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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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完穿好衣就走出去了。
莊之蝶再也睡不着,倒覺得這女的可憐了。
不一會孟雲房進來,説:“就這麼快的,那女的怎麼哭哭啼啼的?”莊之蝶罵道:“孟雲房,你這個大嫖客,你怎麼真的就能叫了一個來見我?”孟雲房笑着説:“解解你的煩嘛!我是沒那個勁頭了,也沒多餘錢,煩惱也沒你多。
你瞧瞧,那個王主任有拳擊手套、沙袋,我也有了一套,這就夠了,現在人有了錢,誰不去玩玩女人的,這類街頭上碰着的娼姐兒不讓你投入情,不影響家庭,錢取樂,不留後患,你倒來罵我?!”莊之蝶説:“你也沒看看她成什麼樣了?爛成那麼一片,你要我得病嗎?!”孟雲房連呼可惜四十元了,隨後哈哈大笑,説莊之蝶沒那份命。
偏偏一次,一次就遇上個爛貨!莊之蝶説:“你讓她把我的覺耽擱了,心也亂了,你就得再陪我。
你説有一個我沒去過的地方,現在我要去看看。”孟雲房説:“哪兒有你沒去的地方?去火車站旁邊的小旅館吧,你又不去;去中南海吧,我又沒那個本事!”卻突然叫道,"當子,你知道不?!”莊之蝶説:“什麼當子?”孟雲房説:“我説你沒去過,真的沒去過!咱們就去玩玩吧。”孟雲房並不騎自行車,坐了莊之蝶的"木蘭",指點着路,一直往城北角去。
那裏是一個偌大的民間易場所,主要的營生是家養動物珍禽,花鳥蟲魚,包括器皿盛具、飼養輔品之類。
趕場的男女老幼及閒人遊皮趨之若騖,挎包攜籃,户限為穿,使幾百米長的場地上人聲鼎沸,熙熙攘攘,好一個熱鬧繁華。
莊之蝶大叫:“這就是當子呀?!”孟雲房説:“別叫喊出來讓人下眼瞧了,你好好看吧。
這裏當子俚尚詭詐,撲朔離,卻是分類劃檔,約定俗成的。
三教九,地痞青蛇,販夫走卒,倒家裨客,什麼角兒都有。”兩人就走了進去,果然商賈捐客及小販攤主呼朋引類,烙守地盤,界之內,你打鼓我吹號,絕少瓜葛。
他們先進的魚市,每個攤前橫列了碩大的玻璃缸,缸盡為金邊鑲條,配着氣泡裝置,彩燈倏忽閃爍,水草映生輝,肢體飄逸的熱帶游魚細鱗披銀,時沉時浮。
莊之蝶看了幾家,喜歡地説:“這魚倒快活,它不煩惱哩!”孟雲房説:“買不買?買一缸回去,你人也會變成魚的。”莊之蝶笑了笑,説:“人在煩囂中清靜,在清靜中煩囂。
在這兒看魚羨魚樂,待買幾尾回去。
看着人不如魚,又沒個分心賣眼處,那才嫉妒得更煩的。”從魚市過來,便是那蟋蟀市。
莊之蝶家裏是有着上輩人留下的幾個蟋蟀罐兒的,他也曾在城牆捉過幾只玩過的,但從未見過還有這麼多講究的瓦罐。
揀一個蟹青的罐兒在手裏看了,罐圍摳花刻線,嵌有"金頭大王"、"無敵將軍"字樣,迭聲叫絕。
賣主笑臉相,直問"來一個吧"。
兩人只笑而不語,賣主就平了臉面,撥了手道:“二位讓了地方,不要誤了生意招人嫌棄。”遂又拱手作揖問候新來的兩位漢子,且捧了一罐,口喚:“天賜神蛩!”那兩位果然俯了身去,揭頂觀貌,喜皮開顏。
問其價碼,賣主卸下草帽,兩隻手便伸了下去。
那黑臉漢子瞠目結舌。
賣主就説:“你再看看貨嘛!”把虎賁梟將不偏不倚撥入碗大斗盒。
莊之蝶和孟雲房也頭歪過去,一時眾人屏聲斂氣,霎時"篤"聲頓起,兩下鉗咬在一起,退進攻守頗循章法。
一隻狡黠非常,佯敗詐降,卻暗渡陳倉,奇襲敵後。
看得莊之蝶一盡兒呆了。
孟雲房扯了他衣襟説:“你倒這玩意兒?”莊之蝶説:“你知我剛才想什麼了?”孟雲房説:“想什麼?莫不是可惜那女人是生了爛瘡……"莊之蝶説:“我想人的起源不是類人猿,而是蟋蟀變的,或許那蟋蟀是人的鬼之鬼。”孟雲房説:“那你沒問問那條勝蟲是幾品銜的?”兩人又逛了狗市,莊之蝶倒看上一隻長獅兒狗的。
這狗兒豹頭媚目,儀態萬方,一見他們倒坐了身子直用兩隻前爪合了作揖。
莊之蝶不説了一句:“瞧這眉眼幾分像唐宛兒的。”孟雲房笑説:“你喜歡唐宛兒的,怎不買了送她?但若要我説,男不養貓,女不養狗的,不如到花市去看看,買一盆美人蕉送她。
她家怎麼連一盆花也沒有?”莊之蝶説:“別提花的事,讓我又害頭痛了!咱以前那麼好的一盆異花都沒保護得住,還買什麼美人蕉不美人蕉的?況且我也問過她怎麼家裏不栽些花,她説她凡是栽花,花都活不長,是花嫉妒她,她也嫉妒花的。”孟雲房説:“這小騷就愛説這類話顯誇自己?女子都有這病,夏捷常對我説某某對她有意思的,某某又給她獻殷勤了,全是在向我暗示:你不愛我可有人愛呀!我就説,那好嘛,誰要再給你針眼大一個窟窿,你就透他個碗大的風進去!她就氣得抹眼淚水兒。”莊之蝶笑了笑,卻轉了頭四處張望,問:“這裏有沒有鴿子市?”孟雲房説:“你要養鴿子?”莊之蝶説:“飛禽裏邊我就愛憐個鴿子,倒想買一隻送唐宛兒。”孟雲房笑了:“我知道了,這一定是她的意思。”莊之蝶説:“怎麼是她的意思?”孟雲房説:“她家沒有電話,你們要用鴿子傳遞消息的。”莊之蝶説:“就你才有這鬼點子!”孟雲房就領了莊之蝶去了最南頭的鴿子市上,挑選了好多隻,捏脖頸,捋羽翅,觀澤,辨腳環。
孟雲房説:“你這是為她買鴿子的,還是給你選妃子的?!”終選中一隻,歡天喜地回來。
夜裏就還睡在孟雲房家,沒回文聯大院去。
唐宛兒得知了周和莊之蝶意見鬧翻,心裏恨着周卻又不能惡聲敗氣地罵他。
只是勸説周不必為此事傷了和氣,就是莊老師不顧及了你,使你不能再在雜誌社呆下去,飯碗丟了,這飯碗也是人家先頭給你的,再説人家樹大深能與景雪蔭抗衡,若惹得他生分開了,這官司是贏官司也必要輸的。
説得周心氣安靜,沒有一句可反駁的,卻只是拿出壎來低低地吹。
周是打開一個筆記本,一邊看着上邊,一邊吹的,吹出奇奇怪怪的音調,唐宛兒聽不懂。
等周吹累了,出去街上溜達了,唐宛兒翻了筆記本來看,筆記本上並沒有曲譜,而是一首周所作的詩:我走遍東西,尋訪了所有的人。
我尋遍了每一個地方,可是到處不能安頓我的靈魂。
我得到了一個新的女人,女人卻是曾和別人結過婚。
雖然棲居在嶄新的房子裏,房子裏仍然是舊傢什。
從一個破爛的縣城遷到了繁華的都市,我遇到的全是些老頭們,聽到的全是在講"老古今"。
母親,你新生了我這個兒子,你兒子的頭腦裏什麼時候生出新的思維?
唐宛兒這才知道周是看着這詩而胡亂地吹他的壎,不免也替他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