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春夢】第八十九回 乘盛世二寶成大禮 愛才女太妃認乾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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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幺雞2014年6月7首發第八十九回乘盛世二寶成大禮愛才女太妃認乾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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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那幺稀罕寶丫頭,怎幺能讓她做小!當初説我是寶釵黑的,現在全都面壁擼去吧。嘿嘿,都沒想到無恥的幺雞還有這一手吧。之所以當初讓寶釵匆匆忙忙的嫁了,就是為了能有這一天的。
還有,我不知道為什幺大家對賈元賜婚給薛寶釵而不是林黛玉有這幺大反應。在這裏説一下,以前説過了,對於賈寶玉的婚事,賈母和王夫人是兩派。賈母是想將林黛玉嫁給賈寶玉。王夫人想讓寶玉娶寶釵。至於為什幺,這裏就是因為誰近誰遠了。黛玉是賈母的外孫女,寶釵是王夫人的胞妹的女兒。誰近誰遠不用多説。元會更偏向於誰,我覺得不用再去爭論這個問題了。畢竟還是孃親吧?原着中也有過這樣的記述,忘了是過什幺節,元給賈府人送的禮物裏,只有寶釵和寶玉是一樣樣的,黛玉的卻和三是一樣的。你們説元喜歡誰?
還有人説薛家衰敗了,元不應該賜婚。如果説薛家敗了,林家呢?黛玉她爸媽都死了,林家還有什幺指靠?至於元有沒有資格賜婚,我覺得應該還是有的吧,畢竟賈寶玉是自己的親弟弟,又不是外人。
嗯,估計大家都忘了,以前寫元省親的時候並沒有按着原着那樣寫,而是把黛玉給支走了。所以説,在賈元其實是沒見過林黛玉的。你們要求的熱熱鬧鬧的婚禮出現了,只是不是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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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説賈府上下人等忙亂熱鬧的情景,只説黛玉自打聽了賈母道與寶玉婚事之後便再不出門,也不大吃茶飯,只每歪在榻上暗暗淚。寶玉自然知道黛玉的心必定都是碎了,卻被各種上門道喜的人拉扯住,不得空去見上黛玉一面,且也不知該如何安,只是無人時不免唏噓不已,心中掛念異常。這晚間送罷了最後一波客人,方得了空,隻身往瀟湘館去了。
連着這幾園子裏並榮國府各處都忙鬧異常,此刻來到了瀟湘館前卻突的覺得清靜了起來,裏面並不長燈,也沒有聲音。寶玉猶豫再三,才輕輕叩門道:「林妹妹,可在屋裏呢?」許久卻不見裏頭有回應。
寶玉站了許久,才又道:「好妹妹,我知道我……我知道這會子你肯定哭得不行,我……你且發發善心,開開門,讓我幫你擦擦眼淚也好。」央求了好一會子,裏頭終於道:「外頭可是寶二爺?這大晚上的怎幺跑到我這兒來了?我乏了已經睡下了,二爺請回吧,下回也別來我這處了,讓人看了倒是不好。」寶玉聽了忙道:「好顰兒,我知道你惱我,我知道都是我的不是,辜負了你的一番心……」任由他再怎幺説,裏面只再也沒有一聲迴音。寶玉無奈只得嘆氣去了。來至梨香院,寶釵見了道:「怎幺又跑過來了?不是説了這些子不見的?」寶玉見寶釵仍穿着一件半舊的衣服,幾不見,卻是越發顯得嬌豔了幾分。
寶玉苦笑一回,將寶釵攬着道:「寶兒,我只是太過想你了,悄悄的來看看你就走。」説着將頭臉埋在了寶釵豐之間。寶釵也不答話,只將寶玉的頭輕輕擁着。好一會子才笑道:「好了,橫豎也不差這幾,快去吧,讓別人看見了要笑話。」寶玉只得又去了。
寶釵見寶玉走遠了,嘆了一聲,從書架上取來一封寫好的信,將鶯兒喚進來道:「鶯兒,你去瀟湘館,將此信給林姑娘罷。」鶯兒接了道:「小姐,不是我多嘴,你和寶二爺的親事是娘娘定下的,何苦又這樣,倒像是你欠了林姑娘的一般……」寶釵搖搖頭道:「你只管送去,哪裏這幺多話?」一時來至瀟湘館,敲門紫鵑開了門,見是鶯兒恐黛玉見着寶釵的丫鬟又生出許多愁悶來,忙低聲問鶯兒有何事,鶯兒將信箋給了紫鵑,紫鵑接了也不留鶯兒,鶯兒徑直回去了。紫鵑復又關了門,黛玉這才問道:「是誰?你這等悄悄的?」紫鵑這才將寶釵的信箋遞上去,黛玉問:「是誰送來的?」紫鵑道:「是鶯兒送來的。」黛玉聽了手上一抖,停了片刻,也不拆開看,只就着炭盆將那飄着香氣的信箋點燃焚化了。
寶玉因趁亂命茗煙在外頭僱了轎子,將從悼紅軒接了過來,賈母王夫人見氣轉好,也都放心。又因忙亂也無暇再多問,倒也沒漏出馬腳來,仍在自個兒的屋子住下了,裏同姊妹們一處,不在話下。
卻説鳳姐連內照料賈府上下事情,又因親友全來,恐筵宴排設不開,便早同賈赦及賈珍賈璉等商議,議定於十二月初三起至十二月初六止榮寧兩處齊開筵宴,寧國府中單請官客,榮國府中單請堂客,大觀園中收拾出綴錦閣並嘉蔭堂等幾處大地方來作退居。初三請皇親附馬王公諸公主郡主王妃國君太君夫人等,初四便是閣下都府督鎮及誥命等,初五便是諸官長及誥命並遠近親友及堂客。初六方是賈府中合族長幼大小共湊的家宴。初七是賴大林之孝等家下管事人等共湊一。
自十一月,送壽禮者便絡繹不絕。禮部奉旨:欽賜金玉如意二柄,綵緞四端,雲紋金錦四匹,玉環四個,帑銀五百兩。元又命太監送出金文曲一尊,內遭新書一套,金珠首飾各十二支,綵緞十二匹,玉杯四隻。餘者自親王駙馬以及大小文武官員之家凡所來往者,莫不有禮,不能勝記。
堂屋內設下大桌案,鋪了紅氈,將凡所有細之物都擺上,請賈母王夫人等過目。賈母先一二還高興過來瞧瞧,後來煩了,也不過目,只説:「只叫鳳丫頭看着辦吧,若是有要緊親戚來了只管告訴我,不相干的我也懶怠見了。」至初三,兩府中俱懸燈結彩,屏開鸞鳳,褥設芙蓉,笙簫鼓樂之音,通衢越巷。寧府中本只有北靜王,南安郡王,永昌駙馬,樂善郡王並幾個世公侯應襲,榮府中南安王太妃、北靜王妃並幾位世公侯誥命。賈母等皆是按品大妝接。大家廝見,先請入大觀園內嘉蔭堂,茶畢更衣,方出至榮慶堂上入席。寶玉寶釵都盛裝出來拜見了,眾人見了都拍手稱道般配。
禮畢眾人落座,上面兩席是南安太妃、北靜王妃,下面依敍,便是眾公侯誥命。左邊下手一席,陪客是錦鄉侯誥命與臨昌伯誥命,右邊下手一席,方是賈母主位。邢夫人王夫人帶領尤氏鳳姐並族中幾個媳婦,兩溜雁翅站在賈母身後侍立。林之孝賴大家的帶領眾媳婦都在竹簾外面侍候上菜上酒,周瑞家的帶領幾個丫鬟在圍屏後侍候呼喚。凡跟來的人,早又有人別處管待去了。
一時台上參了場,台下一十二個未留髮的小廝侍候。須臾,一小廝捧了戲單至階下,先遞與回事的媳婦。這媳婦接了,才遞與林之孝家的,用一小茶盤託上,挨身入簾來遞與尤氏的侍妾佩鳳。佩鳳接了才奉與尤氏。尤氏託着走至上席,南安太妃謙讓了一回,點了一出吉慶戲文,然後又謙讓了一回,北靜王妃也點了一出。眾人又讓了一回,命隨便揀好的唱罷了。
少時,菜已四獻,湯始一道,跟來各家的放了賞大家便更衣復入園來,另獻好茶。
南安太妃因問探等人,賈母笑道:「他們姊妹們病的病,弱的弱,見人靦腆,所以叫他們給我看屋子去了。有的是小戲子,傳了一班在那邊廳上陪着他姨娘家姊妹們也看戲呢。」南安太妃笑道:「既這樣,叫人請來。」賈母回頭命鳳姐兒去把探惜三個叫過來,鳳姐答應了,來至賈母這邊,只見他姊妹們正吃果子看戲。鳳姐兒説了話,幾人來至園中,大家見了,不過請安問好讓坐等事。眾人中也有見過的,還有一兩家不曾見過的,都齊聲誇讚不絕。其中探最,南安太妃因笑道:「你在這裏,聽見我來了還不出來,還只等請去。」因一手拉着探,命她在身旁坐了。早有人將備用禮物打點出三份來:金玉戒指各三個,腕香珠三串。南安太妃笑道:「你們姊妹們別笑話,留着賞丫頭們罷。」五人忙拜謝過。北靜王妃也有三樣禮物,餘者不必細説。
吃了茶,園中略逛了一逛,賈母等因又讓入席,北靜王妃便告辭,説身上不快「今是寶玉大喜的子,若不來,實在使不得,因此恕我竟先要告別了。」賈母等聽説,也不便強留,大家又讓了一回,送至園門,坐轎而去。
倒是南安太妃卻有神,拉着探問這問那,越發的喜歡。鳳姐兒因笑道:「老太妃怎的就對我們這三丫頭青眼有加?不如認了去做乾親可好?」哪知一句玩笑話卻正和了南安太妃的心意,遂道:「如此甚好,哀家這輩子只遺憾沒有這樣一個女兒。只不知賈太君可願意否?」賈母笑道:「太妃娘娘一輩子的明,怎的今兒就糊塗了?我們兩個同輩,探丫頭是孫女,你若是認作乾女兒,豈不亂了輩分?若娘娘喜歡,便認個幹孫女罷。」南安太妃並眾人笑了一回,因命探從新行了禮,認作義孫女,太妃歡喜,忙命探起身,又從手上摘下一個鐲子給探戴了,只説等忙過這幾要將探接到南安王府去住上幾,探忙道謝答應。
至晚間眾人散了,賈母勞乏了一,次便不會人,一應都是邢夫人王夫人管待。有那些世家子弟來的,只到廳上賈赦、賈政、賈珍等並寶玉寶釵還禮管待,不在話下。
不説上下人等忙碌熱鬧,只説黛玉獨自一個在瀟湘館,眾人有忙亂的,有恐黛玉惱的,都不敢來看。外頭都是歌舞昇平,更襯得蕭條了幾分,這黛玉又呆坐半晌,遣開了紫鵑,徑自收拾了幾件衣物,便起身往櫳翠庵去了。
妙玉見了忙接進來道:「如何今才來?我只想着你心中定是不好過,可那邊人雜我又不好過去。」説話間來至禪房,黛玉方一把抱住了妙玉嗚咽的哭了起來。妙玉輕輕拍撫着黛玉道:「傻丫頭,若是委屈只管哭吧。」黛玉哭了好一會子才嗚咽道:「姊姊,我是來辭別你的。」妙玉見黛玉拿了行李早已猜得一二,如今見黛玉説,因道:「你要倒哪裏去?可是回你姑蘇老宅?」黛玉含淚點頭。妙玉又道:「我知道你的心,這裏你是萬萬呆不下去了。你又恐老太太知道了定是不放你走的。可你這幺悄悄的走了,他們知道了豈不擔心死?況且京都距蘇州幾千裏,你這幺一個人兒怎幺走得?」黛玉冷笑道:「走不得又如何,橫豎死在外頭倒也清淨了。這園子雖大,人口雖多,真疼我的到底又能有幾個?只不過嘴上説得好罷了。」妙玉道:「這不是又説傻話了?痴丫頭,橫豎我在這兒也沒什幺意思了,正尋思着也回去南邊看看,你先在我這兒住下,等明年開了河姐姐同你一路由水路走可好?你只放心,我這裏再清淨不過,外頭吵不到我們。」黛玉猶豫道:「可,寶玉……」
「寶玉若來了我只不見就是了。」説畢也不等黛玉答應,只讓婆子去瀟湘館尋到紫鵑,將黛玉常用之物收拾了幾件拿過來也了。
忙亂中幾過去,待送走了最後一波來道賀的賓客已是起更十分。寶玉寶釵回至新房中,鶯兒襲人忙服侍二人更衣。寶釵將裝扮卸了,洗漱完畢,轉至寶玉身後,兩隻手在寶玉雙肩上按,一面道:「這幾忙裏忙外,可是累壞了吧?」寶玉拉着寶釵的手將其引着坐在自已腿上道:「我不累,倒是這兩天裏裏外外你也不得消停。」寶釵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將卸去鉛華的一張俏臉輕輕靠在寶玉肩頭,那光潔的臉頰在紅燭的映襯下泛着一圈朦朧的光。寶玉輕輕在上頭香了一口道:「寶兒,你好美。」寶釵羞道:「早……早就是你的人了,何苦又拿這沾了的話兒膩歪人?」寶玉笑着將一隻手按在了寶釵的口上輕撫着道:「怎幺?才這幺幾天就膩歪了?那恐怕你後膩歪的子要多了。」寶釵被寶玉得有些離,不覺用一隻柔荑按住了寶玉的手,雙眸微閉,口中卻發出一聲嘆息來。寶玉方停了手上的動作問道:「好寶兒,這幾是我們大喜的子,也算終於是把你八抬大轎抬了進來了,怎的你卻顯得這般心事重重?」聽了這話,寶釵方掙了眼,輕輕將寶玉的手從口拿開握在手裏道:「你説我?」寶玉點頭。寶釵道:「我的心事,倒是和你一樣呢。」寶玉臉上一紅道:「我哪兒來的什幺心事呢?」寶釵在寶玉手上輕輕一捏道:「又來和我鬼了不是?你這幾裏當着人好好兒的,等沒人了心裏想的是什幺,只當我不知道?」寶玉這才道:「我……好寶兒,你莫要生氣,我心下里確實掛念着林妹妹,我……」寶釵一笑打斷道:「不是説了幺,我的心事,倒是和你一樣,這幾也掛念着顰兒呢。」寶玉道:「寶兒,你不生氣幺?畢竟是我們倆大喜的子,我卻掛念着旁人……」
「我知道顰兒在你心裏頭的重,我也知道我在你心裏也是一般的重,還有湘雲、妙玉、,在你心裏可不都一樣的?我不求獨佔了你,只要這一生能陪你一路走下去我就知足了。不管是大是小。只是如今……如今娘娘賜婚下來,我……我倒是覺得對不住顰兒了……」寶玉聽了心下動,緊緊把寶釵抱了道:「傻寶兒,姐姐只那回省親的時候見過你一面,自然是喜歡,她又沒見過顰兒,也不知道咱們園子裏的事,才降旨讓你我完婚,咱們只是遵旨行事罷了,怎幺又怪到你頭上了?」説罷又嘆了口氣道:「這幾都不見顰兒,不知道她怎幺在屋裏難過呢,我尋思偷空去看看她,只是這幾一則雜事太多,二來也只怕她不肯見我,就耽擱了。這幾還不知道她哭成什幺樣子呢。不如明兒我去看看她吧。」寶釵道:「你到哪裏去看?」寶玉道:「自然是去瀟湘館。」寶釵道:「顰兒不在瀟湘館了。」寶玉一驚,道:「她還能去哪裏?」寶釵道:「自打娘娘降下旨來,我就覺得不自在,便寫了個箋給顰兒,差鶯兒送了去只是沒回音,只怕她也懶怠看了。我恐她做出什幺傻事來,便暗地裏讓小丫頭子多留意,果然這顰兒……」寶玉聽罷忙追問道:「顰兒到底如何?」寶釵道:「不用急,倒也沒怎的。那顰兒收拾了幾件衣物便出去了。只怕是想遠遠地離了我們回蘇州去吧。好在她先去了櫳翠庵找妙玉,倒是讓妙玉留下了,這幾便在櫳翠庵和妙玉在一處,妙玉你自然是知道,必是個妥當的。」寶玉聽罷方長出一口氣,道:「如此,我明兒就去櫳翠庵與她賠不是。」寶釵搖頭道:「依我説,你不去也罷。現在她見了你無異於火上澆油。且讓她在那處先靜靜心吧。你只管放心,我悄悄和妙玉説過了,若顰兒有什幺變故只先來告訴我們。」寶玉聽罷又嘆道:「如此,都依你吧。」説着又將寶釵的手牽住了道:「寶兒,難為你有這幺細緻的心,又這幺寬的襟……」寶釵笑道:「夫君,你我即為夫,你的事兒便也是我的事兒。我知道,若顰兒真有個好歹,你只怕也活不成了。我只想着能讓顰兒迴轉過來,即便是讓你休了我再娶她,我也是願意的……」寶玉忙掩住了寶釵的櫻道:「傻寶兒,憑的胡説些什幺?我怎幺能做出那等事來,你和顰兒我都是一樣看重的,怎幺能因為一個傷了一個?」寶釵苦笑道:「現在豈不就是因為我傷了顰兒?」一句話説得寶玉又低頭不語。寶釵因道:「好了,橫豎在這兒發愁也不是個法子,慢慢看吧。也不早了,早些安歇了吧。明兒還要一早去給老太太太太請安。」言畢二人相擁而眠,一宿晚景不在話下。
卻説忙完了寶玉寶釵的婚事,賈府上下人等無不辛苦。好在有鳳姐全力張羅,倒也不至混亂。待到收拾妥當,將各人都賞了,方算告一段落。其中閒雜事等不一一記下。
只説因在賈府住了有一段子了,寶玉雖知道心下想多住一段,只恐回悼紅軒。聽了寶玉所言道:「都聽你的便是了,如今也住了這些子,想見的人都見着了,想看的物也都看得了,也有點想湘雲和可卿了,如此你説讓我幾去我便回去吧。」寶玉道:「二姐姐,我知道你捨不得,你且莫急,待我後必想出個長久的法子讓你再不用這般東躲西藏的。」卻笑道:「好好的你急個什幺,我哪兒就有那幺想在園子裏常住了?這園子雖説是我打小長大的地方,又有探惜在裏頭,以前乍乍的出去,在孫家又受盡了委屈,總是想着這裏的好,可今次回來住上這段臉上一紅,笑的低頭止住了話頭。
寶玉因問道:「這回可怎幺?」方道:「在這裏住着,雖然熱鬧絡,又常能與你見面,卻……卻不及在悼紅軒能……能讓你那般體貼疼惜人家……」説着,一張鵝蛋般的俏臉早已緋紅。
寶玉聽了心中一喜,正要將抱了,聽得外頭有人道:「二姐姐可在屋裏?」唬得二人忙又坐好了。剛做端正,卻是探惜姊妹兩個走了進來。探進來笑道:「喲,今兒我來得巧了,新郎官二哥哥也在呢。我前兒還尋思呢,二哥哥這新郎子這般忙,此番只怕沒什幺説着也在一旁坐了,四人説些閒話,坐了一會子寶玉方託口起身去了。又幾,寶玉便在外頭僱了轎子,只説是孫家的人來接了,便又將送回悼紅軒去了,不在話下。
送走了,暫時了卻了一件心事,寶玉便又掛念起黛玉來,便又一個人進了園子,在瀟湘館外頭傻站了一會,一時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去櫳翠庵看看妙玉和黛玉,正自躊躇,遠遠地探走來,見了寶玉喊道:「二哥哥,你怎幺自個兒在這?」寶玉這才收了心思笑道:「今兒得空,來園子裏轉轉。」探笑道:「若是沒事,不如去我秋齋坐坐?我正好有學問要請教二哥哥呢。」寶玉笑道:「你這才情,敢情還有學問要問我?倒是怪了。」一面説笑着同探往秋齋去了。不一時到了,寶玉笑道:「在這兒住了這幺久,我還是頭一遭來三妹妹屋子裏呢。」探笑道:「你成裏不是這姐姐就是那個妹妹,哪兒有空往我這裏來?如今成了親倒是來了。」寶玉嘿嘿一笑,細細打量起來。探素喜闊朗,這三間屋子並不曾隔斷。當地放着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種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各筆筒,筆海內的筆如樹林一般。那一邊設着斗大的一個汝窯花囊,着滿滿的一囊水晶球兒的白菊。西牆上當中掛着一大幅米襄陽《煙雨圖》,左右掛着一副對聯,乃是顏魯公墨跡,其詞雲:煙霞閒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設着大鼎。左邊紫檀架上放着一個大觀窯的大盤,盤內盛着數十個嬌黃玲瓏大佛手。右邊洋漆架上懸着一個白玉比目磬,旁邊掛着小錘。東邊便設着卧榻,拔步牀上懸着葱綠雙繡花卉草蟲的紗帳。
不一時待書端了茶來,寶玉吃了因問道:「三妹妹,不知你有什幺要問的?」探將待書打發出去了,才轉過來道:「我不是問,今我便是要審你一審。」寶玉笑道:「你這小妮子,從何説來?」探正道:「説罷,你和二姐姐是怎幺回事?」寶玉聽了一驚,心中閃念盤算到底哪兒出了岔子,一時不免語,長了一張嘴卻説不出來。探見了又道:「怎幺?啞巴了不成?」寶玉這才強笑道:「三妹妹這話怎幺講?我和二姐姐不還和以前一樣?」雖是笑着,額頭上卻滲出汗來。
探這才噗嗤一笑,掏出帕子將寶玉頭上的汗擦了道:「還説沒事?沒事能嚇成這樣?二哥哥不用怕,我又不對老爺太太説去。」寶玉這才稍稍安心些,問道:「你且説説,你怎幺想起來問這個?難不成是二姐姐跟你説了什幺?」探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只以為不説別人就不知道了?」寶玉再也想不出是哪裏漏了馬腳,探不住問,因説道:「上回二姐姐回來,身上都有傷,那神情是再委屈不過的。這回倒是白白胖胖了許多,雖然也不大説話,還是能看得出心中好過得多,哪裏還有以前的模樣?且也絕口不提孫家的事兒。這必然是二姐姐近裏不曾受過孫家的氣才有的。俗語説的好,江山易改本難移。若是這孫紹祖突地就改過了,二姐姐必然回來會説給我們放心。可二姐姐一個字都沒提過。再説説你,頭回二姐姐回家省親,你是怎幺個殷勤?又是噓寒問暖又是送藥送水的。這回呢?卻假裝不聞不問的。雖説是你大婚必然忙碌,也不至於這幺冷淡了。難不成你也突然轉了子?還有,我們姐妹説話,無意提起你來,二姐姐那臉上的神情,説話的語調,完全和過去大不一樣。還總是閃閃爍爍的。還有別的,你還要我一樣樣的説出來嗎?」寶玉見探説得頭頭是道,也知道探必是向着自己,不會對旁人説,只得將救一事都同探講了,只是隱去了鳳姐警幻一端,也未説明自己和已有了夫之實。探一面聽一面點頭。聽罷了不由也唬了一跳,好半晌方道:「二哥哥,你如今是長大了,膽子也愈發的大了,連這等事都做得出。」寶玉聽了只傻笑,心道:「若是你知道我燒了咱自家家廟復活了可卿,又打獄中劫了薛蟠大哥,這會子你要怎幺説?」探又道:「二哥哥,你將二姐姐救了出來自然是好的,只是……這幺一直掖着藏着也不是長久之計,可有什幺別的法子了?」寶玉嘆道:「我也知道,只是還想不出個法子,三妹妹,你是最有智謀的,可有什幺好主意不成?」探搖了搖頭,想了想,有些言又止的樣子。寶玉因道:「三妹妹,有什幺話只管説就是了,和我還有什幺掖藏的?」探因見談及寶玉時候神情極不自然,又透着那幺一絲親暱,那臉上也不時地紅一紅,因心下懷疑寶玉和有些別個事,只想問個明白,又畢竟是個未出閣女孩子家,有些問不出口,聽寶玉這般説才小聲問道:「二哥哥,你和二姐姐,你們兩個……你們兩個還同你我這般兄妹一樣?」寶玉聽了臉上一熱,幸好探此時低着頭沒看見,才裝傻道:「怎的?又有什幺不同的?不都是我的好姐妹?三妹妹,你這是什幺意思?」探忙道:「沒什幺,我只是隨口問問。」兄妹二人又説了些閒話,不一一記下。
知後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