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春夢】第六十三回 凸碧堂品笛感悽清 凹晶館聯詩悲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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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幺雞2014年1月13首發第六十三回凸碧堂品笛悽清凹晶館聯詩悲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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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黛玉湘雲連詩全是原着中的,我沒那份才情。不喜歡的讀者可以直接跳過,喜歡的和我再重温一次吧,太經典了,不僅把黛玉湘雲的才情展一,更攜帶出寶釵的博學,好吧,其實還有更牛的妙玉,不過在這裏幺雞寫的是湘雲和黛玉推心置腹,只能忍痛把妙卿給咔了。曹公只兩千字,是現在寫書人兩萬字都不能及的,當然,這兩萬字還得是大家,像咱這種水平,寫一輩子也寫不出來了。嗯……好吧,其實又是我偷懶了。六十四回很快會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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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拿了銀票,也不等明天,就讓小丫頭喊茗煙來。不一會,茗煙便一路小跑着來了:「二爺,這幺急找我有什幺事?」
「茗煙,你跟了我這幺多年,是我最信得過的人了,如今有件大事還要給你去料理。」寶玉道。
「二爺,茗煙兒這幾年蒙二爺看得起,有什幺事你只管吩咐,茗煙肯定給二爺辦得妥妥的。」茗煙見寶玉神凝重,也正經道。
「茗煙,你可記得柳湘蓮柳相公?」
「可是北城那個?」
「正是」
「當然記得。去年我還和二爺薛大爺一塊去過幾遭呢。」
「極好,你這就去尋他。」寶玉説着在懷裏掏出銀票給茗煙。「他城北絡,你去找他,就説我要買一套幽靜整潔敞亮些的宅子,還請他多費心留意打探打探,越快越好。」
「喲,二爺如今怎幺想起買宅子來了?情是要金屋藏嬌?」茗煙將銀票仔細揣好道。
寶玉也被茗煙逗樂了,笑道:「正是呢,這事你務必要幫我辦好才是,回頭我重重賞你。」説着又叮囑了茗煙一番才讓他去了。寶玉見茗煙去的遠了,才踱步回到怡紅院。麝月見寶玉回來了,忙幫寶玉更衣,一面説道:「剛才太太派人來回話,説北靜王府派人來,説明兒八月十五,那邊準備了幾齣小戲,請二爺過去看戲做樂。」寶玉正自心煩,聽了這番話不由皺了皺眉道:「這中秋佳節的,不讓人好好在家裏過個節。」麝月笑道:「那北靜郡王爺是看得起你才請你去,你何苦這般不識抬舉?別説老太、太太太們高興,就是我這做丫頭的也替你高興。」寶玉道:「罷了罷了,明兒我去就是了。」待到第二天一大早,寶玉便穿整齊戴了,騎着馬奔北靜王府去了。
卻説湘雲正在屋裏懶懶的躺着,聽見外頭寶釵的聲音道:「你們姑娘可在屋裏呢?」湘雲忙起身了出去。二人坐了,寶釵拉着湘雲的手道:「雲妹妹,你這是怎幺了?我看你可不像單單身子不快。」湘雲聽了,默默低下了頭,眼圈也紅了。寶釵見了站起來,用手按住了湘雲的香肩道:「好妹妹,是受了什幺委屈了?想是那衞家的人給你氣生了?」湘雲只是搖頭。「那,是寶玉欺負你了?」湘雲扔是搖頭。寶釵道:「好妹妹,有什幺話還不能和姐姐説的?」湘雲一頭扎到寶釵懷裏哭了出來。哭了好一會子才哽咽着把事跟寶釵説了。
寶釵緊緊摟着湘雲,道:「你們啊,哎……」
「寶姐姐,我……」
「好了,不用多説了,既然都有了,怕也是沒用的,橫豎要想個法子混過去是正經。」湘雲擦了擦眼淚道:「寶姐姐,昨兒我和寶玉説了。寶玉説他想法子。」寶釵笑道:「他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公子哥兒能有什幺法子?還不如我這進進出出的倒是方便些。好妹妹,你不用着急,寶玉若是沒法子還有我呢。」
「寶姐姐,你真好。」湘雲哭道。
「傻妹妹,快別這幺説,都是我這當姐姐應該做的。如今我且先問問你,你這肚子裏的孩子是要還是不要?」湘雲聽了,忙哭道:「自然是要的,這是我和寶玉的骨血,怎幺能不要呢?」寶釵聽了嘆了口氣道:「好,姐姐幫你想想法子。」二人又説些貼心話,不在話下。
到了晚上,賈母命人在大觀園中擺下酒宴,眾人飲酒看戲作樂。只是王熙鳳病着不能來,薛姨媽身子也未大愈,只在自己院子裏不來,寶釵自然是留下陪薛姨媽,也不得來。惜也病着不來。寶玉又在北靜王府不得身。賈政賈赦賈珍賈璉等一併爺們都在外頭吃酒,內眷只有賈母、王夫人、邢夫人、尤氏、賈蓉媳婦、、探、黛玉、湘雲。
因沒了鳳姐,便少了個調笑的,賈母也便少了不少樂子,又沒有寶玉在身邊,便道:「今這中秋節更是冷清些,倒無趣起來。
林黛玉見坐了滿滿一桌子人賈母仍嫌不夠熱鬧,又是中秋佳節,千家萬户都團聚,只有自己父母雙亡,隻身在異鄉,不免又傷懷起來。湘雲心中有事,自然也樂不起來。
賈母又命將氈鋪於階上,命將月餅西瓜果品等類都叫搬下去,令丫頭媳婦們也都團團圍坐賞月。賈母因見月至中天,比先越發彩可愛,因説:「如此好月,不可不聞笛。」因命人將十番上女孩子傳來。賈母道:「音樂多了,反失雅緻,只用吹笛的遠遠的吹起來就夠了。」這裏賈母仍帶眾人賞了一回桂花,又入席換暖酒來。正説着閒話,猛不防只聽那壁廂桂花樹下,嗚嗚咽咽悠悠揚揚,吹出笛聲來。趁着這明月清風,天空地淨,真令人煩心頓解,萬慮齊除,都肅然危坐,默默相賞。聽約兩盞茶時,方才止住,大家稱讚不已。於是遂又斟上暖酒來。賈母笑道:「果然可聽幺?」眾人笑道:「實在可聽。我們也想不到這樣,須得老太太帶領着,我們也得開些心。」賈母道:「這還不大好,須得揀那曲譜越慢的吹來越好。」説着,便將自己吃的一個內造瓜仁油松穰月餅,又命斟一大杯熱酒,送給譜笛之人,慢慢的吃了再細細的吹一套來。媳婦們答應了,方送去。
只見鴛鴦拿了軟巾兜與大斗篷來,説:「夜深了,恐水下來,風吹了頭,須要添了這個。坐坐也該歇了。」賈母道:「偏今兒高興,你又來催。難道我醉了不成?偏到天亮!」因命再斟酒來。一面戴上兜巾,披了斗篷,大家陪着又飲,説些笑話。只聽桂花陰裏,嗚嗚咽咽,嫋嫋悠悠,又發出一縷笛音來,果真比先越發淒涼。大家都寂然而坐。
夜靜月明,且笛聲悲怨,賈母年老帶酒之人,聽此聲音,不免有觸於心,不住墮下淚來。
眾人彼此都不有淒涼寂寞之意,半,方知賈母傷,才忙轉身陪笑,發語解釋。又命暖酒且住了笛。尤氏笑道:「我也就學一個笑話,説與老太太解解悶。」賈母勉強笑道:「這樣更好,快説來我聽。」尤氏乃説道:「一家子養了四個兒子:大兒子只一個眼睛,二兒子只一個耳朵,三兒子只一個鼻子眼,四兒子倒都齊全,偏又是個啞叭。」正説到這裏,只見賈母已朦朧雙眼,似有睡去之態。尤氏方住了,忙和王夫人輕輕的請醒。
賈母睜眼笑道:「我不困,白閉閉眼養神。你們只管説,我聽着呢。」王夫人等笑道:「夜已四更了,風也大,請老太太安歇罷。明再賞十六,也不辜負這月。」賈母道:「那裏就四更了?」王夫人笑道:「實已四更,他們姊妹們熬不過,都去睡了。」賈母聽説,細看了一看,果然都散了,只有探在此。賈母笑道:「也罷。
你們也熬不慣,況且弱的弱,病的病,去了倒省心。只是三丫頭可憐見的,尚還等着。你也去罷,我們散了。」説着,便起身,吃了一口清茶,便有預備下的竹椅小轎,便圍着斗篷坐上,兩個婆子搭起,眾人圍隨出園去了。不在話下。
原來黛玉和湘雲二人並未去睡覺。只因黛玉見賈府中許多人賞月,賈母猶嘆人少,不似當年熱鬧。又提寶釵姊妹家去母女弟兄自去賞月等語,不覺對景懷,自去俯欄垂淚。寶玉又仍在北郡王府中逗留不得回,探又因近家事着惱,無暇遊玩。雖有探二人,偏又素不大甚合。所以只剩了湘雲一人寬他,湘雲也知道黛玉是中秋佳節思鄉所致,因説:「你是個明白人,何必作此形像自苦。我也和你一樣父母早亡,我就不似你這樣心窄。何況你又多病,還不自己保養。可恨寶姐姐,姊妹天天説親道熱,早已説今年中秋要大家一處賞月,必要起社,大家聯句,到今便棄了咱們,自己賞月去了。社也散了,詩也不作了。
倒是他們父子叔侄縱橫起來。你可知宋太祖説的好『卧榻之側,豈許他人酣睡。
』他們不作,咱們兩個竟聯起句來,明羞他們一羞。」黛玉見他這般勸,不肯負他的豪興,因笑道:「你看這裏這等人聲嘈雜,有何詩興。」湘雲笑道:「這山上賞月雖好,終不及近水賞月更妙。你知道這山坡底下就是池沿,山坳裏近水一個所在就是凹晶館。可知當蓋這園子時就有學問,這山之高處,就叫凸碧;山之低窪近水,就叫作凹晶。這凸凹二字,歷來用的人最少。
如今直用作軒館之名,更覺新鮮,不落窠臼。可知這兩處一上一下,一明一暗,一高一矮,一山一水,竟是特因玩月而設此處。有愛那山高月小的,便往這裏來;有愛那皓月清波的,便往那裏去。只是這兩個字俗念作『窪』『拱』二音,便説俗了,不大見用,只陸放翁用了一個『凹』字,説『古硯微凹聚墨多』,還有人批他俗,豈不可笑。」林黛玉道:「也不只放翁才用,古人中用者太多。如江淹《青苔賦》,東方朔《神異經》,以至《畫記》上雲張僧繇畫一乘寺的故事,不可勝舉。是今人不知,誤作俗字用了。實和你説罷,這兩個字還是我擬的呢。因那年試寶玉,因他擬了幾處,也有存的,也有刪改的,也有尚未擬的。這是後來我們大家把這沒有名的也都擬出來了,注了出處,寫了這房屋的坐落,一併帶進去與大姐姐瞧了。
他又帶出來,命給舅舅瞧過。誰知舅舅倒喜歡起來,又説:『早知這樣,那該就叫他姊妹一併擬了,豈不有趣。』所以凡我擬的,一字不改都用了。如今就往凹晶館去看看。」説着,二人便同下了山坡。只一轉彎,就是池沿,沿上一帶竹欄相接,直通着那邊藕香榭的路徑。因這幾間就在此山懷抱之中,乃凸碧山莊之退居,因窪而近水,故顏其額曰「凹晶溪館」。
因此處房宇不多,且又矮小,故只有兩個老婆子上夜。今打聽得凸碧山莊的人應差,與他們無干,這兩個老婆子關了月餅果品並犒賞的酒食來,二人吃得既醉且飽,早已息燈睡了。
黛玉湘雲見息了燈,湘雲笑道:「倒是他們睡了好。咱們就在這捲棚底下近水賞月如何?」二人遂在兩個湘妃竹墩上坐下。只見天上一輪皓月,池中一輪水月,上下爭輝,如置身於晶宮鮫室之內。微風一過,粼粼然池面皺碧鋪紋,真令人神清氣淨。
湘雲笑道:「怎得這會子坐上船吃酒倒好。這要是我家裏這樣,我就立刻坐船了。」黛玉笑道:「正是古人常説的好,『事若求全何所樂』。據我説這也罷了,偏要坐船起來。」湘雲笑道:「得隴望蜀,人之常情。可知那些老人家説的不錯。説貧窮之家自為富貴之家事事趁心,告訴他説竟不能遂心,他們不肯信的。
必得親歷其境,他方知覺了。就如咱們兩個,雖父母不在,然卻也忝在富貴之鄉,只你我竟有許多不遂心的事。」黛玉便想到湘雲方過了門便喪夫,年輕守寡,卻不知將來要往何方,只怕再説恐湘雲傷懷,忙笑道:「不但你我不能趁心,就連老太太,太太以至寶玉探丫頭等人,無論事大事小,有理無理,其不能各遂其心者,同一理也,何況你我旅居客寄之人哉!」湘雲聽説,也怕黛玉又傷起來,忙道:「休説這些閒話,咱們且聯詩。」正説間,只聽笛韻悠揚起來。黛玉笑道:「今老太太,太太高興了,這笛子吹的有趣,到是助咱們的興趣了。咱兩個都愛五言,就還是五言排律罷。」湘雲剛想説,這笛子倒不如我吹簫來得委婉些,又想起昨和給寶玉吹簫的情形,忙道:「限何韻?」黛玉笑道:「咱們數這個欄杆的直,這頭到那頭為止。他是第幾就用第幾韻。若十六,便是『一先』起。這可新鮮?」湘雲笑道「這倒別緻。」於是二人起身,便從頭數至盡頭,止得十三。湘雲道:「偏又是十三元了。這韻少,作排律只怕牽強不能押韻呢。少不得你先起一句罷了。」黛玉笑道:「倒要試試咱們誰強誰弱,只是沒有紙筆記。」湘雲道:「不妨,明兒再寫。只怕這一點聰明還有。」黛玉道:「我先起一句現成的俗語罷。」因念道:三五中秋夕湘雲想了一想,道:清遊擬上元。撒天箕斗燦,林黛玉笑道:匝地管絃繁。幾處狂飛盞,湘雲笑道:「這一句『幾處狂飛盞』有些意思。這倒要對的好呢。」想了一想,笑道:誰家不啓軒。輕寒風剪剪,黛玉道:「對的比我的卻好。只是底下這句又説話了,就該加勁説了去才是。」湘雲道:「詩多韻險,也要鋪陳些才是。縱有好的,且留在後頭。」黛玉笑道:「到後頭沒有好的,我看你羞不羞。」因聯道:良夜景暄暄。爭餅嘲黃髮,湘雲笑道:「這句不好,是你杜撰,用俗事來難我了。」黛玉笑道:「我説你不曾見過書呢。吃餅是舊典,唐書唐志你看了來再説。」湘雲笑道:「這也難不倒我,我也有了。」因聯道:分瓜笑綠嬡。香新榮玉桂,黛玉笑道:「分瓜可是實實的你杜撰了。」湘雲笑道:「明咱們對查了出來大家看看,這會子別耽誤工夫。」黛玉笑道:「雖如此,下句也不好,不犯着又用『玉桂』『金蘭』等字樣來責。」因聯道:健茂金萱。蠟燭輝瓊宴,湘雲笑道:「『金萱』二字便宜了你,省了多少力。這樣現成的韻被你得了,只是不犯着替他們頌聖去。況且下句你也是責了。」黛玉笑道:「你不説『玉桂』,我難道強對個『金萱』幺?再也要鋪陳些富麗,方才是即景之實事。」湘雲只得又聯道:觥籌亂綺園。分曹尊一令,黛玉笑道:「下句好,只是難對些。」因想了一想,聯道:覆聽三宣。骰彩紅成點,湘雲笑道:「『三宣』有趣,竟化俗成雅了。只是下句又説上骰子。」少不得聯道:傳花鼓濫喧。晴光搖院宇,黛玉笑道:「對的卻好,下句又溜了,只管拿些風月來責。」湘雲道:「究竟沒説到月上,也要點綴點綴,方不落題。」黛玉道:「且姑存之,明再斟酌。」因聯道:素彩接乾坤。賞罰無賓主,湘雲道:「又説他們作什幺,不如説咱們。」只得聯道:詩序仲昆。構思時倚檻,黛玉道:「可以入上你我了。」聯道:擬景或依門。酒盡情猶在,湘雲説道:「是時侯了。「乃聯道:更殘樂已諼。漸聞語笑寂,黛玉説道:「這時侯可知一步難似一步了,」因聯道:空剩雪霜痕。階團朝菌,湘雲笑道:「這一句怎幺押韻,讓我想想。」因起身負手,想了一想,笑道:「夠了,幸而想出一個字來,幾乎敗了。」因聯道:庭煙斂夕ク。秋湍瀉石髓,黛玉聽了,不也起身叫妙,説:「這促狹鬼,果然留下好的。這會子才説『ク』字,虧你想得出。」湘雲道:「幸而昨看歷朝文選見了這個字,我不知是何樹,因要查一查。
寶姐姐説不用查,這就是如今俗叫作明開夜合的。我信不及,到底查了一查,果然不錯。看來寶姐姐知道的竟多。」黛玉笑道:「『ク』字用在此時更恰,也還罷了。只是『秋湍』一句虧你好想。只這一句,別的都要抹倒。我少不得打起神來對一句,只是再不能似這一句了。」因想了一想,道:風葉聚雲。寶婺情孤潔,湘雲道:「這對的也還好。
只是下一句你也溜了,幸而是景中情,不單用『寶婺』來責。」因聯道:銀蟾氣吐。藥經靈兔搗,黛玉不語點頭,半隨念道:人向廣寒奔。犯鬥邀牛女,湘雲也望月點首,聯道:乘槎待帝孫。虛盈輪莫定,黛玉笑道:「又用比興了。」因聯道:晦朔魄空存。壺漏聲將涸,湘雲方聯時,黛玉指池中黑影與湘雲看道:「你看那河裏怎幺象個人在黑影裏去了,敢是個鬼罷?」湘雲笑道:「可是又見鬼了。我是不怕鬼的,等我打他一下。」因彎拾了一塊小石片向那池中打去,只聽打得水響,一個大圓圈將月影蕩散復聚者幾次。
只聽那黑影裏嘎然一聲,卻飛起一個大白鶴來,直往藕香榭去了。
黛玉笑道:「原來是他,猛然想不到,反嚇了一跳。」湘雲笑道:「這個鶴有趣,倒助了我了。」因聯道:窗燈焰已昏。寒塘渡鶴影,林黛玉聽了,又叫好,又跺足,説:「了不得,這鶴真是助他的了!這一句更比『秋湍』不同,叫我對什幺才好?『影』字只有一個『魂』字可對,況且『寒塘渡鶴』何等自然,何等現成,何等有景且又新鮮,我竟要擱筆了。」湘雲笑道:「大家細想就有了,不然就放着明再聯也可。」黛玉只看天,不理他,半,猛然笑道:「你不必説嘴,我也有了,你聽聽。」因對道:冷月葬花魂。
湘雲拍手讚道:「果然好極!非此不能對。好個『葬花魂』!」因又嘆道:「詩固新奇,只是太頹喪了些。今兒大過節的,不該作此過於清奇詭譎之語。」黛玉笑道:「不如此如何壓倒你。下句竟還未得,只為用工在這一句了。」湘雲也不再往下接,二人只看着天上一輪玉盤,各自不語。好一會子,湘雲才攬着黛玉的胳膊道:「林姐姐,自打我認識你,你便身子弱,又愛生氣,如今你的病子竟是乾淨了,人也豁達了許多,我這做妹妹的自然也替你高興。」黛玉道:「嗯,還要多謝妙玉姐姐幫我治好了病,説來也怪,這病一去,心也開朗了起來。現在想想,前些年竟都是我將玩笑太當真了,竟對你和寶姐姐太刻薄了些。在這裏先和你賠個不是,趕明兒還和寶姐姐説去。」湘雲笑道:「恐怕不單單是去了病才這般吧?如今聽説不出幾個月你就要和愛哥哥成親了,自然是人逢喜事神了。我是打心坎裏替你高興的。只是後你做了二,可要好好照顧寶玉,不然我是不依的。」黛玉羞紅了臉道:「別聽他們渾説。哪裏有的事。」湘雲笑道:「好姐姐,這有什幺害臊的,我只等着吃你們的喜酒了。」黛玉見湘雲説得真誠,更是愧疚,遂道:「雲妹妹,只可惜你這般多磨,我偏又幫不上你什幺,我只想你也同我一般有個依靠就好了。」湘雲聽黛玉這席話,眼圈也有些發紅了。二女遂又説了許多心話,這一晚竟比那十年都心一般。
知後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