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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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要了點大參,叫人煎好吃下去接一接氣,把全似莊、賈端甫請了來,説道:“兩位老哥哥我是要長別的了,這傷口是不會合的,不過早晚的事。從前看相的本説我眼運尾上怕有金刃之災,我所以不肯住到上海原是避禍的意思,不想在這道兒上被這些無名賊不明不白的砍了這一刀,真是不值,這也是定數使然,無可尤怨,只是我範星圃這麼一個才幹,這麼一點年紀,竟至一蹶不振中道而殂,心中實是有點不服。以我生平的本領不是自誇的話,就是平平正正的做去,沒有不做到督撫的。我自問也沒有甚麼不可對人的事體,不過求效太急,凡事總想先人一鞭,勝人一籌,有些地方不免做盡做絕。那年在湖南的事,自己也覺得有些過了,不過因為得了一個嚴明幹的聲名,也就有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之勢,其實又何常好為刻薄呢?今兒雖不見得就是報應,然而問心到底有點過不去。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兩位老哥哥,前程遠大須要切記:凡事做到得手的時候,總要放鬆一步,不可做的太過,稍留餘地以處人,即留餘地以處己,我是已經悔之無及了。我有一個收用過的丫頭叫做珍兒,他孃家姓角,現在還住在九江,託那同住的房東照應着,我臨走的時候,他已經有了幾個月的身孕,我留了六千銀子在九江銀號裏生息,他能守固好,他不能守,這銀子就與他作為賠奩,他是為我的事很吃過苦的,我不忍負他。我匯到京裏的一萬銀子,如果這珍兒生的是男,就與我這遺腹子,生的是女,能替我在族中承繼一個,把這銀子替這兒女兩人平分。不過,我們杭州人因家鄉住不起,飄在外省的居多。無論何等大族,本支沒有滿百丁的,我近支固是無人,遠房亦其寥寥,立嗣也頗不易。其實我躬不閲遑恤,我死後也叫做一息尚存,聊盡人事而已。我這些話,請兩位哥哥替我用筆記了下來,我自己是不能寫了,而且又叫我寫與誰呢?”説着又嘆了一口氣,又道:“我這皮囊是要連累兩位老哥哥,替我收拾,將來能把我的棺木送到九江,再能同我續絃內人的靈柩一齊運回杭州合葬,那更不盡,只好來世銜結回報罷。”全似莊、賈端甫聽了這些話,很有些悲,只好拿話安他道:“老弟不要亂想,這種硬傷是不要緊的,好好的靜養,自然會好,正在壯年怕些甚麼?”又各人拿了兩張長連信箋,把他所説的話照着寫了出來,送與他看過,各自收好。那範星圃説了這些話,動了心血,那瘡口又迸了開來,大喊一聲,暈厥過去,好容易喊醒,神氣更加不好。全似莊、賈端甫走到外間説:“看這樣子,恐怕難呢,我們得替他預備預備。”賈端甫道:“天氣勢,早點預備了的好。”當晚全似莊回到衙門,叫他賬房師爺去看了一副枋子,又備了些衣服衾枕之類。賈端甫也到二更方歸睡,到牀上想:這範星圃的下場如此,心中也狠有些難過,直到五更方才朦朧睡着。天剛黎明,就聽見老媽子説,範大人那裏有人來請,賈端甫一驚,不知究竟範星圃傷勢如何下回便知道了。
第二十一回藥石誤投喪明抱痛蒹葭幸託涼血甘居賈端甫聽説範星圃那裏有人來請,連忙起來洗漱穿衣,匆匆過去。到了那邊,全似莊也剛到,兩人同到牀前一看,見那範星圃昏不醒。等了一刻,忽然睜眼看了一看,嘆了一口氣道:“唉!想不到我範星圃年未四十官至三品卻竟如此結果了。”説罷,兩眼一掉已向大羅天上去尋他前後的兩位夫人重結那來世姻緣。可憐這麼一個能員,竟到齎志九泉,歿於旅館。做書的做到這裏,也都有些不忍下筆。賈端甫、全似莊均各嚎啕痛哭,那衣衾棺木到午後也俱齊備,天氣正熱,不敢久停,揀了酉時入殮。同城文武因是本府同甘肅臬台的把弟,都來送殮,比他在九江斷絃的時候還要風光些。過了頭七出了殯,寄在一個廟裏,全似莊、賈端甫都來步送,那些文武也來的不少。
當這範星圃病重的時候,賈全兩家都在那裏忙着料理喜事,最忙的是那位正定府的帳房師爺,顧了這邊還要幫着那邊,辦着紅事兼着辦白事,比我做書的這枝筆還要忙些。那賈端甫租的公館也不大,是三開間,前後三進。頭一進,大門二房中間有個過亭;第二進,兩間做廳一間做簽押房,兩邊廂房一邊做帳房,一邊做了門房;第三進,是上房上首一間,賈端甫自己住着,下首一間與他兒子做新房,卻把後半間隔出預備陪嫁丫頭、老媽所祝兩邊廂房都是三間,靠上首的這一間都有門可通上首廂房,是他這位未正名的姨太太住着,因為名分未定不好明明白白的同住一房,其實是一直同起同眠的。那個門卻是開着,以便出入自由。下首廂房是靜如小姐住的,姨弟都已大了,又要娶親,自然要避嫌疑,所以那個便房卻是釘住了的。
湖北帶來的那個老媽住在上首廂房對間,因為要辦喜事,又在本地僱了一個老媽住在下首廂房對間。這位靜如小姐同那小雙子姑娘,在彰德以寡敵眾,鏖戰一場,固然創鉅痛,受的是皮之傷,不多幾腫消痛止,已容得老僧出入。那小雙子是搬了公館就照常更衣入侍,這靜如小姐雖然此一番在嚼,然而一曝怎能抵得十寒,那時患其多,此刻特苦其少,可恨那道便門又被他們關斷,藍橋咫尺渡無門。這天離喜期只有三天,賈端甫去找全似