里看戲?”幹表姐説:“戲園子裏看戲和土場上看戲不一樣的,再説鄉里富了,我爹説接了你去好好伺候伺候你。”老太太説:“這我就得去了!可你只請我,怎不也請了你老姑父?”幹表姐臉煞白起來,直拿眼睛看莊之蝶。

莊之蝶説:“她就這樣,一會兒説人話,一會説鬼話。”幹表姐説:“請的,請我老姑父的。”老太太就説:“之蝶,這就好了,你和你表姐去你爹墳上看看去,懲治了那隔壁,你爹才肯去的。”莊之蝶無奈,只好説讓幹表姐吃些東西再去,幹表姐説她不飢的,卻還是把莊之蝶拿出的糕點、水果各樣吃了些,就問,家裏這冰箱值多少錢,錄放機多少錢,還有那組合櫃、牀頭櫃、櫃上的那盞枱燈,眼饞得了得。

兩人要出門時,老太太卻突然要幹表姐留下説婦廠舌兒,讓莊之蝶先出去。

莊之蝶在院中等了好一會兒,幹表姐一臉通紅地出來了,莊之蝶問:“我娘又説什麼了?”幹表姐説:“她是問月清妹妹捎去的藥吃了沒有,有了身子了沒有,叮嚀要你姐夫不得喝酒……我倒真恐慌,有心讓孩子來你們這裏享福,又擔心這孩子不聰明,辱沒了你們。”莊之蝶一時不知説些什麼,胡亂地支吾了一通,把話支開,就又説老太太陰陽難分的趣事。

幹表姐説,"老太太年歲大了,少不得説話沒三沒四的。

可人一老,陰間陽間就通了,説話也不敢全認為是胡言亂語,我們村也常有這等事。”莊之蝶苦笑了,説:“沒想表姐和我娘一樣的!”兩人騎了"木蘭"出了北城門,一直往漢城遺址西邊的一個土溝畔去。

天極熱,摩托車停在路口,滿身臭汗地踏過一片土坷垃地,一到溝畔的地楞邊,遠遠就看見了豎起的一面石碑。

幹表姐哇地一聲先哭起來了。

莊之蝶説:“姐,你怎麼哭了?”幹表姐説:“不哭,老姑父生氣不説,周圍的鬼魂倒要笑話老姑父了。”就又哭了三聲,方停下來,令莊之蝶吃驚的是,就在爹的舊墳左邊,果然有了一個新墳丘,上邊的茅草還未生起,花圈的白紙被雨水零散地溺在泥上裏,一時心想:“這一定是爹所説的新來的隔壁了。”口怦怦緊跳。

幹表姐已跪在那裏焚紙錢,嘰嘰咕咕念説不已。

莊之蝶走上了溝畔,去打問一個挖土的鄉民,問那新墳裏是什麼人?鄉民説是一個月前,薛家寨有姓薛的小兩口帶了孩子進城去,在三岔路口被一輛卡車一起軋死,一家人就合了一個墓在那裏埋了。

莊之蝶嚇得臉寡白,知道老太太所説的話不假,忙到那新墳周圍釘了桃木楔,扯着幹表姐扭頭就走。

從墳上回來,老太太便被幹表姐接了去郊區。

莊之蝶看看天已不早,估摸牛月清也該在汪希眠家吃了午飯回來,就胡亂吃了些東西。

回想起在墳上的情景,再不敢認定老太太是胡言亂語,便盡力搜索平她曾説過的荒誕言語,記錄在了一個小本上反覆琢磨。

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