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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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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臆料必是就此發揮,揭破原書的真諦,喚破世人的假夢,故於書名上特標一真字,諸君以為如何?”燕南閒客正要答言,那老者又道:“諸位但議論此書,可知道此書的來歷麼?”眾人都道:“願聞其詳。”老者道:“説來話長。鄙人姓石,字鴒原,生平專好古董,因為家兄收藏一把名扇,城裏頭有個賈恩侯,要想出重價買它。偏生家兄執意不肯,不知姓賈的如何和州官算計,硬迫着把扇子追了去,以至家兄銜恨畢命。從此我便將收藏古董一齊都出了。在京裏開了一個小小的南紙鋪,藉此隱身。那天在櫃上遇見古董行的冷子興。我們從前雖然往過,卻也多年不見。不料鬚髮都白了。據説古董行的生意,這幾年也很不易做。因想起他的好友前署尚書後降府尹的賈雨村,問他為什麼不找賈雨村去呢?

子興道:‘別提了,雨村比我還窘呢。他那回因案掛誤,定了徒罪,後又遇赦放回,一直有十多年,家裏沒得着他的消息。那位甄氏夫人到處求神問卜,還為他吃了長齋,始終一無徵驗,以為必是路遇不測的了。哪知道前年冬天,飄然一身忽自回到湖州家裏,説是走到什麼津什麼渡口,遇見一位道者,就是他的恩人甄士隱,邀他到茅庵裏説了許多不相干的閒話,他多半不懂。後來甄士隱有事走了,他一覺睡下,也不知睡了多少時候。睡中不覺得飢渴,醒來也不見一點老態。’古來陳希夷善睡之外,大概就得數他了。我想這甄士隱老先生必是成了仙了。可惜那賈雨村當面錯過,我們要想出世離塵偏又遇不着。”言罷嘆息。眾人也有稱奇的,也有嗟嘆的,也有將信將疑的。顧雪蘋道:“這跟這部書有什麼關係呢?”那老者又道:“我還沒説完呢。那年他驀地一覺醒來,看見風霾眼,天昏暗,遠遠似有許多狼嚎虎嘯猿啼鶴唳之聲,卻不見有人。心中暗想,如此荒曠幽寂,恐非人世。正在彷徨無措,忽見一道者羽衣星冠緩步而來,不大喜,忙即前問訊。原來正是那位恩人甄士隱。雨村走近打恭道:‘昔年與老仙長一別,直睡到如今,不料又在此相遇,真可謂有緣了,只是舉目窮途,棲惶無託。夙承不棄,還求引度。’説罷又振衣下拜。士隱連忙扶起道:‘尊官塵緣未了,尚非超解之時,由此圖南便是歸路。目下恰有一樁為難之事,正慮無人可託,若閣下奮身任之,功德不小。’雨村驚訝道:‘仙長靜修如此,有何為難之事?’士隱道:‘此事關涉貴宗,就是寶玉現今的下落與榮寧兩府後來的結果。前此閣下曾説寶玉有如此的來歷,何以情如此,又豁悟如此?不知由情生悟,由悟證情。仙草通靈,形離神合,所謂原始要終之道盡在於此。’雨村聽着不甚了了,因説道:‘下鄙愚昧,願賜明教。’士隱道:‘世人們相見,不外形氣之間,離合悲歡,一生顛倒。究竟人世光陰有限,造化功用無究。有形的悲離未必不是無形的歡合,即如柳湘蓮與尤三姐、潘又安與司棋尚且攜手情天,補還缺陷,何況通靈寶玉久經鍛鍊,大有神通。它的力量可以補天,豈有自留缺陷之理?這也是一定的。無奈世人耳目所蔽,見不及此。’言畢,從袖中取出一部錦函珠字的書授與雨村,説道:‘貧道前至太虛幻境,見着神瑛侍者。承他檢授此書。據説,自從他到大荒山以後,以至復到太虛幻境,中間許多經歷,還有榮寧兩府近年復興的事蹟,一一手記在此,意傳向世間,免得世人看着前書的藏頭尾妄生揣測,轉滋疑惑。今即煩貴官為我傳之。’雨村不敢諉辭,忙即接過。又叩修身繕之要,士隱微笑,唸了四句言詞,是:造化本非空,真處在虛渺。

枉教假營營,哪得真了了。

言畢便要告別。雨村牽衣挽之,固求援引。士隱道:‘未了便來,了了便去。尊官自愛,後晤有期。’舉袖一揮,忽然不見。雨村茫然若失,不知又走了多少冤枉路,才遇着一個土人指引途徑。後來攜了此書走過了湘楚、江淮等處。所到地方,江山猶是,閭里都非。中間路過南陽,那裏雖然經過兵火,這些年休養生息,如今卻是市井豐阜,士民康樂,大家都頌揚賈節度的德政。雨村問是哪位賈節度,不料就是寧國府的賈珍。大家知道雨村是他的同宗,都要盡個東道之誼,有請宴會的,也有送盤川的,在雨村倒是得之意外。又一次到九江去訪那琵琶亭的名跡,見那裏家家户户都供着賈兵備的長生牌位,細看那上頭的名諱都是賈蘭。

問他們為什麼都供這位賈大人,那些年輕的説得不甚清楚。問到年紀大些的,都説那回亂事,若不是賈爺幾句話彈壓下去,我們通城身家命就都完了。雨村聽了也甚嘆。這回恐怕驚動大眾,不敢説是同宗,只説隨便問問罷了。及至逛到金陵,親訪榮寧兩府,見府門內外油飾尚新,石獅雄踞如故。從牆上望進去,那些崇檐畫棟卻不免剝落坍損,國內參差老樹也砍伐了不少。心想,他們為什麼只塗飾外面,正經的房屋樹木倒不去整理整理,聽它毀壞呢?因此不免添了許多慨。又想起自己已迫衰年,當出領夏卿,入贊樞務,何等顯赫?中間經了幾次風波,轉瞬炎涼,似醒了南柯一夢,並不能象賈珍、賈蘭在地方上留點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