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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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村去見李紈,此時李紋、李綺因幫着料理蘭哥兒納聘衣飾等事,又貪圖園子裏涼快,住了多,尚未回去。
大家閒話了一會兒,巧姐説到鄉下青棵棵多麼可愛,一早起葦籬笆上開遍各的喇叭花草,地裏蟈蟈蛐蛐和金鈴子叫的非常好聽,連紋、綺諸人也恨不得到鄉下去逛逛,一時巧姐又問起探,李紈道:“三姑爺也來京了,新賃的住宅,她前兩天才回去,今兒太太高興又打發人接去,也許一會就要來的。”歇一會兒,平兒、巧姐又同至攏翠庵去見惜、湘雲。惜不大會世故的,只略問巧姐那邊情形。湘雲聞知巧姐與劉姥姥同來,笑道:“我們這兩天正悶着,來了個母蝗蟲可有笑話了。”平兒笑道:“你道那姥姥真怯哪,那都是鴛鴦支使出來,騙老太太取樂的。”湘雲笑道:“不管她真怯裝怯,只她那個樣兒也就夠發笑的了。”惜道:“你們何苦輕嘴薄舌的,鳳姐姐、林姐姐單好刻薄人,到底不載福,如今我們仍舊攜蝗大嚼,那造出母蝗的人都到哪裏去了?”湘雲聽了也嘆息不止。平兒又説到王夫人看那大觀園圖,惜連忙命紫鵑尋出,放在手邊。
談到晌午,便同至王夫人處,探已在那裏,見着巧姐,也拉着問長問短,説了半天,等豐兒引劉姥姥來到,方同往榮禧堂入席。
王夫人陪着薛姨媽、劉姥姥、史湘雲、李紋、李綺坐了一席,探、惜、巧姐、李紈、寶釵、平兒坐了一席。李紈、寶釵和平兒仍不時到那邊席上照料。席間上了熊掌,湘雲趕忙夾一塊遞與姥姥道:“姥姥你猜猜這是什麼?”劉姥姥用筷子接過,看了半天,又嚼了一回只是猜不出。平兒叫小丫頭拿一支生熊掌給姥姥看,姥姥接過去,捉摸了半天,説道:“豬爪子也不象?那牛羊腿子更不對了,嚼着倒有點腥氣,難道是腥腥爪子麼?”眾人聽得都笑了,薛姨媽道:“姥姥不要受她們的騙,這是熊掌。”劉姥姥瞪着眼聽着説道:“這就對了,我見過耍狗熊的,那爪子就是這樣。可沒聽説那東西可以吃得的,你們怎麼想的主意,連狗熊都饒它不過呢?”眾人笑剛止住又復大笑。
李紋笑得按住口,探舉杯飲,把酒都灑在桌子上。少時又上了酸豆腐,劉姥姥道:“這個我可吃慣了的,哪天也離不開它。”王夫人道:“請用勺子吧。”劉姥姥舀了一勺,慢慢吃着説道:“怎麼一樣的豆腐,到你們城裏連味都好了,到底皇帝腳底下,任什麼都比別處強。”王夫人道:“這裏頭有雞蛋、白豬腦子和着,還加上雞鴨火腿的好湯煨了,等半了再加上筍尖香菌,才有這點味兒。姥姥學了到家做去。”劉姥姥道:“吃是好吃,可是吃不起,這些作料算起來夠我們十天半個月的嚼裹了。”湘雲只和紋、綺姐妹説些閒話,説起那年吃螃蟹做詩,眼前就短了好幾個人,都不勝慨,少時又上了一碗菜,王夫人舉起筷子讓薛姨媽又讓劉姥姥道:“姥姥你嚐嚐這個神仙雞。”姥姥笑道:“怎麼雞都成神仙啦?還是神仙變了雞呢?不管他我先得一塊再説。”夾了半天才夾到一塊,吃着笑道:“也試不出他是神仙,就是有些酒味,怪不得呂賓要喝酒呢!”引得眾人又大笑,那邊桌李紈、寶釵都忍着不敢笑出來,平兒用手帕掩着嘴。探筆道:“姥姥別喝醉了,若象那回醉倒在山石後頭,她們就把你當神仙雞了。”一進席罷,丫環們送上漱口的條,大家都漱了。
劉姥姥一口嚥下,平兒忙道:“姥姥那是漱口的。”這才改漱散坐,閒話一會兒,探道:“這時候白天太短,太太要逛園子,早些去吧。”王夫人聽了便同眾人往園裏去。只薛媽要歇中覺,自回寶釵房中歇息。
此時已近中秋,王夫人等走過那座石山,已聞得一陣陣的桂花香。先到沁芳亭上,那裏有竹藤椅榻,各人隨意坐。寶釵怕風太涼,親自取過織金絨毯鋪在榻上,然後請王夫人坐下。看那一帶池沼,荷花已老,尚有餘花,水氣烘秋,分外蕭。
劉姥姥坐在欄邊,談些鄉下新聞故事,內中頗有新奇的,説是他們村裏老顧家生下一匹駒子,滿身漆黑,粉鼻粉眼,四蹄雪裏站,人人見了都愛,哪知道是同村姓凌的欠他五千吊錢,變馬去還債的。他兒子得了夢,跑去顧家一看,那駒子老遠就顛顛的走來瞧着他兒子下淚,後來到底拿錢贖回去,還養在家裏呢。又説有家姓周的,夫婦二人都念佛行好,生了一個兒子,又聰明人品又好,嬌養到十八九歲,被拐子拐了去十多年沒有消息。就近周老頭病重,什麼醫生都治不了,想不到他兒子忽然回來,拿出一種仙丹給他老子吃了登時就好。據説拐去後被一道士救去,傳授他許多道術,這仙丹也是那道士給的。這事若不是我親眼見的,連我也不敢信,能説世上沒有神仙麼?
劉姥姥只管信口開河,眾人有聽着的。有各自閒談的,也有憑欄眺望的。湘雲看見那邊一片翠竹,説道:“那不是瀟湘館的竹子麼?上回我看他一大半都黃了,眼下可又好了。”探道:“你不知道,今年園子裏的花木都重新修整過了,這竹子新近派老葉媽管着,比從前老祝媽還勤謹呢。”平兒回王夫人道:“池子裏的船,我叫他們預備下來了,太太還是坐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